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侯爺……侯爺……”
迷迷糊糊中被人喚醒,陳旭睜開眼睛,就看到胡寬和皇甫缺兩人都站在麵前,正滿臉古怪的看著他。
“何事?”陳旭坐起來揉揉眼睛問。
“侯爺,表演已經結束了!”胡寬小心翼翼的說。
“啥?”陳旭呼啦一聲站了起來,腿腳有些發麻差點兒栽地上去了。
皇甫缺和胡寬趕緊一左一右將他攙扶住,胡寬安慰說:“侯爺莫慌,陛下已經回皇宮去了,吩咐不要打攪您休息,諸位大人也全部都離開回府……”
陳旭滿臉懵逼的呆了許久之後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說:“演出沒出岔子吧?”
“侯爺放心,這兩出戲劇本早已熟悉,在宛城已經演出很久,雖然演員都是新近一個多月才開始排練,但都是熟手,今天的演出非常圓滿,一點兒岔子都沒出!”胡寬趕緊說。
“那就好那就好!”陳旭鬆了一口氣。
尼瑪上朝也打瞌睡,請皇帝吃飯也能打瞌睡,老子這種人能夠在朝堂活下來也算是運氣。
陳旭心中突突冒了很久的冷汗之後也情緒也慢慢平息下來,擺擺手說:“既然都走了,你們也各自乾活兒去吧,不用管我!”
“是,侯爺!”胡寬和皇甫缺行禮之後退出房間,陳旭這才詢問一直守在身邊的兩個小茶娘,“我睡了多久?”
“侯爺,您睡了大概一個時辰!”一個小茶娘趕緊說。
陳旭苦笑不已,站起來去看還躺在炕上沉睡的贏詩嫚,發現氣息似乎平穩了許多,於是吩咐兩個小茶娘給自己打熱水來洗臉洗手,洗完之後隨手拿起茶幾上一塊白布擦手,但擦了一下立刻感覺不太對勁,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塊絲綢,柔軟順滑,似乎還有一絲淡淡的香味,抖開一看,上麵竟然還繡的有花草,明顯是一塊手帕,而且在花草的旁邊還繡著一個歪歪扭扭的袖字,最主要的是空白的地方還寫著幾行字。
“我先回宮去了,改天如果父皇召你入宮,一定要來找我,我有話要問你!”
陳旭盯著手帕看了半天才問:“這塊手帕是誰放在這裡的?”
“侯爺,這是青寧公主讓侍女送來的,因為侯爺正在休息,奴婢便沒有打攪侯爺!”一個小茶娘趕緊回答。
好吧,老子這一瞌睡不知道到耽誤了多少事?
陳旭隻好再次苦笑,想了一下把手帕收進懷裡,吩咐兩個小茶娘好好照顧贏詩嫚,這才穿戴好出門。
雖然宴會早已結束,但廚房十多個廚工還在忙碌,吃剩的殘羹剩飯裝了好大幾盆,一些幫工正圍著菜盆正在裡麵找還可以吃的美味。
陳旭進去的時候,所有的廚工幫工和廚師都趕緊行禮。
看著一群正趕緊擦嘴的幫工,陳旭皺著眉頭說:“殘羹冷炙有什麼好吃的,這些東西以後都不能吃!”
一群幫工都身體微微一抖,其中一個年齡稍大的壯著膽子說:“侯爺,我們從來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不讓吃就要倒掉,豈不是很可惜……”
“嗯嗯!”一群幫工都跟著一起點頭,還有一個膽大的幫工也說:“侯爺,您就把這些剩下的飯菜賞給我們吧,小人家貧,還有年邁的父母和妻兒,平日也吃不上什麼好的,帶一些剩飯剩菜回去給他們食用!”
