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長,研究齒輪的事不用著急,而且機器傳動的方式也不止齒輪一種,還有鏈條和皮帶等,你眼下最大的任務是修建渭河大橋……”陳旭把張蒼從馬車上拽下來笑著說。
張蒼回過神來,看著渭河兩岸熱鬨紅火的場景,點點頭拈著胡須說:“侯爺放心,蒼不會耽誤修橋,隻是蒼對於齒輪的構造非常感興趣,侯爺,您說是不是真的能夠製造出來一種不需要牛馬拉拽就能自己跑的車……”
“好了好了,張院長千萬不要因噎廢食,這些等有了閒暇我們再討論,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陳旭知道張蒼是個數學迷,而且還是個工程學的狂熱愛好者,對於幾何拋物線等理論特彆感興趣,如果要研究更加精密的齒輪甚至鏈條傳動係統,必須要幾何相當好才行,因為所有的齒輪都是圓切割出來的。
但眼下大秦的狀況並不是優先於發明創造,哪怕發明出坦克飛機大炮來也沒用,眼下大秦的症結是治國策略,怎樣解放農民、匠工和商賈,以此讓這三個最底層的民眾煥發出生機和活力,能夠通過自己的勞動極大的改善自己的生活狀態,得到應該有的政治地位。
在士族和貴族這些剝削階級還無法消滅的情況下,要最大可能的給予底層民眾創造一個能夠衣食無憂的生活環境,以此平息國內的巨大矛盾。
所以陳旭對於科學院的發展其實一直並不是特彆關心,當初來鹹陽,要求組建科學院有兩個目的。
第一是給自己創造一個和滿朝文武公卿完全不同的工作環境,以此體現自己與眾不同的價值,召集大量的工匠隻是慢慢把他設計的一些東西應用出來而已,實際上到目前為止,科學院的所有發明都幾乎是陳旭一個人完成的。
第二就是用科學院做掩護,以此避免和法家門徒以及朝堂之上的大佬正麵衝突,有了科學院做借口,陳旭就可以不上朝議政,以此讓滿朝文武都認為陳旭就是閒雲野鶴一般的仙家弟子不願意摻和朝政,這樣就加大距離產生更加神秘的感覺。
陳旭上朝大部分都是被皇帝請去的,如果主動去上朝肯定是有事情奏報,因此陳旭每次在朝堂之上說話都特彆有分量,無的不放矢,說的少做的多,這就是陳旭給所有人的印象,而且基本都是在幫助皇帝解決問題,因此皇帝對於陳旭的奏請也幾乎每次必準。
不過這次奏請鬆解商律的事情轉眼已經過去了七八天,聽聞朝堂每日吵吵鬨鬨,皇帝也先後召集王侯公卿入宮討論,但卻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看來這種觸及到公卿士族等剝削階級核心利益的改革,的確是困難重重。
提高商人身份,廢止商律中壓製商賈的律令,那麼商人就可以獲得平民的身份,可以自由經商買賣,沒有了法令的壓製,加上商賈都是有錢人,很快就會蓬勃興起形成一個新興的階層,甚至可能和士族貴族分庭抗禮。
這個是大部分貴族的擔憂。
因此這件事和三省六部這種朝堂體製的改革完全不一樣。
廢止三公九卿改製三省六部,沒有觸動官僚貴族集團的任何利益,最多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而已。
但廢止商律已經觸及了這種社會體製的根本問題。
而且陳旭的意思也並不僅僅是為商賈鬆綁,一旦開了這個口子,接下來必然還有更多的動作,解放工匠,解放農民,甚至還能解放奴隸……雖然這個可能性比較小,但卻不得不引起所有士族和貴族的警惕。
但不管怎麼說,清河侯的身份不能輕易去得罪,得罪他的人基本上都下場淒慘,就連身為皇室的趙高三族都被廢去皇族身份貶為奴隸發配去了蜀地。
這個懲治雖然不能讓陳旭滿意,但實際上在大秦皇族來說,這已經是最重的懲罰了,前一個被殺死的大秦皇族是長安君成蟜。
而成蟜被殺是因為他真實的反叛秦國投降了趙國,所以最後才被殺死的,而趙高實際上還遠遠沒到叛國的地步……
馬車進城,陳旭坐在搖晃的馬車上,看著大街上人流如織的喧鬨場景和偶爾在大街上疾馳而過的公交車,心裡卻在反複的思量朝議之事。
“侯爺,方才有驛卒送來一封信!”陳旭剛回到清河侯府,管事便拿著一個蓋有泥鑒封印的竹筒進來稟報。
“何處來的?”陳旭接過書信。
“驛卒說是從泗水郡送來的!”
