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笑嘻嘻的穿上自己的獸皮裝,把弓箭背在身後,箭壺裡插著十六支自己做的雞毛箭,腰裡綁上柴刀,還有一卷子麻繩,朝著雲燁揚揚手就鑽進了樹林,他這回就是去接應已經去了蒼岩城的單鷹。
“你不擔心狗子?非要他自己一個人去?“雲燁奇怪的問伸著脖子看狗子的無舌,無舌對於狗子向來都疼愛,這兩年幾乎是傾囊相授,兩人相處的宛如親祖孫,從不讓狗子卷進那些無聊的朝堂糾紛裡,否則,以他的人脈,給狗子弄個官做還是很容易的。
“狗崽子長大了,就該自己覓食,你覺得老夫還有多少年頭好活,不趁著現在把狗崽子放出去試驗一下,難道等將來老夫蹬腿了,再去試驗不成?“無舌的心情不好,伸長了脖子見狗子不見了,不耐煩的回答了雲燁一句,抖抖袖子就要回到船上去,走了半截又折回來問雲燁:
“你確定要在那個高麗人身上使用那套惡毒的針法?孫思邈上回已經狠狠的駁斥了老夫一頓,說什麼,銀針是救命用的,硬是被我們這些陰人給玷汙了,還告訴老夫,這套針法如果敢傳給狗子,他就立刻給狗子接兩條狗爪子,讓他一輩子都用不了銀針。““誰叫你在大唐人中間用這東西來了,孫先生在自己人身上做病理試驗都不肯,你跑去告訴他,你有一套盜人元陽,枯人骨髓的不傳法門,這不是自己找罵麼,這種惡毒的本事當然不能傳給狗子,那是一個多好的孩子啊,你不能讓人家以後背上一個魔頭的名聲。
我看啊,你就傳給我好了,我是紈絝,又是三害,更是官員,你看,人世間最惡心的三種人我占了個全,這套針法天生就是給我準備的,有我這樣的徒弟,是你老人家的福氣,聰明,能乾,心地善良,注定了我不會把這套針法到處亂傳的。““一個剛剛燒死了幾萬人的屠夫有臉說自己心地善良,以後絕對不和你站在一起,老天打雷劈你的時候,要是劈錯了怎麼辦?你想學針法沒問題,反正你已經頭頂長瘡腳底流膿了,再多一樣也不顯眼。”
等年紀大了變得絮絮叨叨的無舌上了船,雲燁看了一眼老熊,老熊點點頭,帶著十個人也一頭鑽進了林子……長安的萬民殿現在熱鬨的如同菜市場,各種聲音混在一起就變得嘈雜起來,幾位夫子咬牙切齒的指著李孝恭幾個人說:“早年間戰亂不堪,用重典也無不可,隻要能快的把戰亂平息,就是積了大德,老夫等人從未指責過你們的濫殺。
現在天下太平,為什麼還要見血光?突厥已經平定,薛延陀也拱手稱臣,雖然吐穀渾人受了重創之後依然賊心不死,但是現在不一樣乖乖地派遣了大祭司前來朝覲。高麗人在修長城,那就是說他們準備把自己關起來。
老夫等人渴盼了數十年的太平就要來臨,為何要在這時候把一個不願意打仗,也不會打仗的年輕人逼上戰場?嶺南水師每年運糧有什麼不好,長安糧價連續兩年保證在四文錢一下,就是他們的功勞,比起你們殺人放火有用多了,好好地一個年輕人硬是被你們這些老賊逼得去殺人放火,如今捅出來大亂子,你如何向陛下和天下萬民交代?“老何稠作為年紀最長的令官,對麵前的那些在武將視若無睹,痛心疾的指責,李靖告病,據說腿疼難忍,李績躲在最後麵,李孝恭避無可避,隻能仰著臉接唾沫。
“稠公,雲燁此行是為了接回前朝陣亡將士的骸骨,也是為了揚我國威,何錯之有?“李孝恭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捅了馬蜂窩。
虞世南站了出來,指著李孝恭說:“那個要你們多事,我已奏請陛下加封榮留王高建武為上柱國,遼東郡王,隻要遣使宣慰就能安定其心,到時候要回將士遺骸乃是水到渠成之事,何用大軍征伐,此次雲燁孤軍深入遼東六百裡,稍一反複,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如果雲燁戰敗,罪不在他,在你們!“房玄齡繼續當自己的佛陀,一言不,杜如晦也不吭身,他們兩個身份敏感,還是少說為妙,隻有魏征站了出來捧著勿板向皇帝稟告:“陛下,如若征伐遼東,微臣沒有意見,高麗賊子野心,鷹視狼顧,對我國土垂涎三尺,的確是必伐之國。
征遼乃是大事,需要傾國之力才能奏效,為何悄悄地派遣雲燁孤師出征,臣等竟然隻聽見流言,未聞朝堂相商,這是何故,難道臣等不值得信任不成?“李二坐在皇座上看著下麵眾臣爭論不休,也是大為頭疼,他知道的遠比下麵那些臣子知道的詳細,百騎司裡就有人早早就稟報了戰場上的前因後果,對於雲燁的狠辣,也是心驚三分,一想到那座被徹底燒成灰燼的卑沙城,李二就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又上當了,雲燁取回骸骨並不困難,為什麼要下如此的黑手?這麼一來,高麗不戰都要戰了。難道說高麗人有膽子兵進大唐?
