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藻宮。
朱栩剛剛踏入宮裡,就看到了一大堆紅紅豔豔的東西,鋪滿了廳堂—一一看就是結婚用的。
李解語跟在朱栩身邊,道:“皇上,這都是大婚時候要用的,禮部,宗人府送來的,有您的,有皇後的,太後娘娘那邊要您試試,如果有什麼不合適,好讓外麵的人改,現在時間已經很緊,要您抓緊,不要拖……”
朱栩看著一大堆東西,頭疼不已,甚至都能想到未來不久的那副場景。
“能不能不穿?”朱栩自語似的道。
李解語知道朱栩不喜歡這些複雜的儀程,還是微笑著道:“皇上,都是大典上要用的,現在不試,以後就沒時間了。”
朱栩歎了口氣,道:“張筠那邊送過去了嗎?”
李解語對這個倒是不知情,想了想,道:“這些都是太後娘娘安排的,應該已經送過去了。”
朱栩無奈的點點頭,道:“那行吧,朕先看看東西,衣服什麼的你準備好,到寢室換,將人都打發走。”
李解語抿嘴一笑,走幾步,剛要揮手,一個宮女急匆匆跑進來,道:“娘娘,殿下又咳嗽了。”
李解語俏臉微變,抬腳就要出去,又轉頭看向朱栩。
朱栩眉頭一皺,率先向外麵走去道“走,去看看。”
李解語麵上慌張,跟在朱栩身側,來到兩個皇子,公主的寢殿。
朱栩兩人剛走進去,一個老太醫就起身,道“微臣參見皇上,娘娘。”
“慈燁怎麼樣?”朱栩上前,搖籃裡的小家夥已經睡熟,隻是臉色間有些蒼白。
“皇上放心,殿下隻是因為天氣驟冷,偶染風寒,現在已經沒事了。”老太醫道。
朱栩轉頭看向李解語,道:“慈燁這是第幾次了?”
李解語有些不放心,上前趴下看了看,這才起身,對著朱栩有些不安道:“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五次了。”
朱栩神色不解,看著太醫道:“慈燁與淑嫻是一樣的照顧,淑嫻一直沒病沒災,怎麼慈燁就是大病小病不斷?”
這位大皇子殿下這個月已經是第五次生病了,前麵大大小小的還有十幾次,每次弄的整個後宮都不安,不止是張太後,老太妃都驚動了兩次,匆匆的從仁壽殿跑過來看著。
李解語仿佛也突然反應過來,站在朱栩邊上,目光怔怔的看著這位老太醫。
老太醫麵上不動,遲疑著道:“皇上,殿下與公主是雙胞胎,公主早出生一刻,殿下晚一刻,所以,殿下……先天有些……不足。”
朱栩會意,看著他道:“你是說,慈燁先天體弱?這個對他未來有什麼影響?”
李解語就更緊張了,雙手都絞在一起。
事關大皇子,老太醫也不敢不謹慎,想了想,道:“回皇上,不礙事,以後多鍛煉,一樣會健壯如常人。”
朱栩微微點頭,看向李解語,安慰著道:“沒事,日後照顧好就是了。”
李解語臉色稍緩,比朱栩還在意這個兒子,不止是她的兒子,更重要的是,還是皇長子,大明上上下下都無比重視,一旦出個萬一,那責任不是誰能扛得起的。
朱栩心裡也是鬆口氣,道“嗯,有勞太醫,去休息吧。”
“謝皇上,娘娘,微臣告退。”老太醫道。
朱栩兩人又上前,看了看兩個小家夥。
朱慈焱倒是睡的歡實,小臉胖乎乎的,睫毛不時動一下。
朱淑嫻卻沒睡,睜著大眼睛,小手抓來抓去,看著朱栩呀呀歡欣的叫喚,倒是精神的很。
朱栩笑了聲,道:“沒事了,走吧,咱們繼續試衣服去。”
李解語還是有些不安心,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房間。
婚禮大典要準備的東西太多,朱栩一圈圈認過去,再試穿衣服,直到天色微亮才算完。
朱栩累趴在椅子上,道“總算完了,還有其他的嗎?”
