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5章 變局裡的人(1 / 1)

獨斷大明 官笙 1329 字 27天前

曹化淳親自下樓,進入內閣,見到畢自嚴,密談了好一陣子才上樓回到班房。

內閣占據了一樓,地盤很大,但閣老們的班房都在一起,曹化淳又是焦點人物,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他進了畢自嚴的班房,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私底下多少聲音在悄悄流轉。

孫傳庭正在批閱山東上報的‘新政’進展與下一步計劃,眉頭一直擰著。

這份奏本倒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這封奏本不應該不給他,偏偏就到了他手裡。

還有就是,這份奏本裡的語氣,態度,仿佛就是對奏呈給他的,而不是內閣。

他身前站著幕僚,名叫鄭誌原,他麵露憂色,道:“大人,現在外麵風言風語太多,都說您要接替畢閣老出任首輔,不止外麵這些地方官,京城裡的官員……‘套近乎’的比以往多了數倍。這還不是學生最擔心的,這道奏本不應該給您的,現在偏偏到您的手裡,畢閣老是不是心裡對您有了什麼想法?”

內閣雖然不是一言堂,但在朱栩要求‘尊重畢閣老’的前提下,內閣的日常管理基本上是畢自嚴說了算,比如這分發奏本。

孫傳庭抬頭看了他一眼,道:“外麵怎麼傳我們管不著,但內閣,朝廷要不信謠,不傳謠,傳我的話,誰再敢胡亂傳播流言蜚語,一律革職查辦!”

鄭誌原見孫傳庭動了火氣,連忙安撫道:“大人,這件事還好說,關鍵還是畢閣老,下官剛才看見曹公公進了畢閣老的班房,好一陣子才出來。聽說,畢閣老臉色很陰沉,還砸了一個最喜歡的被子。”

孫傳庭一怔,道:“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鄭誌原思索著,道“能讓畢閣老生氣的事情還真不少,但讓曹公公親自來說的不多,下官猜不透,或許,得大人走一趟了。”

孫傳庭這些年在內閣已經漸漸有了威望,氣度頗為雍容,目中有嚴色。

他不同於畢自嚴的老成謀國,步步謹慎,更有銳氣,也更想做事情,當然,也更年輕。

對於近來內閣裡的氣氛的微妙變化,他自然察覺到,但是卻不能做什麼。

他接替畢自嚴這是乾清宮早就安排好的,多年前就確定的事情,畢自嚴,孫承宗等人心裡都十分明白。

但明白歸明白,有些事情他們都身不由己。畢自嚴要給他套繩子,他不想被束縛,畢自嚴或明或暗的警告,他不動聲色的回敬。

兩人這樣心照不宣的試探,已經進行了好一陣子了。

隻是,孫傳庭知道畢自嚴底線,畢自嚴卻不知道孫傳庭的,孫傳庭也沒法告訴。

畢自嚴急於探查孫傳庭將來會做什麼,孫傳庭要保住未來‘首輔’的威嚴,兩人這樣的暗鬥,在內閣日漸清晰了。

孫傳庭聽著鄭誌原的話,卻沒有動,心裡沉思。

他與畢自嚴的矛盾在於施政的理念,他的想法是更接近於乾清宮的,事情求‘急快準’,畢自嚴則是‘穩慢妥’。

畢自嚴雖然在乾清宮的強壓下改了很多想法,但根本沒變,他求穩。

孫傳庭在地方,內閣多年,深知大明已經病入膏肓,需要猛藥,狠藥,更何況已經到了現在,隻能咬牙繼續走,慢吞吞的調理,治不了大明的病!

