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末,河套地區雖然溫度比中原要低很多,但也已經河水解凍青草發芽,滿眼都是青蔥翠綠的草甸和山坡,淙淙溪流沿岸鮮花盛開,天高地闊又是春暖時節。
在冰雪寒風中沉寂一冬的遊牧民族也從寒冬中活躍起來,廣袤的草原上,一處處匈奴牧民的皮氈帳篷星星點點散落在水草豐足的溪流沿岸。
成群的牛羊,奔馳的野馬,哞哞遊蕩的野牛,歡跳的野鹿和狐狸,來去如風成群結隊嚎叫捕食的狼群,都在這個春天蘇醒過來。
頭發蓬亂黑廋的匈奴牧民脫去了結滿泥垢的厚厚皮衣,開始忙碌著為懷孕的牛羊馬匹接生,這些新生的生命,就是接下來一年的衣食來源,無論男女老少,都沉浸在這種春天的喜悅之中,而其中還有無數男子騎著駿馬聚在一起比鬥弓箭和馬術,同時還會忍不住站在山坡頂上遙望南方。
那裡是富庶的中原之國,那裡有吃不完的糧食,有溫順美麗女子,有取之不儘的珍珠瑪瑙和金錢財寶。
“阿爹,您說為什麼我們不能像中原人一樣過上安定的生活,要這樣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放牧和打獵?”山坡之上,一個騎在馬背上的匈奴少年詢問身邊一個高壯的男子。
“因為中原人占據了最美麗富饒的土地,我們隻能被阻擋在草原之上,如果有一日我們能夠殺到中原,殺死那裡的皇帝,自然也能過上安定的生活,享受他們的美食和女人!”頭發如同亂草長滿胡須的中年男子狠狠的說。
“不可能的,我們打不過中原人,秦人凶悍,他們有鋒利的金屬刀槍,他們有比我們更加結實的弓箭,還有堅固的皮甲……”
“哼,那又怎麼樣,他們的馬沒我們的快,他們的馬術不如我們的好,他們隻會坐在戰車上打仗,他們的將軍和帝王都隻會玩女人飲酒作樂!”
“但是我們還是沒辦法攻破他們的城牆!”少年緊緊握著手中的一柄非常看起來非常陳舊的長弓略有些喪氣的說。
“是啊,中原人太狡猾了,竟然修建那麼長的城牆將我們擋住,如若不是這道城牆,中原之地早就是我們匈奴人的天下了!”中年男子歎口氣。
“阿爹,您說他們會不會來攻擊我們,每年春天牛羊產崽的時候他們都會來?”少年有些不安的問。
“放心,我們這裡離城牆足有三天的距離,前麵還有烏格圖、巴甲、恰爾達幾個部落,西邊呼圖部落有足足兩萬人,而且呼圖的首領昆甲非常厲害,這幾年連續吞並了好幾個部落,早就想統一我們這一大片區域,而巴甲和恰爾達也都受其壓迫,一旦秦人進攻,烏格圖和巴甲幾個部落必然首當其衝,如果有秦人進攻,他們肯定回來通知我們派人幫忙,最近小心一些,如今牛羊馬匹都在產崽,要時刻注意野狼……”
而就在中年人說話之時,少年側耳傾聽了一下緊張的說:“阿爹,您快聽,是什麼聲音,好像有很多馬正往我們這邊來!”
中年人也聽了一下搖搖頭說:“不用怕,可能是野馬或者野牛群,前幾日我尋找失散的馬匹在靠近巴甲那邊的草場看到過一群野馬,足有數百頭,可能跑到我們這邊來了……”
但中年人話還沒說完,臉色突然就變的凝重起來,再次仔細傾聽了一下臉色大變,迅即一夾馬腹衝下山坡往遠處更高的一片山坡衝去,嘴裡還在大喊:“你快回去通知族人,恐怕是巴甲部落來找我們麻煩了!”
少年臉色有些發白的拉轉馬頭往回跑。
十分鐘之後,中年人已經策馬奔到前方一座更高的山包上,但迅即被看見的情形嚇的臉色蒼白。
隻見遠處的地平線上,成千上萬的駿馬正如同一道漆黑的潮水洶湧而來,雖然還隔著七八裡路,但招展翻卷的黑色龍旗已經清晰可見,密密麻麻的旗幟彙成一片。
“駕駕~”中年男子隻看了一眼便調轉馬頭狂奔逃走。
“快快~秦人來了秦人來了~”
還隔著聚集地足有數裡,男子便一路大吼,沿途放牧的族人還都莫名其妙,紛紛大聲詢問具體情況,但男子此時已經急慌神了,馬鞭抽的劈啪亂響,此時他已經顧不上族人了,秦軍來的太快,此時族人還散落在周圍數十裡放牧牛羊,即便是挨著通知到也來不及了。
逃走,逃的越遠越好!