“行了,你去吧!”陳旭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下來,等管事離開之後才把封泥敲碎之後打開竹筒,從裡麵倒出來幾張卷在一起的麻漿紙。
陳旭看似情緒平靜,但實際上心臟砰砰亂跳根本就停不下來。
泗水郡來的信,肯定就是江北亭,應該是有了劉邦的消息。
劉邦啊,本來注定會成為大秦的克星,但遇上自己到底會怎麼樣?
如果真的是他,自己該如何去處置,殺死這樣一個本應該成為帝王並且鑄就漢家精神的華夏脊梁的人物,會不會遭天譴?
陳旭手指微微有些發抖的打開幾張麻漿紙,入眼就是江北亭親手書寫的工整字跡。
“江氏北亭拜上清河侯,北亭至沛縣履職已經月餘,謹記侯爺的囑托,因此暗中遣人打探劉季下落,果真在泗水鄉探得此人,如侯爺所說並無二致,劉季者,時年三十有八,周赧王五十九年冬生人,生於豐縣,家中父母皆在,兄弟四人,幼時師從豐縣馬維,就讀於馬公書院,身邊有一同年出生好友名曰盧綰,稍年長,不喜勞作亦不拘小節……”
“劉季胸懷抱負,青年時曾遊於大梁欲投信陵君,無果後投信陵君門客張耳門下為客,魏國滅,張耳被通緝,門客皆散,劉季歸祖地沛縣,娶妻呂雉,嶽父呂文,單縣人氏,因在家鄉與人生出仇怨流落沛縣,與前沛縣令許敬為好友,因此劉季回鄉之後頗得許敬愛護,被縣令置為泗水鄉亭長,劉季平日喝酒賭錢,與沛縣曹參蕭何者等諸多官吏相熟……”
對於陳旭安排的事情,江北亭不敢大意,因此下了很大的功夫,暗中巡查月餘,將劉邦的身世幾乎打聽的事無巨細,整整寫了六頁麻漿紙。
而這些內容與陳旭了解的模糊曆史記情形差不多,甚至老婆叫呂雉都一模一樣,而且也真的是泗水鄉的亭長,不喜歡勞動而是整天喝酒賭錢,也和沛縣的縣吏關係很好,曹參蕭何兩人也一個不落的存在。
也就是說,自己穿越過來之後,並沒有改變任何曆史人物的存在。
“為了更好掌控劉季此人,北亭將其提拔為獄掾,並暗中安排家仆時刻監視,必不讓其脫離監控,關於劉季之事,日後還會書信通稟侯爺,如若侯爺還有其他吩咐,亦可安排書信告知,北亭必妥善處置……”
看完最後一頁,陳旭放下書信默然在書房坐了許久之後拿出紙筆寫了一封回信,表示信已經收到,對江北亭表示了感謝,叮囑他妥善安置劉邦,等自己安排好之後會親自去沛縣一趟雲雲。
書信寫好之後用竹筒封好,打上封泥蓋上自己的印章,拿到廚房烤乾之後安排人送去驛館讓通傳書信的役卒送去沛縣交給江北亭。
既然劉邦與曆史上的描述無疑,那麼想來項羽項梁必然也會出現,估計不久之後就能收到會稽郡守江珩的書信。
一天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到了申時。
一輛女子學院的校車嘚嘚而來停在了清河侯府門口,門衛管事帶著幾個侍女趕緊迎上去,車門打開,虞姬和杏兒兩個小丫頭背著小書包迫不及待的從馬車上跳下來,瞬即被幾個侍女包圍起來,有幫忙拿書包的,喂零食的,簡直就是貴族小姐的標準生活。
水輕柔下車,對車上的管事和馬夫說了謝謝,車窗探出幾個小女孩對著車外揮手,在老師再見的喊聲中,校車嘚嘚離去,很快就消失在大街之上。
“吱呀~”書房虛掩的門被推開,洗漱完畢換了家居襦裙的水輕柔推門進來,看著呆呆坐在非常陰暗的書桌前麵的陳旭,趕緊拿起一盒火柴把書桌上的燭台點燃。
“娘子回來了!”陳旭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伸手拉著水輕柔的手將其摟坐在自己的腿上。
“夫君在想什麼?”水輕柔輕聲問。
“今日收到江北亭的書信,在那沛縣果然找到了劉邦,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置他!”陳旭臉色頗為憂鬱的把書桌上的書信遞給水輕柔說。
“夫君莫要憂慮,您如今貴為清河侯,陛下又封了涇陽侯,這雙侯爵身份自古未曾有過,可見陛下極其器重夫君,那劉邦不過一介平民而已,夫君要處置他可輕而易舉,無需如此糾結……”
水輕柔說話之時對著燭光開始翻看書信,看完之後臉色也略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