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現在基本上分為內外兩個空間,裡麵的是朱栩,外麵是一乾輔臣。
送走了沈珣,朱栩回到禦桌前,繼續他永遠也批不完的奏本。
他手裡的奏本是甘.肅巡撫林日瑞的,上麵言稱甘.肅地廣人稀,與蠻寇相對,若是不能儘早完善關隘,遲早會有奴寇再次襲擾,寇關,一旦破關,後果不堪設想。
這道奏本讓朱栩想起了消失已經很久的黃太吉,這個人去了漠西,到底會怎麼樣?漠西蒙古,準噶爾,俄羅斯,奧斯曼,這是一條線,遲早會再次與大明對上。
同時,李自成,張獻忠已經藏匿的太久,也是一枚不定時炸彈。
朱栩手指在桌麵上敲擊著,旋即就將這道奏本留中不發。
未來一段時間內,甘.肅鎮一帶還不會有事,再說了,秦良玉二十多萬大軍也不是吃素的!
除開遼東,秦良玉所掌握的軍隊,應該是大明最精銳,最善戰的一支了。現在糧草充足,士氣正盛,不管是李自成還是漠西蒙古,暫時都無需多慮。
“皇上,內閣那邊的圖紙送來了。”曹化淳從外麵進來,遞給朱栩一張疊好的,厚厚的圖紙。
朱栩‘哦’了聲,連忙伸手接過來,鋪展在桌子上。
這一次,朱栩略有滿意的點點頭,嘴角帶笑。
這次兩邊比較對稱,兩個衙門也都很是威嚴,有了堂堂天朝的——總理政務內閣衙門的模樣!
朱栩又細細看了幾眼,拿起筆在幾個地方勾勒一番,道:“有些地方還是要改,告訴內閣那邊,做的再精細一點。”
曹化淳接過去,道:“是。”
朱栩擺了擺手,繼續看奏本,年底的事情特彆多,奏本多,他的事情更多,恨不能一天當十天用。
內閣現在同樣是忙忙碌碌,畢自嚴又記掛著督政院,不時的會與靖王多說幾句,甚至親自去靖王的班房,‘和好’之意明顯,但靖王對他充滿了警惕,將督政院一塊守的滴水不漏,絲毫不給畢自嚴機會。
在外麵的六部尚書壓力也很大,過往都是粗放式的管理,除了皇帝沒人給他們壓力,可現在內閣的手伸的很長,無時無刻都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令他們絲毫都不能懈怠,半刻大氣都不敢喘。
直到深夜,內閣依舊是燈火通明,人影幢幢。
曹化淳的班房內,忙碌不休,內侍出出進進,人影不停。
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劉時敏走進曹化淳班房,手裡還端著一個盤子,笑著道:“今晚估計又會很晚了,咱們先吃一點吧。”
曹化淳放下筆,笑著他看了他一眼,站起來,走到一邊的小桌上。
劉時敏給兩人倒了杯酒,這才道“曹公公,嘗嘗,內閣特有的小菜,聽說是畢閣老夫人發明的,清爽可口,最能下飯。”
曹化淳與他喝了口酒,這才拿起筷子,簡單吃了兩口,笑著道“是不是又遇到什麼事情了?”
