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這裡真正是大山深處的窮鄉僻壤,如果是以前,一年也就能夠聽到三五次馬蹄聲,那是亭長來通知催收糧稅和征召民夫,但現在不一樣,隔三差五就會有人騎馬來小河村,幾乎都是來找陳旭的,而陳旭自己隻要不是忙的走不開,每隔幾天都要抽空回來一趟看看家裡。
因此小河村的村民也都習慣了,騎馬來的一般直接就帶到陳旭家裡,基本上都是找他的。
又砌了七八塊磚之後,馬嘶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甚至還能聽到雜亂的馬蹄聲。
“恩公,莫非鎮上真的出事了,來的人不少!”虞無涯聽清之後驚疑不定的說。
陳旭臉色有些嚴肅,站在竹梯不斷張望,十多分鐘之後,伴隨著更加清晰的馬蹄聲音,足足十多匹高頭大馬陸續出現在村頭,隔著落光葉子的樹林已經能夠清晰的看見,距離已經不到五百米。
“走,下去看看!”陳旭也沒心思乾活兒了,順著竹梯下去,手還沒洗乾淨,就聽見一個粗狂的聲音在院子外麵大吼:“請問清河鎮裡典陳旭家住何處?”
聲音頗為熟悉,陳旭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去,就看到王五騎在一匹矯健的高頭大馬上正在往院子裡張望。
“咦,王五,你怎麼又回來了?”陳旭驚訝不已的打招呼。
“陳裡典?”王五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跳下馬背滿臉激動的迎上來說:“哈哈,我等好運氣,第一家便找到了裡典,剛才在山裡麵要不是遇上兩個鄉民,差點兒就迷路了!”
“陳裡典彆來無恙!”又一匹大馬走進院子,王七也一臉興奮的翻身下馬。
“王七,你們兩個不是回鹹陽去了嗎?”陳旭莫名其妙的問。
“裡典恕罪,此事所來話長,還有王二和王三他們也一起來了,還有……一位小娘子,稍等,我先把他們都叫進來!”王五說完之後衝著外麵吼了幾聲,果然就看到當初隨王翦回鹹陽的兩個護衛騎著馬進來,兩人身後還有幾匹馬,其中一匹通體紫紅,鬃毛雪白的矯健大馬上坐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約莫十六七歲,一身精美的青色長裙,墜馬髻,秀發烏黑,柳眉星目,瓊鼻玉腮,腰懸寶劍玉佩,看起來英姿勃勃,女子雖然長的漂亮,但卻臉色冷淡,甚至還有些許的清寒之意,一雙大眼睛居高臨下看著渾身泥巴的陳旭默然不語。
陳旭也沒在意女人的神情,這種神情他已經先後從江楚月、水輕柔和公孫北雁的眼中都見過了,純粹就是一種階級矛盾,並無關禮儀。
美女身後兩匹灰斑大馬背上,坐著兩個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女,年齡約莫十二三歲,灰衣藍裙,神情略微有些拘謹,一看就是一對雙胞胎,而且是那種很難得一見極品蘿莉。
再後麵陸續進來七八匹馬,同樣高大健壯,不過背上捆紮著鼓鼓囊囊包裹,等這些馬都全部走進院子後,最後進來的還是兩個王翦的護衛,身材魁梧氣勢逼人,陳旭依舊認識,隻不過都不知道名字而已,因為上次都沒怎麼交流過。
這群人的突然出現,而且又是十多匹馬,一下子把原來看似寬敞的院子擠了個滿滿當當,並且幾個護衛下馬之後都開始解開馬背上的包裹,大包小包放下來很快堆了滿地。
陳薑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隻好把杏兒帶進房間。
“王五,你們這是何意?”陳旭滿臉懵逼。
這些東西品種多樣,許多都是日常生活用品,明顯不是給他送禮來的,而且看架勢這群人似乎有留下來長住的打算。
“嘿嘿,陳裡典,那個……本來以為你在清河鎮,結果一打聽,您回家了,我們隻好來這裡找你!”王五訕笑著準備把東西都搬進房間去。
“不不,先彆忙搬東西,你們找我乾啥?”陳旭攔住他問。
“那個,我還是給您引見一下,這位是王老將軍的孫女,通武侯王賁將軍的女兒三娘青袖!”王五隻好放下東西引著陳旭走到還沒美女的麵前介紹說。
陳旭看了一眼這個身高快要一米八的高挑美女,略有些頭暈的胡亂拱手:“小娘子好!”