這已經是中年男子唯一的想法,甚至連老婆孩子都顧不上了。
七八裡距離,對於在平坦草原上奔馳的駿馬來說,那隻不過是三五分鐘的事情,而三五分鐘對於散落放牧的匈奴部落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
數千騎兵轉瞬而至,馬背上全都是黑甲罩體的魁梧士兵,其中許多人的馬鞍上還掛著一顆顆血肉模糊的頭顱。
翻飛的的鐵蹄踐踏下,剛剛長出來的嫩草和盛開的野花隨著泥土飛濺。
已經看見了山坡之上散落的羊群,那是附近有匈奴部落聚集。
為首一個身披銅甲頭戴銅盔的大將,胯下一匹漆黑的駿馬,雙腳踩著馬鐙將掛在馬鞍上的一把長槍取了下來,往前一揮大吼:“前方有匈奴蠻子,殺~”
“殺~~”身後的秦軍將士轟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所有人都使勁兒用馬鐙磕著馬腹,在鈍刺刺激下,胯下的戰馬嘶鳴著往前狂奔,奔跑中隊伍慢慢散開,有些人開始往前突出,大部分人已經鬆開馬韁,雙腿發力屁股離開馬鞍,上身微微低伏著從馬鞍旁邊抽出弓弩張開機括。
數千大軍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往幾座小山包上蔓延而去。
“秦人來了~~~快跑啊~~”
放牧的匈奴牧民終於從震顫的地麵和呼嘯而來的喊殺聲中驚醒,慌亂中部落的男子開始集結揮舞弓箭策馬迎上來,有人倉皇往駐地奔逃,還有人舍不得自己的牛羊馬匹揮鞭驅趕。
上百個匈奴男子如同螳臂當車一般迎著疾馳而來的黑色潮水衝了上去。
“弩~”隨著一聲爆喝,同時有低沉的牛角號響起。
“咻咻咻~~”無數秦軍手中的弓弩扣下機括,密密麻麻的弩箭如同蝗蟲一般撲向迎上來的一小群匈奴戰士。
“噗噗噗噗~”萬馬奔騰如同悶雷般的馬蹄聲中,衝上來的匈奴人如同稻草人一般被射成了刺蝟,一個接一個的栽下馬背,戰馬失去主人直接扭頭逃走,而掉落地上的匈奴人隨即被密集的馬蹄淹沒下去,等秦軍衝過之後,淩亂的草地上隻留下上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幾乎已經被踩成了泥漿。
“將軍,許多匈奴蠻子往北逃走!”一個校尉衝著李信大吼。
“哈哈,跑,他們能跑哪裡去?吩咐下去,三十裡之內必須全部斬殺,逃走一個本將定斬不饒!”李信仰天大笑,然後雙腿一磕馬腹就往前殺向幾座氈房,那裡正聚集著一群老人和孩童,而帳篷之中還有男人正鑽出來拿著弓箭往馬背上跳。
“殺~”李信長槍刺出,一個剛剛爬上馬背的匈奴少年被長槍直接從後背捅穿,鋒利的槍尖從少年心口透出,少年勉強扭過頭來,雙目圓睜帶著無比的仇恨,口鼻之中鮮血汩汩而出。
“噗嗤~”李信長槍收回,匈奴少年如同一捆稻草栽倒地上。
“殺,能跑的一個不留!”
李信手持長槍左挑右刺,一路橫衝直撞衝入這片氈房區域,身邊上百個家仆也是揮舞著馬刀左劈右砍,凡是匈奴男子幾乎無分老幼儘皆屠殺,其中還有不少準備爬上馬背的女子也被砍了下來,一路衝過去,身後留下的都是匈奴人的屍體和一些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人和孩童。
二十分鐘之後,整片區域方圓數十裡的戰鬥已經結束。
李信發出攻擊命令開始到戰鬥結束,前後隻有二十分鐘,這個足有七八百人的匈奴部落便宣告崩潰,屍體橫七豎八散落在方圓數十裡的山坡和草地之上,失去了主人的馬匹停下來悠閒的吃草,成群的牛羊受到驚嚇四散而逃。
“安排醫士診治傷員,收攏陣型清點斬獲和俘虜!”李信從馬背上跳下來,走到小溪邊洗手洗臉,而溪水之中還有殷紅的血水流淌,隔不遠的溪水中,還躺著幾具匈奴人的屍體。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從三天前他們殺入河南之後,這種戰鬥已經經曆了好幾場,有的部落隻有幾十幾百人,大點兒的上千人,而眼前這個部落不大不小,有七八百人,十歲以上的男子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都是女子老人和孩童。
但即便是女人、老人和孩童,他們也沒有徹底放過,隻要是敢往馬背上爬或者手中有任何武器的都會被斬殺。
匈奴人無分男女老幼幾乎全民皆兵,以前的戰鬥中很多時候都是整族屠殺的,因為這些匈奴人殺到中原境內也是屠村,然後將糧食金銀財寶和女子劫掠一空,最後還要放火焚燒整座村莊,因此中原諸國和匈奴胡人戰鬥一般也會以牙還牙,幾百年下來已經形成了化解不開的仇恨,隻有鮮血才能洗刷各自心頭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