畢自嚴看準了這一點,是以很擔心,擔心孫傳庭會過於心急,走的太快,壓不住局勢,讓大明突然崩塌。

大明朝的‘新政’是由上而下,沒有根基的,一旦‘新政’潰敗,波及的影響實在太大,大明內內外外都可能如沙牆一般,風一來就散了。

前幾天,畢自嚴還與孫傳庭,傅昌宗等人閒聊,無意中說到了隋朝末年,強盛不可一世的隋朝,在最強盛的時候,轟然倒塌。

這些話是不言而喻的,類比的就是當朝,在不動聲色的給他警告。

鄭誌原見孫傳庭久久不語,心裡斟酌,道:“大人,有些事情,咱們得做在前頭。”

孫傳庭看著他,知道他的‘前頭’不是未雨綢繆的接班,而是對待畢自嚴的態度上。

他將桌上的奏本整理好,道:“去請傅閣老,我們一起去見畢閣老。”

鄭誌原心裡大感鬆口氣,要是孫傳庭在這個時候就公開與畢自嚴相爭,實力終究是差很多,吃相也太難看,有損威望。

不過,沒等孫傳庭出班房,畢自嚴就叫人來通知,請所有閣臣去小會議廳議事。

畢自嚴,孫承宗,靖王,汪喬年,孫傳庭,傅昌宗六人坐齊,看著畢自嚴遞出來的奏本,表情先是各異,繼而齊齊麵無表情的沉默起來。

溫體仁的這個‘自白書’在一些人看來是想要讓畢閣老儘快走人,不要當了後進之人的路。另一撥人看來,這是畢閣老的苦肉計,想要看清誰想讓他提早走人。

現在畢自嚴拿出這道奏本,是真的遇到了難題,還是有意試探?

閣老們一個個都是千年狐狸,誰也彆想扯聊齋。眾人麵無表情又相互審視,似乎要看清每個人的心底真實想法。

畢自嚴麵上清瘦,目光炯炯,收回這道奏本,環顧一圈,淡淡道“先不說這道奏本,我已經與曹公公言明,今年不會致仕,曹公公表示皇上沒有要我致仕的意思。”

眾人齊齊太眉看向畢自嚴,心裡暗驚:畢自嚴這是宣戰嗎?告訴想他早點走的那些人,他什麼走,由不得彆人?

畢自嚴端坐身體,道:“曹公公還與我說,帥府初建,孫閣老勞苦功高,皇上想請孫閣老再辛苦幾年。”

畢自嚴與孫承宗基本上是綁定的,他們朝廷的兩座大山,都是六七十歲的人,一旦一個人離開,另一個人也不會遠。

現在畢自嚴說今年不會致仕,孫承宗要‘再辛苦幾年’,這是什麼意思?乾清宮的態度變了嗎?

畢自嚴之所以要致仕,那是遵照乾清宮的意圖,外麵那些人的小動作也是由此而來,若是乾清宮態度變了,那一切都將是徒勞。

這真的是乾清宮的意思,還是畢自嚴在狐假虎威?

眾人心裡不定,更加沒法開口。

在朝廷大佬更替的關頭,誰也不願意得罪誰,那麼最好就是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

沒有任何態度!

畢自嚴對這些人的心思洞若觀火,瞥了眼同樣麵無表情,一字不發的孫承宗,畢自嚴開口道:“廢話不多說了,溫體仁這個‘自白書’,你們怎麼看?事先我並不知情。”

最後一句,算是點題了。

眾人不管是信還是不信,這個時候都要就事論事,不能拖延塞著,免得事態繼續擴大,燒到己身。

靖王瞥了眼傅昌宗,道“溫體仁一個人抗不下這件事,他這份自白書,都要誰看過?”

孫傳庭聽著靖王的話,心有所動的看了眼邊上的傅昌宗。

陝西的事情,雖然是乾清宮,內閣的集體意誌,是‘違法改革’,但這些事情擺不到台麵上說,一旦扯出來,必然要有人負責,一般人,一兩個巡撫,還不夠格。

曾今的陝川六省總理大臣,現在的閣臣傅昌宗,無疑是最合適的。

但是誰敢拿傅昌宗的頂缸?

孫傳庭與傅昌宗現在算是盟友,很多事情上看法相似,彼此借力。

在這場變局中,既定的計劃是,孫傳庭接替畢自嚴,擔任左次輔,也就是‘首輔’,傅昌宗接替孫傳庭,主管內閣的一切直屬部門,內閣位次升到第五。

靖王自然不會乾這麼蠢都事情,立即察覺到不對,便道:“我希望這份自白書沒有更多的人知道,溫體仁那邊也要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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