“你便是陳旭?”女子神色漠然的問。
“正是!”
“嗆~”陳旭隻感覺眼前一花,女子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金光閃閃的青銅寶劍,鋒利的劍刃就頂在他的脖子上,一股冰寒瞬間沁入肌膚,陳旭隻感覺全身一層雞皮疙瘩出現,然後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了。
“三娘不要~”
“小心~”
突如其來的變化一下讓場麵變得異常混亂,王五等六個護衛嚇的都趕緊大聲呼喊。
“三娘不可,臨行前老將軍多有告誡!”一個護衛臉色蒼白的手緊緊按著腰間的劍柄說。
“哼,陳旭,如果不是你,我王青袖如何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害我未婚夫,毀我名節,今日我必殺你!”女子雙眼越發冰寒,寶劍的劍刃微微顫抖著刺破了陳旭脖子上的皮膚,有一道淡淡的血痕出現。
陳旭痛的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此時腦袋完全就是空白的,他完全想不到在哪兒見過這個女人,甚至什麼時候會害他未婚夫毀她名節了,這個聽起來就像奸夫**合夥謀殺親夫的橋段,但自己特麼的冤枉啊,不認識啊。
“姐姐,不要殺我兄長!”杏兒掙紮著掙脫了陳薑氏的手從房間裡哭著跑出來了,被一個護衛趕緊攔住。
“姑娘,你認錯人了吧!你我無瓜無葛素不相識,我何曾會害你未婚夫,壞你名節之事更不可能,我都從來沒去過鹹陽!”陳旭雖然不敢動,但情緒還算是鎮定,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女人的確對他充滿怨恨,想殺掉自己,這和上次江楚月用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江楚月那次最多可以看做是刁蠻少女呆恐嚇性質的惡作劇,因此陳旭敢用手去抓劍刃,但這個女人完全不一樣,殺機很重,眼下陳旭感覺隻要自己稍微一動,自己的腦袋可能就會掉下來。
“趙柘是我未婚夫!”女子一字一句,聲若寒冰。
我去!尼瑪個葫蘆瓢,原來是這樣。
陳旭又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心裡瞬間豁然開朗。
“趙柘……趙柘並不是我弄傷的,他溝通……”
“住嘴!”女子大怒,手中的寶劍再次往前刺入一分,一股鮮血瞬間順著陳旭的脖子流淌下來,“我王青袖雖然不是什麼溫良女子,但也身家清白,那趙柘是陛下親許與我的姻緣,婚期都已議定,卻被你的隨從重傷,無論是不是你,你都無法擺脫責任,這件事如今鬨得鹹陽城儘皆知曉,販夫走卒亦都議論紛紛,此事如若不是因為你,我又如何落到今天的地步,今日你死,我王青袖陪你死,如若你覺得委屈,下輩子你殺我……”
女子說完寶劍狠狠的刺了下來。
“不可~”
在一群護衛、杏兒、陳薑氏、兩個少女的驚叫之中,突然一道黑光乍然出現在陳旭旁邊,一把漆黑的鐵劍狠狠的劈在青銅寶劍上。
“當~~”一聲極其刺耳的金鐵撞擊聲中,青銅寶劍斷做兩截,劍刃帶著血珠彈飛出去,緊隨鐵劍之後,虞無涯身如柳絮飄然而至,狠狠一掌拍在女子胸口。
