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薑氏和杏兒、王五王七還有三個兵卒、中年人一起在廚房擺了一張桌子吃飯。
陳旭則在客廳陪著江北亭和江楚月吃飯。
“江大人勿怪,如今已經入秋,沒什麼新鮮的菜蔬,隨便做了幾樣,請入座,不用客氣!”
陳旭邀請江北亭和江楚月入座,打開一瓶葡萄酒,給江北亭和自己斟上一杯,然後看著江楚月眼巴巴的樣子,很爽快的給她倒了一杯醋。
“哢吧~”江楚月手中的筷子都差點兒捏斷了,不過又不敢明目張膽的生氣,隻要咬牙切齒的接過杯子。
“賢侄,這白白嫩嫩的菜肴是何物?”江北亭坐下之後指著一碗豆腐驚奇的問。
“嗬嗬,這叫豆腐,大人品嘗一下看看味道如何?”陳旭笑著坐下來。
江北亭言聽計從的用筷子夾起一塊,然後眼睜睜看著豆腐斷成兩截掉下去,於是他又夾起一塊,重複了同樣的結局,頓時臉色略微尷尬的笑著說:“如此細嫩,看來的確是美味!”
“這豆腐乃是用菽豆磨碎後的漿汁製作而成,大人須輕輕用力,不然就會破碎!”陳旭這才想起古代人沒吃過這種豆腐。
“我再試試!”江北亭又試了幾次之後終於搞定了一塊豆腐,放進嘴裡之後頓時滿臉驚奇的讚歎,“又嫩又滑,而且味道鮮美無比,沒想到菽豆又硬又糙竟然還能做出如此美味鮮嫩的菜肴,實在是匪夷所思!”
江楚月也夾了好幾次之後也終於吃到嘴,自然小臉上也滿是驚異的神色,然後就不停的開始吃豆腐。
“大人,這是豆皮燉肉,這豆皮也是菽豆製作出來的,但口感要勁道許多,您也嘗嘗!”陳旭開始介紹下一道菜。
“唔,的確勁道,而且還帶著濃濃的菽香,甚是美味!”江北亭一嘗之下又連聲讚賞。
“這是醃製熏乾之後的虎肉,還是上次那頭,用香料鹵過,是很好的佐酒之物!”陳旭指著一盤乾乾的肉絲介紹。
“好!”江北亭言聽計從,夾起幾根肉絲放進嘴裡,一邊嚼又是一通讚歎。
“這是涼拌冬筍。”
“這是乾菇豆腐湯!”
陳旭挨著把七八道菜都介紹了一遍,江北亭也挨著品嘗了一遍,江楚月也不聲不響的跟在後麵使勁兒吃,不過每吃一道菜,看陳旭的眼神便怪異一分。
“孔子曾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除開豆腐和豆皮我未曾吃過,山菇冬筍和山藥卻吃過不少,這些食材賢侄製作出來卻另有一番風味,堪稱廚工之中的大匠,雖然製作飯食不是君子所為,但如若天天都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我這縣令也可以不做也!”
江北亭不吝辭色的誇獎讓陳旭很有成就感。
雖然他穿越過來才幾個月時間,但那種天天吃黃豆煮野菜飯,煮魚都舍不得放鹽的經曆已經徹底遠去了,如若生活中沒有了美味佳肴,那一輩子該是多悲催,和鹹魚又有什麼區彆。
“對了,賢侄你這脖子上怎麼會有一道傷口?”吃喝之中江北亭突然看到陳旭脖子上一道紅色的傷疤疑惑的問。
“這個……”陳旭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脖子,然後訕笑著說:“旭當日正在切菜,突然感覺脖子有些癢,忍不住就用手去摸了一下!”
