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是有事隻管前去處理,吾等明日再來即可。”李承乾坐下之後李靖正色說道。
剛剛在外麵與崔鈺囉嗦的時間太長,以至於引起了老家夥們的不滿,當然,也有可能是老家夥們良心發現,覺得應該對新領導保持尊敬,所以才會如此客氣。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李承乾以自認為銳利的目光掃過幾個已經年過半百的老家夥之後,突然笑著說道:“我剛剛收到一個消息,說了幾位叔伯相必會感興趣。”
“那就說說看。”柴紹既是臣子,又是親戚,姑丈的身份讓他說起話來方便很多。
“人言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先前的條件您老幾位可答應了?”李承乾對柴紹的問題笑而不答,隻將話題再次引回正軌。
剛剛他們正在討論從十六衛各調一府之軍充當勞力,結果被崔鈺打斷,現在回歸主題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一府之軍人數近五千,十六衛就是八萬人,這麼多人集中到一起,殿下就沒有想過如何保證他們不會被有心人蠱惑?”李靖的整個後半輩子都過的小心謹慎,不管什麼事情第一想到的都是造反。
李承乾對他這樣的思維有些不認同,有心不理會卻發現候君集他們幾個正戲謔的坐在一邊,分明是等著看他的笑話。也就是說如果他不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他們一定不會同意這個提案。
想到這裡,不由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如果一個國家老有所養,幼有所依,百姓有工作,士兵有餉銀,國家輕傜薄賦,百官一心為國,這樣的情況下為何會有人被蠱惑?”
“這……”李靖原本隻是在推諉,不想承擔軍校校長這個職務,所以才會以各種理由來推脫,現在被李承乾這樣反問,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軍校是軍人的學校,它教給軍卒的並不隻是戰場上廝殺的技能,還有忠君愛國的思想。我們用一直在用武器來武裝軍卒的身體,但是諸位有沒有想過,我會要拿什麼東西來武裝他們的頭腦呢?”
“他們為什麼要上戰場?為什麼而戰鬥?是為了那一點點可憐的撫恤金?還是為了那一點點可以吃飽肚子的口糧?”
“本宮不知道為什麼諸位都不想接任軍校校長這個職務,但是本宮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軍校的建議勢在必行,校長這個職務也必定會有人來擔任,聖旨之下容不得諸位推脫。”
軟硬兼施,這就是李承乾目前應付老家夥的辦法,這幫老貨已經變了,剛剛立國時的雄心壯誌變成了現在的謹小慎微,如果不給他們點壓力,隻怕全都會變成一種名叫‘烏龜’的生物。
又等得片刻,見到再無人發言,李承乾的最終說道:“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各衛抽調一府之軍,由戰兵轉為工程兵,主要負責軍事設施的建設。”
“另外,需要進入軍校培養的軍官也要全部到位,參與到軍校的建議中去,通過軍校的建設先鍛煉一下他們的能力,這也可以算是對他們的一個小測試。”
“喏!”對於李承乾的決定,剛剛還在不斷提出困難的老家夥們齊齊抱拳以示遵命,儘顯老奸巨猾、明哲保身之本色。
軍校對於大唐來說畢竟是新生事物,誰也不知道成立之後會對大唐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所以老家夥們全都極力避免做出任何決定。
而李承乾的命令既然下來了,同樣等於是把責任攬到他的身上,老家夥們自然應答無虞。
李承乾明知這一點,但卻沒有任何辦法,大唐眼下還沒有退休之類的政策,老家夥們偷奸耍滑也好,明哲保身也罷,他都隻能忍著,心中暗歎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完成新舊的交替工作。
正事談完了,候君集等人卻沒有離開,反而一個個興致勃勃的看著李承乾,似乎他的臉上正在長出一朵花。
李承乾知道他們在等什麼,不過他並不著急,老頭子們既然能玩明哲保身,他自然也可以玩願者上鉤。
最後還是柴紹忍不住了,首先開口:“高明,剛剛那人來通報你的消息是什麼?快點說說,彆在那裡吊老夫的胃口。”
“姑丈莫急,弄些茶水我們邊喝邊說。”李承乾一邊招呼人上茶,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剛剛討論問題的時候,會議桌上空空如野,彆說茶,就算是杯子都沒有一個,為的就是想讓會議快一點結束,省得老貨們坐在那裡磨嘰個沒完。