“是啊侯爺,您倒掉不如賞給我們……”還有幾個幫工也祈求說。
陳旭沉默許久後臉色嚴肅的說:“你們既然已經是我清河園的人,自然不會虧待你們,吃殘羹剩飯這種事若是傳出去,讓我的臉往哪兒擱,從今日起,所有人都不許再吃這些殘羹剩飯,管事何在……”
“屬下在!”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胸牌上寫著管事丘乘字樣的中年人從後麵趕緊走上前。
“丘管事,吩咐員工食堂每日飯菜必須管飽管夠,味道也做好點兒,不許偷工減料克扣食物,隻要是清河園的人,無論身份,都不許吃這些剩下來的食物,如若有家庭困難的,可以打包帶些沒有吃完的乾淨飯食回去,但不許故意欺騙拿取,如若被我知道,後果勿用我說!”陳旭吩咐。
“是!”廚房的管事趕緊答應。
“多謝侯爺!”一群幫工也激動的對陳旭行禮。
“嗯!”陳旭袖子一擺就準備離開,管事趕緊跟到門外小聲說:“侯爺,這些剩飯菜真的要倒掉啊,太可惜了,還有好多可以吃呢!”
“反正清河園的人不許吃,你覺得怎麼處理比較好!”陳旭站住問。
“侯爺不是一直在給那些乞丐舍粥嗎?這些剩飯剩菜還有不少,以後每天都有,我看不如專門安排人送到一個固定的地方施舍給那些窮苦人,總比倒掉強,因為倒掉還是要運到城外去!”管事小心翼翼是的說。
“這樣也行,你安排一下!”這種雞毛蒜皮的是陳旭自然不願意管,而且管事說的這個也的確是一個好方法。
等陳旭走後,管事臉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轉身進食堂讓人把剩下的飯菜都收走,就算是剩下來的這些侯爺口中的殘羹冷炙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怎麼能夠給乞丐吃呢,何況有些還是皇帝吃剩下的。
因此不多一會兒,一輛遮蓋的嚴嚴實實的馬車出清河園後門,繞過七八條街後駛進一個看起來十分破落的小院子,不光院牆上的石磚掉了許多,連院子門都歪歪斜斜。
院子和房子雖然看起來破舊,但院子裡麵還開墾了一小片菜園,種植著整齊的菘菜和蘆菔,還有幾隻雞在刨土啄食。
“舅父,您怎麼來了?”一個紮著頭巾形容落拓的年輕人從房間裡出來。
“嗬嗬,小順,我給你弄到一門好營生!”趕車的中年人掀開帽子,赫然就是方才那個管事。
“何來的好營生,家裡都快窮的揭不開鍋了,昨日還在和母親商量是不是把房子賣掉住到城外去!”年輕人苦著臉說。
“你敢,這房子可是你爹當初花了好多錢才修起來的,莫要做敗家子,舅父以前窮困潦倒幫不了你,但前些日我經一個好友介紹去清河園當廚房管事……”
“清河園?莫不就是今日開業的那家清河商店,聽說皇帝今日還去飲宴觀戲,是清河侯的產業!”青年忍不住變色驚呼。
“正是!”中年人略微得意的點頭。
“舅父,您可是河東名士,如何能做這些鮑廚之事?”青年人抑或不解。
“嗬嗬,名士如何,名士也要吃飯如廁,還不是凡夫俗子,我算是看透了,書讀多了反而還受累,這半月來我在清河園所見所聞,遠比我讀了半輩子書漲的見識都多,本想領到月奉再來接濟你們,但今日清河侯吩咐我把酒宴剩下的飯菜倒掉,我便想到一個營生……”中年人一邊說話一邊揭開蓋在車上的蒙布說。
“剩飯剩菜能有什麼好營生,我還是在家好好讀書……”青年人上前幫忙,等揭開之後看到上麵幾盆剩飯剩菜之後卻抽抽了幾下鼻子,喉頭一聳吞下一口口水驚訝的說,“咦,這些飯菜怎會如此香?”
“廢話,這可是今日皇帝皇妃和三公九卿吃剩下的美味佳肴,怎會不香,幸虧舅父方才靈機一動,不然這些東西可就要運到城外倒掉了!”中年人得意的說。
“可是這些不過是殘羹冷炙,您拿來給我頂多果腹而已,要是讓我娘知道您送我們吃這些剩飯剩菜,她還不罵你您?”青年人臉孔有些難看的說
“不是讓你們吃,是讓你把這些飯菜處理一下,然後就在附近尋一個地方售賣!”