劉時敏搖頭,神態故作放鬆,道“現在的京城複雜難明,水深水淺,誰也分不清,就是想找曹公公聊聊。”
曹化淳笑而不語,內監也是分三六九等,他自然是頭一份,第二就是劉時敏,可這第一,第二之間就有一條跨越不過的鴻溝。
劉時敏到底是文人,咳嗽一聲,耐不住的道:“不瞞曹公公,近來鄭友元時不時去我那串門。”
曹化淳神色不變,笑著道:“這不是很正常嗎?你那個班房就相當於是司禮監了,內閣中書走動一二,再正常不過。”
劉時敏眉頭皺了皺,繼而道“有些閒言碎語。”
曹化淳明白了,內監與外臣勾連那是大忌,劉時敏這是來求教,或者是求救了。
曹化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旋即就笑著道“無需擔憂太多,皇上聖眼如炬,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猜忌你。咱們皇上,有時候確實很小氣,可大氣的時候,超過你的想象。”
在劉時敏看來,裡麵的那位皇帝,心思變幻莫測,所思所想都迥異於常人,讓人猜不透,摸不著。
“當真無事嗎?”劉時敏有些不安,追問道。
曹化淳跟著朱栩快十年了,微笑著道:“無事,皇上那邊沒有在意過。不過,日後你要有分寸,內閣就這麼大,什麼事情都在皇上眼皮底下,萬一說了不該說的,那我也保不了你。”
所謂的伴君如伴虎,大概如是了。
劉時敏心裡暗鬆一口氣,道:“是,多謝公公。”曹化淳的話,就等於是保了他一次。
曹化淳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麵內閣的大人們還在爭論,甚至還有人拍桌子。
“外麵這是怎麼了?”曹化淳持著菜,好奇的道。
劉時敏心態放鬆,笑著道“皇上有意統一我大明的各種旗幟,包括國旗,軍旗等,日後都是唯一的,還有就是要有國歌,軍歌,內閣正在為此爭論不休,誰也不肯讓步……”
曹化淳眉頭一皺,道“畢閣老壓不住?”雖說內閣構成複雜,但基本上都還算尊重畢自嚴,加上孫承宗若是開口幫腔,基本上其他人也不會反對。
劉時敏失笑了一聲,道:“孫閣老與畢閣老也爭了起來,靖王支持孫閣老,孫傳庭支持畢閣老,汪大人現在六神無主,搖擺不定,而且也有些想法……”
曹化淳頓時會意,暗自搖頭,這件事說到底,還是需要皇帝來裁決了。驀然間,他心裡猛的一動,這樣的內閣格局,也是皇帝有意造就的嗎?
在他微驚的時候,一個內監匆匆跑進來,道“曹公公,魚藻宮李娘娘派人傳話,天色晚了,請皇上過去休息。”
曹化淳看了眼外麵,點點頭,起身道:“雜家知道了,這就去見皇上。”
劉時敏跟著起身,道:“今晚我值夜。皇上是該早點休息,近來熬夜有點多。”
曹化淳默然的歎了口氣,現在大明這種情況,換了哪個皇帝來,隻怕都不會輕鬆。
“嗯,我去勸勸吧。”曹化淳說道,卻也心知不會起作用。
朱栩隱約的聽到了外麵的吵鬨聲,卻沒有在意,因為他手裡的是兵部整理的周邊情勢奏報。
上麵對大明周邊的情況進行了分析,認為大明現在麵對的威脅,主要是察哈爾,倭國,緬甸,還有就是漠西蒙古不時的騷擾,還隱約的點明了西夷複來的可能,需要認真對待。
朱栩看了一陣,拿出一張空白紙條,補充似在上麵寫起來,然後夾在裡麵,道:“退給兵部,讓他們按照朕寫的再重新上一道奏本,朕看過之後,給內閣六部,天下四品以上的官員傳閱,要求寫想法,心得給朕看。”
不遠處一個內監剛要上前,曹化淳從外麵快步走進來,接過奏本,道“是。皇上,李娘娘請您過去,早點休息。”
朱栩剛拿起一道奏本,頓時微怔,李解語向來不會派人來傳什麼話。
“有什麼事情嗎?”朱栩一邊打開奏本一邊問道。
曹化淳想了想,道“近來宮裡都是在為皇上的大婚準備,想必是這些事。”
朱栩聽到這個心裡就很沉重,那些繁雜的禮儀,過程,讓他提不起半點精神來,感覺就是純折騰。
不過這件事他還任性不得,文武百官,周邊使臣都在看著,不但不能挑剔,還得做好!
“走吧。”朱栩合上奏本道。
曹化淳連忙命人準備著,朱栩還沒走出門口,突然又道:“對了,傳信給張問達,明天讓他隨朕一起去看錢謙益的判決。”
“是。”曹化淳麵色如常的道。
這麼一來,東林黨棺材板上的最後一根釘子,就要徹底被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