“魏卿哪裡話,朕隻是派雲燁去辦一件小事而已,還用不著告知天下,算起來,也是朕的私事,所以就沒有告訴大家。““天子無私事,陛下所有的私事都關係到國計民生,豈能如此輕慢,……事實上朝堂上沒人去關心高麗死了多少人,該不該死,他們關心的是自己的權利和地位,這兩年無戰事,軍方的權力已經被壓縮到了最小,除了在外鎮守的幾員大將,剩下的老將基本上都在家裡無所事事,管皇宮大門的就有四位老將,其實用不了這麼些人,李二為了安撫那些將軍,顯示自己對他們的絕對信任,不得以才把自己的大門交給四個人看管,現在要進皇宮,需要經過四道關卡。
文官們這些年一直在積極的展現自己的才乾,從各方麵向那些勳貴集團起攻擊,都是既得利益者,都想搶到最大的份額,傻子都知道那些老將為什麼會派遣雲燁去遼東,偏偏沒人拆穿,就要逼著那些老將自己承認派雲燁去遼東,就是為了挑起戰火。隻有這樣文官集團才有好把柄下手。
身在爛泥團裡的李二終於怒了,在案子上重重拍了一把,等所有人自動回班站定之後才說:“雲燁是朕的親兵,派出去做點小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出了,我們就要做好防範,令張儉全力戒備,契苾何力加快行軍,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與張儉彙合,守衛遼東,不得懈怠,眾愛卿,這件事情沒完,朕敢說,現在隻是開了一個頭而已。
我們靜觀其變吧,沒什麼大事,取骸骨而已……“狗子肩膀上套著繩子,拉著一架木棍綁成的爬犁,爬犁上躺著一頭野豬和一頭鹿,爬犁架子上還綁著幾隻鬆雞,他身上的皮襖已經在經曆了幾天的叢林生活後變得破破爛爛,腳下的鞋子也露出了大拇指,蒼岩城就在前麵,他覺得自己一個遼東獵人進入蒼岩城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作為一個合格的探子,這些天和人熊已經學會了滿嘴的遼東話。
蒼岩城是方圓三百裡之內最大的城市,這裡的人口就占據了遼東人口的兩成,也是高麗人在遼東道的治府所在地,人口混雜,高麗人,唐人,前隋的遺民,黑水人,百濟、靺鞨人,都在這裡交易,其地位之重要僅次於安市城,鎮守這裡的就是高麗北部的大耨薩高惠真,此人也是高麗出了名的勇士,當年孤軍守安市城,逼得隋煬帝退避三舍的就是他,他也是經過那一戰之後,才有了名將的頭銜。
高高的城關上沒有大唐城池裡的那麼些旗子,有的隻有挾弓何劍的武士,城門洞子裡畏畏縮縮的走出幾個山民,很明顯,這裡已經開始防備了。高惠真作為一個百戰的將軍,嗅到了令他不安的氣息。
狗子才走到城門,一個胖胖的掌櫃模樣的人就從城門裡跑了出來,一出來就衝著狗子大喊:“狗子,狗子,你怎麼才來,打個野味也耽擱了三天,再晚些,城門就要封了。“狗子雖然不認識這個人,但是看到這個人脖子上掛著一個木頭雕刻的老鷹,那裡還不知道這是自己的內應,拖著爬犁緊走兩步,抱怨說:“掌櫃的,您是不知道,我遇到了熊瞎子,那家夥在樹底下守了我兩天,要不是我爬的是刺坷垃,他就爬上樹;來咬我了。“掌櫃的一怒很可怕,一巴掌就把狗子的皮兜頭打掉,又在後麵罵罵咧咧的催他趕快,從懷裡掏出一大把銅錢就隨便的拋在地上,對於城門兩邊的高麗人看都不看,狗子好奇地朝後看那些搶銅錢的高麗人,小聲的問掌櫃:“這就是高麗兵?““小子,這是奴兵,高麗人自己都看不起這些人,等你見到高惠真的親軍,就知道這些狗日的,也不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