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人頭落地,天下士林大震,周應秋展開報複,將清洗天下官吏……
這些都不是朱由檢想要的,他想要穩定,需要大明集中力量,景陽宮裡的那位東一榔頭西一錘,動不動就折騰出驚天動地的大動作,在他看來,這對內憂外患的大明來說是雪上加霜,毫無益處,必須要阻止!
好在他現在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內閣首輔,他有足夠的能力或者說權力去掣肘景陽宮了!
朱由檢沉默半晌,突然道:“內閣閣臣,你有什麼想法?”
朱由檢這個跳躍有點大,來宗道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道:“下官不知,還請王爺示下。”
景陽宮既然已經將人殺了,動靜也搞了出來,朱由檢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要儘快平複,要平複,他就需要權力,而權力來自內閣!
他要最快速度的補齊內閣閣臣,行駛內閣權力!
朱由檢想了想,道:“內閣你先看著,本王剛回來,要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議。”
來宗道能夠感覺到,信王這一次回京有些不同,好像很急切,聞言道:“是,下官恭送王爺。”
朱由檢壓下心底亂糟糟的思緒,麵色沉沉的出了內閣。
剛剛轉過會極門,他就看向王承恩道:“將陳新甲,周道登,劉鴻訓都叫到王府。”
“是。”王承恩站在朱由檢身後,他知道,朱由檢沒有辦法立即選擇合心意的閣臣,隻能先找些備用之人。
朱由檢出宮,回到府邸,還是頭疼不已,他已經預感到,大明上下不知道有少奏本要彈劾他,彈劾來宗道。這種彈劾已經不止是衝著他或者某個官員去的,會漸漸演變的成為對朝廷的不滿,直到‘離心離德’!
朱由檢洗過澡,坐在前廳,一邊看著近來朝廷的邸報,一邊還在苦思。
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景陽宮裡的那位接下來的動作會越來越大,越來越難以收拾。朱由檢回想著從景陽宮裡的那位小時候起,他就不斷的給那位擦屁股,哪怕登基之後,也是如此,沒有半刻消停,直到現在!
這件事一定要小心謹慎的處置,決不能讓天下官員對朝廷離心,否則後果太可怕!
周王妃站在信王身後,輕輕的捏著他的肩膀,柔聲道“王爺,太後那邊說,想讓慈烺進宮,與永寧公主一起入學。”
朱由檢眉頭一皺,沒有意見的道:“嗯,既然是皇嫂的安排,那就答應下來吧。”他心知肚明,這是景陽宮施恩的一種方式。
周王妃捏著朱由檢的肩膀,見還是硬的如同石頭,不由輕聲道:“王爺是為了京城的案子憂心嗎?”
朱由檢不願與周王妃說這些,可眼下也沒人可說,不由得輕歎的道:“倒不是現在,而是……皇上……有些過於乾綱獨斷了。”
周王妃不太懂這些,還是柔聲道:“王爺,皇上也不是不通情理,您還是要與皇上多多商議才行。”
朱由檢依靠在椅子上,神色憂慮。
他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很久之前他也嘗試過,可他與皇帝完全是兩種性格,一來他性格有倔強的一麵,認定的事情外人難以改變;二來,他非常不認同景陽宮的所作所為,打心底反對。再有,景陽宮裡的那位也是心思如海的人,很難從他嘴裡知道他的想法。
因此兩人的施政,每每衝突。
周王妃也暗自為朱由檢感到擔憂,外麵有很多的風言風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卻越來越盛,她心裡不止一次的心憂。若是皇帝真的起疑,他們的末日也就到了。
朱由檢已經選擇性的遺忘了這一點,一直都在為大明殫精竭慮。
天色還沒有黑,周應秋等人也回了京,不足半個時辰,周應秋就來敲信王府的大門了。
朱由檢正與陳新甲,周道登,劉鴻訓等人議事,一聽‘周應秋’三個字就皺眉,這位可是在去沈.陽的路上當麵頂撞他的人,他十分不喜歡!
陳新甲有點像武人,看著朱由檢道“王爺,我們是不是要躲一躲?”
朱由檢神色微冷,道:“不必!讓他進來吧。”
他一個堂堂親王,內閣首輔,何須畏懼一個吏部尚書!
周道登,劉鴻訓欲言又止,朱由檢這個內閣首輔還沒有坐穩,實在不宜得罪周應秋。現在周應秋定然也在氣頭上,誰惹他都是觸黴頭,哪怕是信王都未必能討得了好。
周應秋不緊不慢的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陳新甲,周道登,劉鴻訓三人。
陳新甲他知道,是個特殊的人,以舉人之身入朝多有功績,景陽宮都頗為讚譽。
周道登,是天啟元年的禮部侍郎,結果被彈劾,辭官回鄉,現在是個無官無職。這個人有個特點,就是麵團,誰都能揉捏兩下,他卻絲毫不會反應。
劉鴻訓這個人倒是沒有什麼特彆,翰林出身,一直都在東宮任事,被貶也是因為忤逆魏忠賢,沒有大功也沒有大過,今年七十一。
周應秋恍若未見,向著朱由檢抬手道:“下官見過王爺。”
朱由檢麵無表情,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
周應秋從懷裡掏出一道奏本,道:“王爺,這是下官等六部尚書聯名的一道奏本,還請過目。”
朱由檢眉頭皺了皺,他不喜歡周應秋,可不能不對付一下,伸手接過來一翻,登時臉色微變。
奏本上幾句話非常的刺眼:‘古來君子朋而不黨,現今黨而不朋,為官為名為利,趨之若鶩,臣等之議,為禁黨禍,徹查朋黨,吏清官場……’
朱由檢眼神變了又變,以前那個所謂的‘九條規定’隻是規定,可這是周應秋說的是‘徹查’!
這要是查下去,天下所有官吏都將為之戰栗!
眼下事情還沒有擺平,周應秋卻又來一個!
朱由檢沉著臉,抬頭看著周應秋道:“周大人,不管怎麼樣,朝廷賦予的權力不是你能用來報複,泄私憤的!這道奏本,本王不允許!”
周應秋沒有意外之色,絲毫也不怵信王,繼續抬著手道:“王爺,下官沒有泄私憤的意圖,這是六部尚書聯名的奏本,王爺應該知道代表著什麼,若是內閣不受,下官會直接送入司禮監,日後其他事也會照此列,不會再請示內閣。”
朱由檢臉色驟變,雙眼冒著血光,凶狠的盯著周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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