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的南方依舊非常炎熱,隻不過不像夏季那樣潮濕多雨。
陳旭乘坐大船先到番禺,視察了當地的海港建設,不過番禺和東冶一樣,因為陸路交通困難,南方也不產煤鐵礦石,因此水泥鋼鐵奇缺,不過南方相對於中原有一個巨大的便利條件就是這裡森林密布石材豐富,加上河流四通八達水運發達,因此在當地官員和駐守嶺南諸地的秦軍配合下,役使嶺南之戰後就地屯戍的刑徒奴隸和越族戰俘以及當地越族人分發金屬工具砍伐巨木和開鑿石材,紮木排順水流放到珠江入海口附近,有了這些巨木和石材,即便是不用水泥鋼材,也一樣能夠建造起來一座座碼頭,隻不過結實程度不如混凝土,但好在就地取材非常方便。
陳旭到達番禺的時候,數萬人同樣正在進行海港建設,一塊塊巨大的石頭被黑瘦的工奴刑徒俘虜推入大海之中填埋起來海港的地基,一根根直徑四尺五尺粗細的香樟木、黃花梨、柚木、楸木、荔枝木等南方特有的優質木材被數十上百人用粗大的繩索滑輪吊車吊裝起來埋入基坑之中作為碼頭的支撐架,熱火朝天的架勢一點兒都不比中原諸地的河港海港碼頭看起來遜色。
不過在這個熱火朝天的繁榮背後,卻是萬餘兵卒駐紮在四周監視驅趕的結果。
越族雖滅,但越族人骨子裡的野蠻依舊不容易馴服,不像中原諸地的民眾自願去工地打工掙錢,這些人很少有自願的,大部分都是強征而來的,乾活的途中時常還會罵罵咧咧的鬨事,不過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已經徹底被征服的越族各部都隻能忍氣吞聲接受這種被奴役的局麵。
坦途計劃最為特殊的三座海港就是東冶港、番禺港和南海港三處,分彆位於閩中、廣東和廣西三郡。
而這三座港口都不是全靠招商完成的,這些野蠻的地方交通不便幾乎無法來往,廣東還好,一些物資可以通過湘水經靈渠到珠江,但後世的北部灣可就太難了,如若沒有海上交通的話,隻有翻山越嶺如履平地的越族人來往。
眼下雖然閩中廣東廣西雲南四郡皆都歸入大秦管轄,但實際上處於半自治狀態,除開一些越族聚集地之外,基本上山高密林的荒山野嶺都管不到,因為山高皇帝遠,因此朝廷也沒有派遣大量的官吏執行管轄,都是依靠趙佗和任囂兩位大將以及當初在嶺南執行蠶食政策的一些官員依靠軍隊進行鎮壓歸服,給當地越族首領一些好處一起發財,距離完全的掌控還任重而道遠。
不過陳旭不想把這個任重而道遠的艱巨任務拖到子子孫孫的幾百年之後慢慢實現,因此直接依河傍海打造三座海港,強行凝聚人氣來形成三座海港城市,以帶動當地野蠻的越族儘快融合到中原的文化圈當中,加上二十餘萬的屯戍兵卒和執行蠶食政策的數萬刑徒遊俠以及數萬越族俘虜,再加上不久之後中西方之間的商隊不斷來往,這個進程將會極大的加快。
對於嶺南的三座港口,陳旭抱有很大的期望,朝廷也投入了巨資,希望能夠吸引中原更多的工程隊和商賈豪紳加入進來開發,不過惡劣的條件和野蠻的狀態還是阻力相當大,眼下的熱火朝天的番禺港幾乎看不到太多中原地區的人,除開當地官吏和工部戶部科學院等前來指導海港建設的官吏匠工之外,幾乎都是清一水的越族人。
在番禺陳旭隻視察了兩天,與當地的官員和駐軍溝通了一番之後就繼續乘船南下去南海港。
南海港的開發更落後,陳旭到達之後簡答的視察一番之後,隻能召集當地開發建設的官員做一些簡單的指示,鼓勵他們排除困難儘快將一期碼頭儘快完成,因為最多兩三個月之後肯定就會有船隊來到南海海域,有了這些商船的來往,廣東廣西兩郡就能和中原緊密的聯係起來,中原的鋼鐵瓷器布匹書籍報紙甚至還有許多熱衷探險發財的人都會隨船而來,到時候海港很快便會熱鬨起來。
而此行廣西巡視的最大收獲是陳旭見到了駐紮廣西的大將軍趙佗,從他的口中得知目前嶺南四郡的大致情況,一些越族仍舊不服帖,特彆是南海附近,眼下任囂帶領數萬大軍依舊還在雲南絞殺駱越餘部,趙佗的作用就是防止越族襲擾海港,而目前嶺南駐軍的最大困難依舊是兵器糧草供應困難,麵對更加靠南方的區域已經完全力不從心。
