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裡典~”
所有的幫工和糖酒坊負責的少年蘆根趕緊上前行禮問好。
“大家不用客氣,酒和糖的產量如何?”陳旭下馬之後笑著問。
“回裡典,入秋之後山葡萄大量成熟,前幾天我們每日都要收購兩三百斤,如今釀造了近百缸葡萄酒和二十幾缸醋,大部分已經發酵完畢運送到山洞窖藏了,不過這兩天前來售賣山葡萄的山民已經很少,收購的大多是山梨、刺梨、栗子和山柿子之類的野果,根據您給的熬製方法,我們眼下每天都在熬製山梨和刺梨糖,所獲已經有飴糖一百多斤……”蘆根恭恭敬敬的將糖酒坊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
經過一個多月的鍛煉,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如今已經非常老練,無論做事還是說話都有了一股很成熟的氣勢,雖然後世都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但在這原始的時代,十五六歲出相入將已經不是新鮮事,無論是戰鬥還是種田,都已經是大秦帝國的絕對主力兼頂梁柱了。
昔日大秦少年甘羅十二歲便被秦始皇封為上卿,而後世霍去病十八歲便勇冠三軍封冠軍候,如今還有陳旭十四歲當裡典,那個……雖然這其中的差距非常大,但是在如今的大秦帝國來說,毫無根基而且平民出身的陳旭能夠有現在的地位,可以說絕無僅有,值得陳旭驕傲一下。
因為甘羅的爺爺是大秦名將甘茂的孫子,而霍去病是衛青的外甥,而衛青是漢武大帝的小舅子,都是絕對的貴族階層。
而且大秦曆經十年統一之戰,南陽作為中原腹地,人口損失非常慘重,如今的情況就是男丁稀缺,大部分都是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因此整個清河鎮的主力就是這些最近三四年才入籍的少年男子,而且一個個也早就當家做主成為了乾活兒的主力,糖酒坊如此,造紙坊也如此,鐵匠鋪也是,即便是木器作坊,製作的主力還是幾個十幾歲的學徒,劉二娃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
陳旭走進涼棚參觀了一下熬糖的過程,並且還親口品嘗了熬製出來的幾種不同的果糖,感覺還是非常滿意。
熬糖其實很簡單,就是把含糖量比較高的成熟野果裡麵的雜質清理乾淨,然後用水清洗掉上麵的泥土和臟東西,用木杵搗碎之後放進鍋裡加滿水使勁兒煮,煮到野果完全爛熟為止,這時候野果中的糖粉便大部分融入到水中,這時候把煮熟的野果裝入細麻布口袋中,和分離豆汁一樣反複擠壓,將裡麵的汁水全部擠乾淨之後,得到的就是一鍋含糖的淡糖水,此時還並不甜,因此還要繼續煮,隨著水蒸發掉,糖水的濃度就會越來越高,最後變成很甜的糖水,繼續熬煮就會得到粘稠度很高的糖稀,等熬煮到糖稀開始冒很大的氣泡的時候,基本上這鍋糖就算是熬製成功了,放涼之後就成了飴糖,吃的時候敲碎就和硬邦邦的水果糖差不多。
就以刺梨為例,刺梨屬薔薇科植物,藤蔓上有刺,開花很漂亮,有些像月季,花的顏色也有紅黃白不同,其實刺梨還有一個名字,叫金櫻子,是一味中藥,成熟後呈黃色、紅色、橙色不等,可以用來泡酒,據說……嗯,可以壯陽,不過金櫻子表麵有刺,而且剖開之後裡麵的種子上還包裹著許多細細的絨毛。因此刺梨收購回來之後要先放在沙子裡麵用麻草墊揉搓一遍將這些刺去掉,然後挨著砸碎之後放到水裡麵反複淘洗將裡麵絨毛清洗乾淨之後才能用來熬糖,而熬出來的糖不可避免的會含有一些沒有清理乾淨的絨毛,因此吃的時候會感覺有些澀牙,吃多了喉嚨也會感覺不舒服。
而且因為野果中並不是隻有糖粉,還會有一些其他的成分,比如果酸以及一些口感並不好的化學成分,但在大秦如今的技術條件下,能夠熬成這種糖稀已經算是絕對成功了,因此陳旭品嘗的幾種糖稀都略有些酸甚至澀牙,但甜味還是足夠的,在這個甜味調味品稀缺的年代,每一種都不啻於一種甜蜜的美味,完全值得花一番功夫弄出來,如今呆在這個山旮旯裡麵哪兒也去不了,想去見秦大大也不可能,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作為一個穿越者,弄點兒好吃好喝的祭一下自己的五臟廟是必須的。
而且有了糖稀,其他後世很多好吃的都能做出來,比如米花糖,比如水果糖,比如核桃糕、餅乾、月餅等等,而這些東西,陳旭決定到了寒冬臘月閒的無聊的時候就慢慢做出來,過年的時候就有了幾分後世的味道,不過為了更有過年的味道,最好能夠弄出煙花爆竹來慶祝和娛樂一下,後世禁止燃放煙花爆竹之後,年味是一年比一年淡了,過年完全感受不到絲毫過年的味道,這樣不好,非常不好,既然後世不讓放,老子一定要在秦朝放,到時候和秦大大一起站在鹹陽城頭看流星雨……嗯,煙花,又浪漫而又溫馨。
“裡典,裡典不好了!”