“摸一下怎會有這麼大一道傷口?”江北亭更加疑惑。
“嘿嘿,那個……我剛才說了,正在切菜,忘記了手裡還有一把刀!”陳旭乾笑。
“噗~”正喝果醋的江楚月一口酸醋噴的到處都是,然後實在忍不住了,發出杠鈴一般的歡快笑聲。
“月兒,成何體統!”江北亭臉皮狠狠的抽了幾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好開始訓斥自己狂放不羈的女兒來轉移話題。
邊吃邊聊,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三個人竟然把桌子上的菜湯都吃的乾乾淨淨,酒也喝了三瓶,因此離開的時候江北亭酒意上頭,腳步都有些虛浮。
“賢侄,寒衣節如果不下雨雪,還請提前一天去雉縣彙合,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宛城拜訪郡守,對了,這米花糕香酥味美,到時候彆忘了帶上一些,兩手空空的去恐怕有些失禮……”
坐在馬上,江北亭念念不舍的叮囑了陳旭許久,這才策馬離開小河村,而且還帶走了一大包米花糕和兩筒水果糖。
“上次……上次的事就……就算了……”江楚月最後看了陳旭一眼,破天荒的紅著臉小聲說了一句,然後駕的一聲就跑了。
“上次?上次啥事兒就算了?”陳旭抹著下巴呆了一下猛然想起上次自己光溜溜被潑了一身水的尷尬場景,頓時忍不住撇撇嘴,那次明明就是自己被看光了,吃虧的是自己好不好。
目送江北亭等人走遠,陳旭才轉身開始收拾製作米花糖之後的攤子。
王五和王七兩人接著炒栗子,炒好的裝進一個陶罐密封好,而陳薑氏則把做好的米花糖用籃子去村裡挨家挨戶送了一些。
而陳旭則又拿出一筐酸棗倒進鍋裡煮起來,準備做點兒酸棗糕。
忙忙碌碌一天過去,吃過晚飯,陳旭拿出毛線和幾根削好的大竹針,開始回憶織毛線的過程。
說實話,織毛線並不複雜,以前無論是農村人還是城裡人,婦女大多數都會手工織毛衣毛褲圍巾啥的,因為陳旭小時候穿的毛衣毛褲都是老媽織的。
而且初中的時候還有個女生看他手凍的起了凍瘡,還好心給他織過一雙手套,被他好好珍藏了好多年,最後被家裡的中華田園犬叼去做了窩,而且還在上麵下了一窩崽兒,從此以後,那一段溫馨的記憶便徹底消失了。
陳旭見過很多婦女一閒下來就會拿起一個毛線團和幾根竹針戳戳戳戳戳,手指頭勾來勾去,看似漫不經心卻動作快的根本看不清楚,簡直堪稱無影手,聊天嘮嗑之間半天下來就織了老長一截,動作快的婦女三五天就能織完一件毛衣,而且花式多樣,不過陳旭雖然見的多,但實際上沒乾過,經過這些天的慢慢回憶之後,也差不多想起了一些最簡單的手法,至少繞線和上下針這種最簡單的動作還是能夠想起來,至於織出花紋這種高難度的進階技能,估計隻能說出來之後,讓陳薑氏慢慢去領會和揣摩,女人的心思細膩而且有耐心,隻要慢慢研究,許多複雜的針織手法總是能夠慢慢研究出來。
要知道織毛衣在後世也並沒有流行多少年,因為毛線的曆史本來就很短,清朝末年才傳入中國,然後在租界慢慢傳開,最後徹底興起了成為了一種潮流,織毛衣幾乎成為了一種時尚。
古代女人如果不會織布和繡花會被人恥笑,而民國時期的女人不會織毛衣也會被人瞧不起,中國的女人尤其心靈手巧,將織毛衣這種簡單的事情發展成了為了一種徹底的文化,慢慢代替繡花成為了一種時尚,進而編織出來無數複雜的花紋,每個女人都會給自己的全家老小織上幾件好看而暖和的毛衣,初高中的學生妹子還會給自己喜歡的男生織一條漂亮的圍巾表達自己的關心和愛慕。
陳旭坐在炕上,拿出一卷細毛線,一邊回憶當初老媽和女同學打毛線時候的動作,一邊把線頭成8字型繞在一根竹針之上,繞了大約三寸長之後拿起另外一根竹針開始下針穿過最後一孔,然後想了半天之後笨手笨腳的用小拇指將毛線繞到竹針之上,然後將竹針往後退的同時將繞上去的毛線挑出來然後穿入下一個孔之中。