“侯爺,目前的嶺南狀況非常複雜,嶺南駐軍分散駐紮之後力量也相對減弱,為了保證海港的建設,佗特意從桂林抽調三千兵卒來此協防,但當地有些越族部落經常前來襲擾港口建設,佗隻好親自前來坐鎮指揮,這鬼地方簡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野獸毒蛇成堆……”
正在數十裡外征討越族的趙佗得知陳旭到來,於是也不剿匪了,帶著大軍直接返回海港,拜見之後一番交流,趙佗便開始訴苦。
而陳旭看了趙佗的樣子之後也心有戚戚。
以前在鹹陽的時候,趙佗麵白黑須英俊瀟灑,正是三十餘歲最為勇猛的年歲,平日錦袍武冠收拾的整齊利落,但這才四年不見,這貨已經黑的幾乎完全認不出來了,頭發淩亂胡子拉碴,也沒穿盔甲,光著膀子拿著一根甘蔗啃的汁水亂滴,若不是說話還說一口關中腔,陳旭都要懷疑這個趙佗是不是冒充的。
“嶺南的確情形複雜,這些朝廷也早有預料,每年的糧草和軍械一直還在源源不斷轉運,隻不過大部分越族平定之後,無需大規模軍事部署和調動,開銷也要小得多,你們要做的是多多鼓勵士兵和刑徒奴隸屯戍墾荒,多多與越族當地通婚紮根下來,對有功的將士可以多分封一些田地房產,對於立功的刑徒奴隸也要不吝封賞,不光要恢複戶籍身份,同樣也要分封田地房產鼓勵其開展生產,融合……隻有中原和嶺南諸地的平民不斷通婚和交流融合,這種互相敵視的狀態才能逐漸緩解下去,通武侯與二位將軍征服嶺南,此乃開天辟地之功,陛下在朝堂曾經數次提及二位將軍以及參與征討嶺南將士的後續獎賞和安置問題,本侯也親自簽發過數次關於將士安置的朝堂諭令,但這些畢竟是朝廷的安排,趙將軍還可更加大膽一些,對待越族,不能光靠武力,還需要文治……”
陳旭將自己的想法大致說了一遍,趙佗聽完後苦笑搖頭,“侯爺說的佗自然知曉,也一直在做,但嶺南諸郡和中原不同,沒有數十年時間不會完全臣服,這海港自開建之日起,附近越族多次襲擾伐木轉運的隊伍,造成數百人死傷,佗本在龍川當縣令,也不得不又跑過來剿匪!”
“這裡的越族真的如此猖獗?”陳旭疑惑不已。
他在廣東番禺呆了兩天,當地雖然一些越族和大秦官吏軍隊之間的對立情緒比較嚴重,但大部分還是非常老實,乾活兒的時候最多罵罵咧咧,但從未聽聞過越族襲擾工地的事情,但從趙佗的說法來看,廣西和雲南的情形要複雜的多。
“侯爺,趙將軍說的一點兒都不誇張,上個月襲擊了我們三次,傷亡數十人不說,上百根巨木順著河流直接飄入大海不知去向,白白浪費了半月時間!”
“不光如此,如今許多當地人都因為害怕不願意幫我們上山采石伐木,這港口建設怕是很難如期完工了!”
“侯爺到時候千萬要在朝廷幫我們開脫,不然我等恐遭陛下懲罰!”
“正是正是,非是我等不努力,貽誤工期非是我等之罪也。”
……
參與討論的一群港口工程建設的官員和匠工匠吏都七嘴八舌的附和趙佗的說法,讓陳旭更加的認真起來。
“這些襲擾港口建設的越族有幾個部族?多少人?躲藏在何處可曾談查清楚?”陳旭捏著下巴思考一番之後問。
“根據我們的打探,最初隻有一個部族,是當初西甌的一個部落,首領叫平阿仔,非常野蠻勇武,箭術很厲害,部落裡有百十來人,平日在山嶺中來往,至今未曾打探出他們躲藏的位置,這平阿仔的帶動下,到了六七月,慢慢有三四個不同的部族開始襲擾我們,到了如今八九月間,出現的越族人越發多了,共計有七八個部族,雖然人數不多,但翻山越嶺來去如風,而我們采石伐木的地方都比較固定,雖然每次都有兵卒四周防備,但依舊防不勝防,被偷襲了多次,死傷不少……”
趙佗把目前的局勢大致說了一遍,滿屋子人全都看著陳旭,滿臉期待的希望名滿天下的清河侯能夠拿出一個平息這些匪患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