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做好現代農業種植的表率,陳旭自己也在清河鎮下遊的河灘上規劃了足足二十畝麥田作為自己的農業示範田。
這裡原本也是農田,不過因為戰亂被撂荒了好多年,因此早已長滿野草和荊棘,陳旭於是讓牛大石雇了七八個鄉民將這一片地全部清理出來,又雇了兩個經驗豐富的老農民將其翻耕出來,眼下已經形成了一大塊平整的麥田,小學的一幫子學生每天放學後的任務就是到處撿拾牛糞馬糞甚至是樹葉堆在田裡發酵,而且為了土地的肥沃,陳旭還將砍伐下來的野草荊棘曬乾後堆在麥田中燒起了幾大堆火糞。
所謂火糞,就是把野草荊棘和泥土一層一層的堆在一起,然後點燃讓其慢慢焚燒,最後形成一大堆草木灰,草木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鉀,到時候要種麥子的時候就把這些草木灰和堆肥一起均勻的混入泥土之中,這樣會加大泥土的肥力,當然,農民也都有自己的方法,那就是焚燒留在地裡的秸稈能夠達到同樣的目的。
到試驗田巡查了一圈,好幾堆巨大的火糞正在燃燒,牛大石和幾個鄉民正在麥田中用鋤頭開挖排水溝渠。
麥子是旱地農作物,喜乾不喜澇,隻要泥土之中有很淺的墒就能很好的生長,而水分太充足反而會長不好,漚爛了根就會倒伏。
而這片地就在小清河旁邊,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太旱的,所以要提前做好防澇準備,這片試驗田陳旭準備完全按照後世的種植方式來進行,深耕翻地,下足底肥,行距十厘米播種,隔六行間壟,這樣既方便除草又透水通風。
小麥陳旭自小看著老爹種,一般是花生收獲之後翻地播種,而且播種用的是耬耙,因此記得特彆清楚。
花生現在還沒有,似乎也是後來從美洲傳過來的。
而耬耙估計很多人不知道,它還有一個名稱叫耬車,其實就是一個播種機,上麵一個鬥,下麵三根犁齒,由人或者牛馬拉著前行,犁齒把平整好的泥土翻開大約兩寸深,種子從犁齒後麵的小洞落下去剛好掉在犁開的土溝裡麵,三根犁齒後麵還有一根斜橫杆隨著耬耙的前進又將翻開的土壤推回去將種子蓋上。
這個過程就是將開溝播種蓋土一起完成。
如果沒有耬耙的話,這個過程需要三個人才能一起完成,而且一次也隻能完成一行播種作業,而耬耙隻需要一人一牛或者兩個人就能同時播種三行,因此耬耙的效率比純人工要高出來十倍不止。
而耬耙的曆史在中國的農業生產中也非常悠久,似乎就在漢朝就發明了,因此在陳旭看來,中國老祖宗的智慧的確是全球第一的。
耬耙的製作要比曲轅犁稍微複雜那麼一丟丟,但要製作出來根本就不難,熟練掌握之後一天播種麵積可以達到上百畝,一戶人家的地估計小半天就全部搞定了。
“旭哥兒,在地裡挖這麼多溝是不是有點兒浪費力氣?”
牛大石光著膀子,看起來和陳旭差不多,又黑又瘦全部都是肋骨,不過一日三頓在小學食堂都是包子饅頭管飽,因此氣色很好,樣子比陳旭剛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樣子完全不可同日耳語,似乎長高了一大截。
“這叫防患於未然,如果突然下雨水排不出去,泡幾天根就爛了,所以這排水溝必須挖好!”陳旭說。
“裡典說的不錯,防澇排水必須做好,不然可能一年白辛苦,我記得有一年小清河發大水,大水漫了兩岸的莊稼地,泡了足足五天洪水才退去,然後那一年鎮上餓死了幾十個,還有上百個逃荒再也沒有回來,小孩子餓死的就更多了,我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都在那一年餓死,縣令也不管,慘嘞!太慘了!”
一個年紀大的鄉民滿臉帶著悲淒的回憶。
“種地靠天吃飯,天災人禍都無法避免,等到了冬天小清河的水小了,看看能不能組織人手修一條河堤把河岸圍起來,那樣可能就要安全多了!”陳旭歎口氣說。
“裡典大人放心,隻要您發話,到時候我們清河鎮上無論男女老少皆都會歡欣鼓舞,修河堤之事以前也有很多人跟老裡典提過多次,但都被他拒絕了,如今有了裡典大人,我們清河鎮可是要享福了!”幾個挖溝的鄉民都興奮不已。
“行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秋糧收獲然後就是播種冬小麥,所以此事可以往後拖延一段時間,你們就照此樣式繼續挖溝,泥土翻起來圍成一道土坎,也有擋水的作用!”陳旭擺擺手說。
“裡典,我聽大石說您這試驗田到時候可能畝產有六七石,是不是真的?”一個鄉民激動的問。
“按道理說是沒問題,不過這要看天氣還有種子,即便是明年達不到但隻要這樣繼續好生耕種,三五年之後肯定能夠達到,所以大家不要偷懶!”陳旭笑著說。
“放心,我等絕對不會偷懶,這塊試驗田明年我們幾個絕對能幫您種出四五石糧食來!”幾個農民趕緊滿口答應。
“裡典,裡典!”一個小孩子從遠處奔跑過來。
“甚子事?”陳旭大聲問。
“快去小學,縣令大人來了!”小孩子氣喘籲籲的嚷嚷。
這平白無故的,江北亭跑清河鎮來乾什麼?