現在正事談完,一點點茶水李承乾自然不會吝嗇。
“我說殿下,到底是什麼事情您快點說成麼?這樣不緊不慢可真急死個人。”候君集性子暴躁,最不耐等待,可柴紹與李靖都沒有說什麼,他也隻能發發牢騷,適當表達一下自己的焦躁情緒。
李承乾借著宮女端上茶水的短暫時間已經將思路理清,見老候催促便笑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隻不過是薛延陀的可汗死了,死了不少人,而且聽說是我們的人殺的。”
“噗、噗、噗……”三連聲,圍坐在一起的三個老貨伸著被燙到的舌頭,目光中滿是震驚與不可思議。
“殿下可知剛剛自己在說的是什麼麼?”李靖不愧有軍神的稱號,很快從震驚中回神,語氣中滿是不確定。
薛延陀可汗是誰,身為大唐頂級權貴的三人自然不會不知道。
薛延陀可汗居住的位置在什麼位置,身為大唐頂級權貴的三人自然也不會不知道。
既然兩樣都知道,自然就不會不知道想要在數十萬人中間取其人頭的難處。
況且眼下大唐並未對外用兵,兩支最能打的隊伍也正在回撤的途中,怎麼可能有軍隊殺進薛延陀人的牙帳,結果了真珠夷男呢。
畢竟想要突進薛延陀人的牙帳怎麼也要五萬人以上的精銳軍團,可如此數量的軍隊又無法掩飾自己的行跡,薛延陀人就算是打不過也是會跑的,根本不是傻傻的留在原地等死。
所以,不管是李靖還是柴紹、候君集都認為李承乾是在開玩笑,他說的一切隻不是一種隻能在睡夢中出現的情景。
李承乾咂麼咂麼嘴,麵對三個問題老人兒無奈的攤了攤手:“事實就是這樣,下手的是帶著兩支‘獠牙’中隊的尉遲寶林和席君買,當然,也有可能下手的不是他們,不過這個黑鍋他們兩個背定了。”
李靖等人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看著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從邏輯上來講,他們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兩支‘獠牙’中隊,兩千人可以乾出如此驚天動地的事情,甚至不說是兩千人,就算是兩萬人也不一定能乾成這種事情。
另外,如果這是黑鍋……似乎並不準確,殺死薛延陀可汗這種事情要看事件的後續發展。
如果太極宮裡那位想要一統草原,那這件事就不是黑鍋,而是大大的功勞與榮耀;如果太極宮那位不想一統草原,自然黑鍋就是實打實的黑鍋,甚至掉腦袋都有可能。
“諸位對此有什麼看法?不要都愣著,還是說一說吧。”剛剛還是三人催促李承乾快點,現在直接來了一個大反轉,變成了李承乾催促他們。
可是李靖等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評論這件事情,其間候君集張了幾次嘴,但最後又緊緊的閉上,也不知他想要說的是什麼。
李承乾見他們一直不開口,也不想為難他們,苦笑一聲轉動手裡的茶盞說道:“事情的起因是一批貨物,這批貨物在出關三日之後連同商隊一同消失了,而後就有了尉遲他們帶人追察匪徒的行為。”
“可是他們這一追就是十餘天,等他們追到匪徒的時候卻已經到了薛延陀牙帳附近。”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便隻有天知地知,本宮最後得到的消息便是真珠夷男死了,薛延陀人發生了一場內亂,混戰過後整個漠北狼奔豕突亂成一團,這其中有我們的人,也有漠北各部族的人,具體情況隻能等邊關送回詳細情報再說。”
連猜帶蒙,李承乾將這段時間發生在漠北的事情推測的八九不離十,但是在不知道具體經過的情況下,他還是需要眼前個三個老家夥幫他參謀一下。
“高明,丟的是一批什麼貨?”柴紹擰著眉毛提出問題。
“丟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總之很重要,否則尉遲他們也不會去追。”李承乾明顯是在裝糊塗,這一點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隻是眼下這樣的情況似乎丟的是什麼已經不再重要,後續的發生的事情才是關鍵。
“尉遲寶林他們會不會追錯了方向?會不會是著了彆人的道?”李靖考慮問題比較複雜,習慣於用計算計彆人的人自然也會用同樣的方式來推理事情。
可是李承乾卻搖頭否定:“尉遲他們在西域這麼多年,追蹤的能力早就練的與當地最好的獵手相差不幾,追錯的問題……”。
話說了一半,李承乾陡然頓住,另一個大膽的推測電光石火般掠過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