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如果民眾後撤,火災的範圍豈不是會越來越大,這一片房屋恐怕都保不住?”陸囂焦急的搖頭。
“陸中尉,眼下缺水,即便是眼下這數萬人滅火,你也沒辦法減小火勢,反而越來越大,繼續一兩個時辰下去,照樣保不住這片宅院,讓後撤的民眾在附近設置防火隔離帶,等這一片燒完之後火勢自然會衰減,如若不然等這一片全部都被點燃,巨大的火焰隨風席卷,整個城南都可能被殃及……”
“可……可是如果不積極救火,明日陛下問起某承擔不起!”陸囂臉色都白了。
“這裡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我和馮相蒙大夫還有這麼多同僚都是站著看熱鬨的麼?”陳旭沒好氣的撇嘴。
馮去疾和蒙毅兩人臉上情不自禁的抽抽了一下沒有說話,旁邊的戶部令高騰忍不住開口說:“陸中尉,左相說的有理,如今情形緊急勿要瞻前顧後,趕緊讓救火的平民和禁軍後撤,清除四周的雜物樹木等易燃之物,將這一片隔離開來,不然像這樣一直弄到天亮也隻會越來越糟糕,如果天亮之前大火還沒撲滅,那個時候陛下問起你才是真的要承擔不少乾係!”
“陸大人,高戶部說的有理,有舍有得,切莫做婦人之態,聽左相的話,趕緊讓平民和禁軍後撤~”
“不錯不錯,宜早不宜遲,這場火必要在天亮之前撲滅,不然明日陛下肯定會大發雷霆!”
在一群官員七嘴八舌的勸說下,陸囂終於咬咬牙讓中尉府官員通知下去,讓禁軍和參與救火的平民都後撤開始清理四周易燃的樹木和雜物,同時命令四周的居民大量準備盛水器物去取水存儲,以防大火將這片宅院燒毀之後繼續蔓延。
看著在警笛和銅鑼聲中數萬人都開始有條不紊的後撤設置防火隔離帶,所有官員都情不自禁的鬆了一口氣,隻有齊宕等幾個有房產的人臉色很難看,但根據眼下的情形看來又無可奈何。
救火的民眾和禁軍撤退之後,失去了壓製的火勢更加猛烈的燃燒起來,在夜風的助力之下,火焰熊熊騰起近百丈高的火焰,呼呼啦啦很快便點燃了第四棟和第五棟房屋,而在劈裡啪啦不斷倒塌的聲音中碎石亂飛火星漫空,肆虐的火焰更加高漲,通紅的火光在百裡之外的地方都能看見,把附近城鎮鄉村的民眾都嚇的驚恐不安,還以為整個鹹陽都燃燒起來了。
一個時辰之後,這條街上最後兩棟宅院也被火焰席卷進去,但到了此時,最先燃燒的趙高府邸的火勢已經開始熄滅下去。
又一個時辰之後,東方天色已經開始泛白,劈裡啪啦燃燒了整整一夜的大火終於開始慢慢消退,而經過數萬民眾一夜的忙碌,這片區域附近所有的樹木雜物全部都被清空,火勢再沒有擴大。
臨到天色明亮,東方天際慢慢泛出紅色之時,火災終於完全平息下來,在中衛府禁軍的指揮下,民眾擔水進入災區將殘餘的火勢全部撲滅,隨著寅時末上朝的鐘聲響起,胡子拉碴滿臉憔悴的陸囂終於得到消息,火災全部撲滅,現場已經看不到一絲火星。
“呼~~”陸囂終於是長途了一口氣,用袖子擦乾額頭的虛汗,也來不及洗漱吃飯邊急匆匆騎馬去上朝。
整個鹹陽喧囂吵鬨了一夜,今日早操皇帝必然要問起詳細情形。
所有的文武百官幾乎和陸囂都差不多,幾乎一夜都沒怎麼睡,一個個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乘坐車馬去上朝,而等陳旭頂著兩個黑眼圈吃完包子喝完豆漿從馬車上下來走進朝議大殿的時候,發現所有官員都已經到齊了,而陸囂更是一臉期待的坐在椅子上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哀憐和基情。
“陛下上朝!”
隨著謁者一聲長喝,文武百官皆都起立恭迎,而皇帝也和往常一樣分毫不差的隨著卯時的鐘聲走出來,臉色略微有些蒼白,腳步有些虛浮,看起來精神也不是很好。
秦始皇走到自己的龍椅之前,眼神掃過滿朝文物之後大袖一揮,“諸位愛卿平身,請坐!”
“謝陛下!”