“嘭~”女子飛跌出去一丈餘遠重重砸在地上,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昏迷過去。
“當啷~”斷裂飛旋的劍尖也掉落在數丈開外。
“恩公,你……你沒事吧?”虞無涯臉色蒼白的一把摟住陳旭,看著脖子上汩汩而下的鮮血,緊張的臉孔都扭曲了。
陳旭渾身冰寒,不光覺得腦袋一片空白,甚至連靈魂都已經脫殼而出,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木然的伸手摸了一下脖子,看著滿手淋漓的鮮血,說了聲我靠,身體一軟就坐到地上。
“快去看看三娘~”王五等六個護衛此時也是如同被雷劈了幾下,此時已經完全驚慌失措到六神無主了,兩個護衛去把王青袖扶起來,另外幾個都湧到陳旭身邊。
“滾~”虞無涯大吼一聲,渾身一股恐怖的氣息散發出來,砰砰兩聲將兩個護衛砸飛出去,然後一把扼住王七的脖子。
“無涯住手!”惶然驚醒過來的陳旭捂著脖子趕緊大吼。
“快扶我起來去房間包紮一下!”陳旭雖然剛才被一下弄的差點兒魂飛魄散,但此時略微清醒,知道自己的頸動脈應該還沒斷,還能夠好好搶救一下,不過剛才驚嚇過度渾身都沒力氣。
“哼!”虞無涯放開王七,然後趕緊把陳旭扶起來往房間走去。
“快,打開抽屜,裡麵有止血藥和繃帶!”
在陳旭的吩咐下,虞無涯手忙腳亂的打開一個抽屜,從裡麵拿出來一個寫著金創藥的竹筒,胡亂的倒出來一大把按在陳旭的脖子上,然後又用繃帶纏上。
幾分鐘後,陳旭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出來,神情看起來鎮定了許多。
“王姑娘情況如何?”陳旭看著幾個手足無措的護衛,臉皮使勁兒抽抽了幾下問。
“不太好,三娘內傷吐血,呼吸時斷時續,如果不好好整治,恐有性命之危!”王七說話之時,根本就不敢看跟在陳旭身邊的虞無涯一眼,剛才虞無涯那兔起鶻落的出手救陳旭,還有突然扼住他脖子的瞬間,他感覺到自己距離死亡幾乎隻有一線的距離,如果陳旭慢上半息開口,說不定他此時就已經被拗斷脖子成為一具死屍了。
“讓我看看!”陳旭走到被雙胞胎蘿莉守護著的王青袖旁邊,試了一下鼻息之後眉頭皺起,果然呼吸很淺,而且臉色慘白若紙,胸口的衣襟上全部都是血跡,虞無涯剛才救人心切,那一掌足足用了十成力氣,王青袖猝不及防之下重傷完全在情理之中。
老子是不是和大秦所有公卿王侯的兒女都有仇,第一次是馬騰,第二次是趙柘,這一次是王青袖,還沒好好說一句話就被打成了植物人,能救好一切好說,如果救不好……
陳旭臉皮輕輕的跳了幾下,想起王翦刷老虎時候的霸氣與狂躁,感覺後果非常難以預料。
而且那個老殺才明明知道自己壞了趙柘破壞了他孫女的婚姻,為什麼還會讓她來清河鎮,這特麼明顯就是來找茬兒的。
陳旭歎口氣,轉身進屋拿出來一些治療內傷的藥粉,讓杏兒幫忙倒了一杯溫水出來喂王青袖服下之後對王五說:“你們安排兩個人去趕緊一趟清河鎮,把徐福接過來,告訴他有人胸口遭受重擊,內傷出血,可能有骨骼和內臟受損,要什麼藥物一起帶過來!”
“好~”王五點頭之後轉身吩咐幾句,兩個護衛便翻身上馬,帶上兩匹空馬往清河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