陳旭雖然莫名其妙,但還是叮囑牛大石和幾個鄉民幾句之後,跟著小孩子急匆匆往小學而去。
等他趕到小學,果然看到江北亭已經坐在小學食堂喝茶,正和兩個老頭兒聊天,旁邊還坐著他的兒子江楚星和女兒江楚月,還有幾個兵卒站在教室外麵看裡麵上課。
“陳旭見過江大人!”陳旭趕緊走過去拱手行禮,對著江楚星和江楚月也微微拱手打招呼。
“賢侄,我在縣城等了你這麼久,你也沒去拜訪一下,你是否是對我有意見?”江北亭很不客氣的說。
“呃,那個……縣令大人,我最近一直比較忙,事情太多了!還請寬宥恕罪。”陳旭隻好乾笑著賠禮。
“哼,如今正是農閒時節,哪裡會忙,我看你是故意推脫不想去見我罷!”江北亭明顯對陳旭放他鴿子的事情很有意見,上次剿匪之後他便邀請陳旭有空去縣城找他女兒玩耍,結果陳旭根本鳥都沒鳥這件事,又是釀酒又是修衛生院,還要監督耕田,每天忙的一塌糊塗,何況這幾天水輕柔也來了,他完全就把這件事忘記的一乾二淨。
何況……陳旭用餘光撇了一下正在東張西望的江楚月,臉皮忍不住抽抽了幾下,這個刁蠻任性的小女孩實在不是他喜歡的菜,摟著磕腿,吃著塞牙,跟水輕柔比起來簡直就不能相提並論,端茶疊被都感覺礙手礙腳。
“你看我乾什麼?”
果然,江楚月瞬間就敏銳的感覺到了陳旭那嫌棄的眼神兒,於是立馬硬邦邦的一句懟過來,而且還使勁兒翻了個白眼兒。
“三妹不可無禮!”江楚星趕緊低聲說。
“唉~”江北亭悠悠的歎了口氣放下茶杯說:“你們都暫且離開一下,我有話要和陳裡典說!”
“三妹走吧,我們也去看小學的夫子上課!”江楚星站起來把江楚月拉走了,兩個陪著聊天的老頭兒也都站起來拱手告退,然後涼棚裡就隻剩下了陳旭和江北亭兩人。
“縣令大人有何吩咐,旭洗耳恭聽!”陳旭從江北亭的臉上感覺到了一絲嚴肅,於是臉色也平靜下來。
“上次那件事已經有了結果,趙柘也已經被郡守送還鹹陽,那件事賢侄以後就不用擔心了!”江北亭捋著胡子說。
“那就好那就好。”陳旭鬆了一口氣,雖然趙柘勾結山匪搶劫夏糧稅的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但卻始終如同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主要是趙柘老爹的身份實在是太嚇人了,而且閹了他的兒子,這種斷子絕孫的仇恨肯定不會像江北亭說的這麼輕鬆。
這件事恐怕也隻是暫時壓下去了而已,那趙高懷恨在心,說不定哪天自己一不小心還是會被他踩死,為了自身的安危,裡麵的道道還是要打聽清楚一下才好,於是陳旭拱手說:“縣令大人,旭能不能問問具體經過!”
江北亭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陳旭說:“有人在鹹陽當街刺殺趙高!”
“啥?”陳旭手一抖茶杯啪嗒一聲掉到桌子上濺了滿臉的茶水,呆滯了半晌才用袖子把臉擦乾淨把茶杯扶起來。
“賢侄是否知道其中的內幕?”江北亭玩味的說。
“嗬嗬,怎麼可能,我一直呆在清河鎮,鹹陽辣麼遠的事我怎麼會知道!”陳旭乾笑幾聲掩飾。
“我上次記得你有一個身穿黑衣的隨從,劍術高超,在剿滅山匪中立下大功,那趙柘就是傷在他的手中,我還聽說,刺殺趙高的人也是一個身手矯健的黑衣男子,手持一把黑色鐵劍,怎麼看起來都和你那個隨從有七八分相似!”江北亭麵無表情的說。
“嘎~”陳旭手又抖了一下,剛撿起來的茶杯咕嚕嚕滾到江北亭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