動作雖然簡單,而且似乎也沒錯,但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戳了三五針陳旭額頭的汗都出來了。
尼瑪織毛線這種細活兒完全不適合粗手粗腳的男人,太特麼考驗耐心和耐力了,因此三寸長的起頭線他隻織了一半就已經開始頭昏眼花,好幾次竹針戳在自己手上。
陳旭織毛線的時候,陳薑氏和杏兒則安靜的坐在旁邊看著,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幾乎一眨都不眨,既感到新奇又感到疑惑,不明白這樣將毛線絞在一起有什麼意義。
“呼~”近二十分鐘過去,三寸長的一截毛線終於第一針織完,陳旭用空出來的第一根針接著織第二層,這次隻花了十分鐘左右便織完,此時已經可以看出一截由毛線構成的簡單毛料的雛形了。
“娘,您來試試,很簡單的!”陳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把手裡的兩根針遞給陳薑氏。
陳薑氏接過去之後忐忑異常。
當初陳旭從鎮上弄回來兩大筐羊毛線,她便問過用處,陳旭說是用來編織衣服的,因為修房子修火炕加上王青袖一大群人突然而至,一拖就是一個多月,她幾乎都快把這件事忘記了,沒想到今天兒子晚上吃完飯削了兩根竹針要教她打毛衣。
眼下兒子示範了兩邊,她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作為能夠自己織布的女人,這種簡單的原理她瞬間就明白過來,這也隻是一種織布的方式,兩根竹針實際上就相當於經和緯,隻不過線隻有一根,用兩根竹針將經線和緯線結在一起,反複一層一層交織之後就會成為一塊布料。
陳薑氏學著陳旭的樣子,用右手小指勾起毛線,開始下針,然後在陳旭的指點下慢慢織起來,兩分鐘後就不需要陳旭的指點就能熟練的下針挑線了,五分鐘後,她已經很得心應手,二十分鐘後,陳旭無聊的坐在旁邊開始剝栗子,因為陳薑氏已經手法很快,雖然偶爾也會有稍稍的猶豫,但基本上有了幾分後世婦女織毛衣的架勢漸漸開始得心應手,二十分鐘後,陳薑氏已經織到了第五層。
“娘,差不多了,這就是一個試驗,您可以把它拆了織一條寬點兒的毛巾試試!”陳旭看著陳薑氏全神貫注一副完全沉浸其中的樣子,如果繼續織下去,最後織完就是一條三寸寬的毛腰帶。
“旭兒,這毛線拆下來還能用?”陳薑氏言聽計從的停下來,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微汗說。
“毛線可以反複拆了用的!”陳旭連連點頭,想起小時候老媽給自己織的毛衣,一旦小了就拆成線,加一些新的毛線織成一件大的,第二年小了又拆了加線重新織,因此到初中的時候,陳旭的毛衣特彆花哨,一道黃一道紅一道白,就像一個彩虹人似的。
抽出兩根竹針,用手抓住線頭輕輕一拉,一塊織好的毛布瞬間就消失,隻剩下了一堆彎彎曲曲的毛線,在陳旭的指導下,陳薑氏在毛衣針上起了一尺寬的頭,然後又專心致誌的沉迷其中,陳旭覺得無聊,便和杏兒一起將紡錘上的線都繞成一個個線團。
第二天晚上。
吃過晚飯,房間裡織毛衣的人變成了兩個,陳薑氏編織的圍巾已經變成了一尺多長,杏兒也弄了兩根短些的竹針學著陳薑氏的樣子開始織一條小圍巾,小臉上神情專注而嚴肅。
鬆明燈下光影搖曳,映照著一家人的影子在牆壁上輕輕晃動,陳旭盤腿坐在炕上,拿著一卷發黃老舊的竹簡,正一個字一個字的仔細辨認上麵的字跡,然後拿起毛筆一筆一劃的謄抄在一本麻漿紙上,房間裡顯的安寧而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