“賣?”青年人更加不淡定了,使勁兒搖著頭說:“我不會賣東西,賣這些剩飯剩菜更不會,被彆人知道了我的臉往哪兒擱?”
“哼,迂腐,你如今都已經成家,難道你就想這樣一輩子窮苦聊倒?讓你娘和妻兒跟著你受一輩子苦?舅父我就是以前太好麵子了,從河東混到鹹陽,越過越落魄,平日想幫你們都做不到,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你娘和小芸呢?”中年人不快的說。
“娘和小芸帶著駒兒去劉大夫府上幫忙清洗縫補衣物去了!”青年略有些羞愧的說。
“看看你,大事乾不了,小事不願意乾,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還要靠母親和妻子養活,何來臉麵!”中年人氣憤不已。
“您以前還不是這樣!”青年人咕噥一句。
“你……”中年人一是語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呆了一會兒說:“這樣吧,這些剩飯剩菜先搬進去收好,等你母親回來把我的原話告訴她,如果她也不願意做這個營生就當我沒來過,如果她願意,明天一早你去清河園的後廚找我,報我的名字護衛自然放你進去!”
中年人剛說完,就有兩個女人穿著打著補丁的舊衣服,背著一個小孩從外麵進來,一個是皮膚粗糙滿臉風霜的中年婦女,另一個女子約莫十八九歲,雖然模樣還周正清秀,但看起來麵色饑黃氣色也不好,看見中年人,兩個女人愣了一下趕緊走過來。
“見過舅父!”年輕女子背著一個還不到半歲的孩子給中年人行禮。
“兄長,你又想來我們家借錢?”中年婦女臉色很難看的說。
“二妹,兄長今天不是來借錢的,我找到了一份差事,今日特地給你們送一些東西來,你看就是這些!”中年人趕緊指著車上的幾盆剩飯剩菜說。
“兄長,你越來越過分了,這些都是大戶人家吃剩的剩菜飯,我們還沒到乞討的地步……”中年婦女說著眼圈一紅開始抹眼淚。
“二妹莫哭,你聽我說……”中年人有些慌神了,把這些飯菜的來曆說了一遍,然後說,“你們不知道,這些飯菜在廚房好多人搶著要拿回家,還是我勸說清河侯才留下來讓我處置,這些飯菜好好分揀一下還是美食,你們就在家門口附近擺一個食攤熱一下售賣,哪怕是三錢五錢,也比這樣操勞強十倍不止,小芸也才生產不過幾個月,我一直幫不上忙,心裡也很愧疚!”
中年人說完之後,中年婦女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走到馬車邊仔細看了一下就動手開始搬菜盆,年輕女人也跟著開始搬。
“娘,我們真的要做這種沒臉沒皮的營生?”青年人趕緊攔住說。
“此事不要你管,你安心求學,我和小芸做!”中年婦女繞過兒子走進房間,來回幾次之後把幾盆飯菜都搬完了。
中年人鬆了一口氣說:“二妹,眼下寒冬,這些飯菜可以放好幾天都不會壞,你們試著售賣看看,如果實在不能賣也不用著急,再過幾日我的月奉發下來,我就讓人送來給你,妹婿如今不在了,我不會讓你們像以前一樣忍饑挨餓的,我丘乘以前渾渾噩噩的過了半輩子,這次必然不會繼續荒唐下去!”
“謝謝兄長!”中年女人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二妹莫哭!”中年人略有些手足無措的伸手幫女人擦了乾眼淚,然後調轉馬車說:“如果好賣,明日就讓小順去清河園找我,以後每日都會有,如果不好賣就施舍給街上的乞丐,我還有許多事,就先走了!”
“舅父慢走!”青年雖然不樂意,還是衝著中年人的背影嚷了一嗓子,然後情緒很低落的轉身回房間。
而兩個女人則在廚房和院子裡忙碌起來,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兩個女人就用兩個破舊的木凳和幾塊木板在院子外麵的街口擺了一個小吃攤,開始吆喝售賣一盆熱騰騰冒著濃烈香味的菜羮,裡麵有蘆菔菘菜,甚至還有豆腐和肉糜,在濃烈的香味誘惑下,很快就有來來往往的人圍過來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