李解語倒是不怎麼累,道:“還有就是儀程,皇上抽個時間,讓內監領著走一遍,以免到時候出差錯,皇後那邊太後娘娘會安排的。”
朱栩頓時覺得更累了,歎了口氣道:“睡吧睡吧,過幾天再說。”
李解語命人準備洗漱,走過來道“皇上,過年沒幾天了,要是不早做準備,以後就更沒時間了。”
朱栩擺了擺手,不去管,趴到床上就準備睡。
與此同時,張家這邊同樣是熱鬨非常,張筠即將被冊立為皇後,早就人儘皆知。
張家門檻都快被踏平,此刻張家,張筠兩姐妹的秀樓,也是在緊張的忙碌著,宮裡的內監,宮娥幾十個人,忙裡忙外。
張家母女三人,同樣如個陀螺一般,連軸轉了好幾天。
張姝好不容易休息了一會兒,向她娘抱怨道“娘,姐嫁人怎麼這麼麻煩,我以後不要嫁人了……”
張夫人累的也夠嗆,還是走過來戳了下她的頭,低聲教訓道:“你姐姐嫁的是一般人嗎?你給我勤快點,以後你嫁人,你姐比你還忙。”
張姝聽懂她娘的話外之音了,哼了聲,又站了起來。
張筠全身穿的厚厚實實,一舉一動都艱難,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任由宮女,內監在那擺弄,簡直就是一個機器。
不過,她一點都不累,嘴角矜持的笑不露齒,一步一步,有模有樣。
朱栩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出現在了大明門外,一身常服的張問達也伴隨在身側。
今天是錢謙益判決的日子,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看著大理寺,也在看著張問達,這個碩果僅存的東林大佬。
張問達現在已經‘沉穩’了很多,跟在朱栩身側,道“皇上,刑部的職權劃分已經基本清楚,另外刑獄司在省府一級已經完成組建,明年就可以對府以及以下進行改革……”
刑部是改革最早的一個衙門,是朝廷控製地方的一道鎖鏈,是改革的基礎。
朱栩背著手,慢慢的走向大理寺,道:“刑部職責重大,在打擊犯罪,安民,反腐,遏製豪強地痞等方麵,都要發揮重大作用。改革要繼續深入,不能停止,同時,內部隊伍也要純潔,不能有害群之馬……”
“是。”
張問達道:“臣與兵部商議過,從他們退役的士兵中選拔,異地派遣,加強對刑獄司官員的輪調……”
朱栩聽著微微點頭,道:“嗯,刑部的事情朕還是比較放心,你也上心了,朕不去多插手。錢謙益就要被判決了,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隻眼睛盯著你,你也不來找朕談談?”
張問達神色從容,抬手道:“臣問心無愧。”
朱栩眉頭一挑,笑著道:“‘問心無愧’這四個字,以前的朝臣也經常說,罷了,朕也不追究,朕要你保證,這樣類似的事情,決不能在發生第二次!”
張問達麵上微沉,抬手道“臣遵旨!”
朱栩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大理寺,停下腳步,道“我大明浴火重生,汙穢一定要清除乾淨,錢謙益不是個案,日後一定要嚴厲執法,明年開年,不管是督政院,大理寺,還是刑部,都要擔起責任,天啟之前稀裡糊塗的事情,不能再有……”
“臣遵旨。”張問達神色不變的道。
朱栩什麼也沒有再說,邁步向前走去,直到大理寺不遠處。
大理寺的大門半開,人影進進出出,大部分都是老百姓,還有些富人模樣的官吏。
大理寺內分了十八個廳,每天都有案子,很多人都對大理寺的判決不服,但隨著大理寺的強製執行外加處罰,很多人都畏懼起來,老老實實的接受判決。
張問達看著,心裡有著不自然的彆扭,眉頭微皺。大理寺的強勢,改變的不止是普通人,對朝局也有重大影響,這讓很多人不舒服,甚至難以接受。
沒多久,大理寺的判決文書就貼在了外麵碩大的布告欄上,不分老少的一群人蜂擁過去。
“錢大人被判了,三十年刑期,永不錄用!”
“這不是說,錢大人再也沒有當官的機會了?”
“這個判決,太嚴厲了吧?”
“朝廷這是殺雞駭猴啊,南直隸那邊非要炸窩不可……”
張問達與朱栩就站在不遠處,能將那裡的議論聲聽的一清二楚,張問達抬手向朱栩道:“內閣之前已經召集六部商議過,也已經下了命令給江.蘇巡撫衙門以及其他機構,會彈壓一切不安分之人,確保朝廷肅清流毒的目的得到貫徹!”
朱栩背起身,道:“嗯,明年你親自去一趟南直隸,不止是官吏,一些名師大儒,各流派書院,都要走一趟,向他們當麵傳達朝廷的‘新政’,對過往一些弊政要有清醒的認識!”
“遵旨!臣告退。”張問達抬手道。
朱栩‘嗯’了聲,看著大理寺前的日漸熱鬨,心裡鬆了口氣,自語的道“今年的事情算是結束了,可以輕鬆一段時間了……”
曹化淳陪在朱栩身側,麵上稍鬆。
這一年是紛紛擾擾,還在京外走了一圈,現在是終於告了一段落。
王一舟等人身著便裝,離的遠一些,悄然注視著四周的一切。
在不足五十米外,柳如是站在那,靜靜的看著背著手的朱栩。
蘇溪遠遠打量著朱栩,仔細打量了幾眼,低聲道“小姐,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嗎?”
柳如是輕輕點頭,她很想邁步,雙腿卻動不了,隻是直勾勾的看著朱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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