就在陳旭和虞無涯兩人如同小鬆鼠一般挨著品嘗不同的口味的飴糖的時候,一個少年跌跌撞撞的從院子外麵衝進來,臉色蒼白的連聲呼喊。
“什麼事?”陳旭趕緊丟下手裡的飴糖走過去。
這個少年是造紙坊的幫工,如此焦急,難道是造紙坊失火了?陳旭忍不住抬頭往造紙坊的方向看去,但並沒有看到任何煙火痕跡。
“裡典大人不好了,有人不顧阻攔衝進造紙坊,殺死……殺死了牛小四!”
“什麼?”陳旭瞬間臉色大變,從拴馬樁上扯下韁繩翻身上馬,狠狠一鞭下去就衝出釀酒坊直奔造紙坊而去。
“恩公等我!”虞無涯也很快策馬從後麵追趕上來,而幾乎同時,一陣緊急的銅鑼聲哐哐當當在鎮西頭響起,無數正在乾活兒的人立刻丟下手裡的東西往鎮西跑去,而且同時也有此起彼伏的怒吼聲不斷傳來。
“恩公,到底發生了何事?”虞無涯追上陳旭問。
陳旭臉色難看的搖頭,“還不知道,你先去通知徐福,讓他趕緊帶著急救箱去造紙坊!”
“不,我要跟著保護恩公!”虞無涯斬釘截鐵的搖頭拒絕。
陳旭無法,隻好對著路邊一個鄉民大聲吩咐幾聲,這個鄉民立刻轉身往衛生院跑去。
造紙坊因為有水源汙染,因此建在小清河下遊靠雉縣的方向,距離鎮西頭還有兩百多米,但陳旭和虞無涯騎馬趕到的時候,發現現場已經一片混亂,無數鄉民把造紙坊圍的水泄不通,裡麵還傳來乒乒乓乓兵器交擊打鬥和怒吼的聲音。
“閃開!”陳旭心急如焚的大吼一聲,圍堵在外麵的鄉民看見之後,一起大呼裡典來了,然後豁然閃開一條路,陳旭長驅直入衝入造紙坊內,然後就看到一個身穿灰色麻衣的魁梧男子正在和遊繳劉坡激烈的戰鬥,灰衣男子背後,還有四個人騎在馬上,其中一個年輕人陳旭一眼就認了出來,竟然是南陽郡守馬伯淵的侄兒馬騰,就是上次在宛城被他用火盆燙了滿頭包的家夥,馬騰旁邊有一個身穿淡紫色精致錦服的年輕人,約莫二十左右,頭戴紫色玉冠,頭發梳的整整齊齊,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女的,而且氣勢和打扮就絕對不是普通的富家公子那麼簡單,甚至比馬騰這個在宛城呼風喚雨的紈絝氣勢強大的太多了,而且兩人身後還有兩匹高頭大馬,馬背上坐著兩個身穿灰衣腰跨大劍的魁梧男子,和場中正在和劉坡戰鬥的家夥看起來氣勢一般無二。
劉坡是清河鎮遊繳,擁有四級軍功,也是上過戰場殺過不少人的屠夫,雖然劍術一般但卻膀大腰圓,一招一式皆都虎虎生風,但對手卻比他更加厲害,不僅身法靈活,而且還是單手揮劍,如同耍猴一般的和劉坡纏鬥在一起,招式實用至極,叮叮當當之間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劉坡潑水般的進攻。
而在兩人戰鬥的不遠處,一個穿著短褲和短掛的少年趴在地上,鮮血已經在身體下麵形成了一方血泊,一動不動似乎沒了絲毫氣息。
“噗~”陳旭衝進來的時候,劉坡因為突然分心,被對手狠狠一劍劈在劍刃上,伴隨著一聲金鐵撞擊的巨響,劉坡悶哼一聲後退了足有七八步,然後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手中的大劍也當啷一聲跌落到地上同時還有一股血水從右胸浸透出來。
“無涯,拿下他們!”陳旭也來不及詢問,跳下馬直奔趴在地上的牛小四,翻開一看,隻見脖子上一道傷口裂開,頸動脈被割斷,早已氣絕沒有了半分生命體征。
“你是何人……”剛才和劉坡打鬥的灰衣男子張口還沒喊完,隻見虞無涯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如同一片樹葉淩空漂浮足有兩三丈遠,瞬間就落到他的麵前,同時手中黑劍也狠狠地劈了下來。
灰衣人倉促之下揮劍格擋,但虞無涯手中的黑劍在空中無聲無息的劃出一片黑色匹練出現在他的手腕處輕輕一挑。
“啊~”灰衣人慘叫一聲捂著手腕往後疾退,手中的大劍也當啷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