高展的任務就是拖住薛延陀人的進攻,能拖多久拖多久,眼下任務已經完成,但結局卻與計劃並不一樣。
薛延陀人的大舉進攻讓他根本退無可退,無心抵抗的突厥人如果看到他撤離必然崩潰,無奈之下高展隻能選擇迎戰。
而迎戰的後果便如眼前,一個‘獠牙’中隊就此被打殘,除了苟延殘喘沒有任何退路。
放棄戰友他們做不到,帶著戰友離開他們同樣做不到,所以他們選擇死戰,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獠牙’的尊嚴。
有了必死的決心之後,高展將所有還能戰鬥的戰士集中到了一起,布置到了方圓五裡的範圍內,打算拚儘最後一點力量。
……
夜色漸漸籠罩草原,緊張的戰士們慢慢放鬆下來,薛延陀人不會在夜裡追蹤,也就是說他們有一晚上的時間來修整。
而在距離他們百裡之外的戰場上,此時戰鬥早已經結束,突厥人在高展帶人突圍之後開始潰散,兩萬人的軍隊被斬殺大半,餘下的逃去無蹤,李思摩更是早早就沒了影子。
曳莽和中年文士在無數薛延陀騎兵的簇擁下慢慢靠近那黑色的王旗。
不過隨著他們的一步步靠近,隱隱的發現了情況有些不對勁,那些黑色的影子就像是一個個木偶,不管他們怎麼靠近都沒有動一下,王旗下的帳篷中也沒有任何人出來。
而當所有人走到近處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些人影竟然全都是一個個草人,隻是身上套著唐軍的服飾,臉上戴著麵具而已。
看著眼前的無數草人,曳莽隻覺得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充斥著大腦,想都沒想便抽出腰間佩刀將一個草人砍翻在地:“李承乾,老子與你勢不兩立!”
中年文士看著倒在地上的草人,心底同樣湧出一股難言的情緒。
李承乾此人到底要有多不靠譜,才會拿自己的王旗開玩笑,難道他就不知道旗在人在的道理?
在古代行軍打仗,士兵的士氣大多數來自主帥的旗幟,如果主將的旗幟丟失,那麼就等於主將已經陣亡或者被擒,士氣將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甚至不但古代,就算是現代也是一樣,很多部隊都有自己的戰旗,在部隊發現被圍或者無法保住戰旗的時候往往都會將戰旗燒掉,以免落入敵人手中會影響到己方的士氣。
這也是為什麼打了十四年抗戰,消滅了無數小鬼子,但卻從未繳獲過他們戰旗的原因。
但是,眼下李承乾卻反其道而行,將自己的王旗丟在了這裡,甚至連一個護旗的人都沒有,難道他就不怕薛延陀人用這麵王旗來作文章?
因為有著這樣的好奇,中年文士不自覺的抬頭向那麵高高豎起的王旗看了過去,而正是這一看,也讓他看出了問題。
近在咫尺間,上麵碩大的小篆‘秦’字映入眼簾,不過這字看上去讓人十分不舒服,總是讓覺得有什麼地方有些不對。
身為一個讀書人,中年文士自然不會放過這種不對頭的感覺,愈發看的仔細,而這一細看一口老血直接就噴了出來。
因為那上麵根本就不是一個完整的‘秦’字,而是字的中間缺了一個類似‘十’字的筆劃。
這也就是說,這王旗看似王旗,但實際上它就是一個西貝貨,假的。
而此時曳莽也同樣看到了王旗上的那個似是而非的‘秦’字,很快便也發現了其中隱藏的秘密,甚至眼力很好的他還在旗的一角看到了另外兩個字——傻逼!
雖然曳莽不知道‘傻逼’是什麼,但很明顯不會是好話,這更讓他有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想到自己因為這麼一麵假王旗,生生被拖在這裡半個多月,心中那口惡氣無論如何也無法咽下,揮著手裡的刀大吼道:“給本汗燒了它,燒了它!”
是的,燒掉,必須要燒掉,最好能燒死那個混蛋!中年文士在一旁隨從的攙扶下站直身體,用絲帕抹去嘴角的血跡,心中惡毒的咒罵著。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這句話向無數薛延陀人證明的古人的證確性。
被怒火衝暈了頭的曳莽和中年文士下定了決心要燒掉假的王旗,而正是因為這個決定讓他們在日後三個月的日子裡,無數次的後悔為什麼要做出這個愚蠢決定。
熊熊的烈火不正常的燃燒著,整麵王旗連帶旗杆就像被塗抹了一層油脂一般,火把剛剛觸碰到上麵立刻就燒了起來。
如此反常的情況引起了中年文士的警覺,但他的警告還沒來及得出口,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以旗杆為中心驟然響起,那個過去點火的薛延陀人幾乎在瞬間就被炸成了無數碎片。
大量的泥土混合著無數的碎石四濺飛射,大量的煙塵瞬間騰起,聲浪夾雜著大量火藥爆炸時的衝擊波以每秒三百四十米的速度席卷四周的一切。
來不及想發生了什麼,也來不及做出防禦的動作,甚至在爆炸的那一瞬間,無數人腦中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想法。
這就是一個陷阱,一個李承乾為自己的敵人精心準備的一個陷阱,這是他在後世很經典的電影《地雷戰》中得到的提示,假的王旗在拖住敵人很長時間之後,敵人必然會惱怒異常,燒掉或者砍掉王旗會是他們最直接的想法。
當然,如果曳莽有足夠的涵養,能夠看到上麵‘傻逼’兩個字欣喜若狂,讓人摘下來回家放在床頭天天抱著睡覺的話,李承乾也無話可說,那些火藥就隻能讓它永遠的埋在地下。
……
曳莽和中年文士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中午,全身關節幾乎要碎掉的感覺讓兩人連咒罵的力氣都沒有。
想問問眼下的情況,卻發現不管自己怎麼用力都發不出一點聲音,而身邊的人也隻是光張嘴不說話,經過很長時間兩個身上打滿繃帶和夾板的家夥才發現,並不是自己不能說話,也不是彆人光張嘴不說話,而是他們兩個被震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