嘩嘩啦啦一陣玉佩木椅碰撞移動的聲音之後,文武百官就坐。
“昨日深夜聽聞趙高府邸失火,眼下情形如何?”果然皇帝上朝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火災。
陸囂趕緊站起來拱手:“陛下,火勢已經撲滅,包括趙高府邸在內共計七棟大宅被焚毀,但沒有任何人傷亡……”
“竟然焚毀了七棟宅院,陸囂,你中尉府難倒都在寢睡不成?還有,到底是因何起火,可否查清火災原委?”皇帝勃然大怒。
“陛下贖罪,失火之初臣便已經到達現場,但趙府荒廢日久加上天乾物燥,裡麵皆是荊棘枯草等易燃之物,再加上秋季池塘無水可用,才讓火勢無法及時撲滅,後得清河侯指點,及時安排禁軍和平民將四周樹木雜物清理乾淨設置隔離帶,這才讓火勢最終沒有蔓延開來,這……這已經是臣最大的努力了,臣救火失職,還請陛下降罪!”陸囂解釋的時候額頭虛汗滾滾往下落。
“陛下,陸中尉已經儘力了,昨夜失火之後,臣與右相和禦使大夫以及三省六部數十位同僚皆都在場,那火勢太大的確無法阻擋,隻能退而求其次,以七棟宅院的代價喚來充足的時間和準備,最終讓火災沒有擴大到其他民宅,還請陛下明察!”陳旭站起來幫陸囂撐腰。
畢竟這件事完全是讓他忽悠造成的,其實按照陸囂開始的人海手段,隻要處置得當最多也就燒毀三棟房屋,齊宕老丈人留下來的那棟都能保下來,不過陳旭為了把這片地皮空出來,直接就出了一個不要臉的主意,以空間換時間設置了一個巨大的環形隔離帶,最終眼睜睜看著大火將七棟房屋燒成了精光。
“陛下,昨夜火災臣等都在場,天乾物燥加之夜黑風高,而且缺乏救急之水,的確難以控製,並非陸中尉救火不力,何況那一片都是老宅,眼下也都空置無人居住,並未釀成大禍,陛下切勿氣惱傷了身體!”馮去疾眼看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於是也站起來幫忙解釋。
“陛下,臣等皆能作證,火災的確凶猛難以控製,左相和陸中尉處置策略得當,才未釀成更大災難!”呼呼啦啦之間,昨夜目睹火災的一大群官員都站起來頂貼。
“原來諸位愛卿都在參與救火,看來是朕多慮了,既然如此,中尉府還是要加緊追查火災原因,秋冬時節要嚴防民間用火,力求以後不再出現如此大的災難!”秦始皇一看幾乎三省六部四品以上的官員都站起來了,知道這件事也沒辦法責備陸囂了。
“多謝陛下寬宥,臣昨夜通傳中尉四營密切巡查,抓獲不少隱匿在鬼街……趙府四周的乞丐,淩晨時分在附近一間馬廄之中還抓到一個渾身血跡的可疑之人,說不定此人就是縱火的匪徒,等臣審訊清楚再稟報陛下!”
“如此便好,抓到匪徒要嚴加審訊,看看到底是何人意圖亂我京師之地,如若真有圖謀不軌,朕要夷其三族!”秦始皇威嚴的臉上閃過怒容。
陳旭渾身一緊,心臟都不由自主的狂跳了幾下。
昨夜等火勢得到控製以後,大概是淩晨醜時末的樣子他便回府歇息去了,此前他還曾經詢問過陸囂有沒有探查到火災的起因和線索,但當時亂糟糟一片,陸囂忙的顧頭不顧尾,言說還沒找到任何線索,陳旭也就沒有多問,但陸囂此時說抓到的可疑之人到底是誰,會不會是陳勇他們……
接下來的政務處理陳旭略有些心神不寧,硬著頭皮回答了皇帝和三省六部提請的一些政務,因為中秋集市還在繼續,因此最近的朝會都比較短,半個時辰之後早朝散朝,陳旭揉著太陽穴走出朝堂,追上急匆匆準備離去的陸囂。
“方才多謝左相幫忙解釋,不知左相有何吩咐?”陸囂感激的拱手行禮。
“陸中尉方才說抓到一個可疑之人,此人身份若何?何方人士?有沒有審訊出來線索?”陳旭臉色平靜的問。
“左相恕罪,昨夜太過混亂忙碌,而且四營禁軍共計抓獲了至少上百名形跡可疑之人,具都還沒來得及審訊,不過左相說的這個我已經去見過,體瘦身長,高八尺有餘,鼻歪臉塌容貌古怪,形似乞丐,但此人一句話都不說,因此還沒得到任何有用線索……”
以為陳旭是要幫忙偵查失火的原因,陸囂感激之餘非常仔細的把自己得到的情況訴說了一遍。
陳旭聽完鬆了一口氣,這個人肯定都不是陳勇他們。
“陸中尉,京師縱火乃是死罪,雖然此次火災釀成大禍,但畢竟是人命關天之事,還請審訊清楚再做結論,勿要讓無辜之人蒙冤,何況這秋冬時節,趙高宅院四周皆都是空置的廢棄之地,許多乞丐隱匿期間生火取暖或者燒煮食物,也可能是無意中引發火災,所以在偵辦此事上還需謹慎對待,不要牽連太廣殃及無辜……”
“左相仁義,囂一定吩咐仔細審訊這些可疑之人,絕不讓無辜之人蒙冤!”陸囂趕緊點頭。
“嗯,既有火災又是節日,還有城外的集市,中尉府最近肯定忙的沒有絲毫閒暇,本侯也就不耽誤陸中尉的寶貴時間了,你先去吧,有什麼困難及時來找我!”陳旭滿意的點頭。
“多謝左相體諒,陸囂告辭!”陸囂再次用力的拱手告辭,神情頗為感動。
整個朝堂之上數百王侯公卿,就隻有左相來詢問關心一下火災的情形和調查情況,雖然忙的腳不沾地,但陸囂還是感動的有些熱淚盈眶,騎在馬上一邊走還在一邊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