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麵相覷,受傷的紈絝也不叫喚了,每個人的心裡隻想知道一個問題,這家夥是誰?李承乾撿起被崩斷的牛筋繩子,放在手裡扯一下,繩子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那個巨漢,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李承乾一點都不擔心抓不住這個和尚,最多是遲早罷了,可是狼藉的現場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
雲燁躺在擔架上被抬回了家,那個綠衫子的小姑娘也跟著雲燁要回去,胖胖的老鴇子才要話,就被太子的侍衛一記耳光抽的暈頭轉向,不敢說話。
“把你弄出來沒問題,就衝著你今天幫我,這個忙我幫了,問題是你和我回家就是問題了,要是說不清楚,你就有苦頭吃了。“綠衣小姑娘低著頭說:‘您是貴人,就讓小女子在您的羽翼底下避避風雨,您的要求小女子無不遵從,隻求您不要讓我再回到青樓裡去了,那個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美死你,幫你一下就要以身相許,我才不乾呢,好好地過你的日子去吧,我想青樓的老鴇子不敢來找你吧,就在雲家莊子把家安了,剛才給了你好多銀子,租個小鋪麵也能把自己養活,過兩天讓管家帶著你去縣衙落籍,沒有文書不要緊,過個一年半載的找個好人家嫁了,這一輩子不就合合美美的過下去了?以前有什麼事,都忘了吧,好好活下去才是正緊。”
早上好好的出門這才到下午就被抬回來了,興化坊的家裡又鬨翻天了,雲燁一軲轆從擔架上坐起來,對抹著眼淚的辛月說:“我沒事,就是挨了一鞋底子,鼻子有點流血,算不得什麼事,主要是他們全被抬回去,我自己走回家不像話。”
“哪個天殺的敢拿鞋底子抽您,咱們絕不放過這個混蛋。”辛月怒氣衝衝,還要穿上誥命的衣服去京兆府報案。
“算了吧,京兆府的官員快要嚇死了,要不是有其他人擋著,今天太子的安危都成問題,你就不要添亂了,對了,那個小姑娘幫了我一把,咱家不虧待,給她在莊子上找個小鋪子讓她自己活命去吧,讓老錢給她在縣裡落籍。”
“您確定不是您養在外麵的外室?如果您有心收房,就留在家裡,咱家可丟不起那個人,再說了妾身也不是一個妒忌的人。”辛月給雲燁擦臉,還拿眼睛瞟那個小姑娘。
“少來,你不嫉妒,說出去有人信麼?先把掐我的那隻手鬆開,你夫君我行得正走得直,用不著拿話來套我,小姑娘的事情就這樣了,我得洗一遍澡,那隻破鞋子太臭了,總覺得身上總有味道,你一會幫我好好搓搓。”
辛月見夫君確實沒有把小姑娘收房的意思,立馬就對小姑娘熱情起來,畢竟幫過自己夫君麼,當恩人對待不會錯。
小姑娘也是個有眼色的,立馬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姐姐的叫得親熱,不但把雲燁在事件中說的很無辜,還和辛月一起唾罵了那個和尚。還說那個和尚本來已經被侯爺抓住了,都是護衛們沒用,又讓和尚跑了,至於程處默,長孫衝,劉正武這些人都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聽得辛月大喜,從頭上抽了一根簪子就送給了這個叫九兒的小姑娘。
京兆府在大索,尤其是和尚必須全部登記,一個都不能少,捕頭們拿著畫影圖形挨個對照,還找到住在薦福寺的道信,要他把人交出來,免得連累其他的和尚,這樣做也沒錯,道信就是大僧正,僧人犯罪找他合情合理。
道信喟歎一聲,合十雙掌宣了一聲佛號就跪在佛祖像前開始誦經,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得罪了幾乎大半的勳貴,想要瞞,是瞞不過去的。
頭頂凹陷下去一大塊的道法抬起頭說“諸位不必麻煩了,闖禍的是貧僧的弟子狂月。”
捕頭大喜抖著鐵鏈子對道法說:“大師,你們都是得道的高僧,本捕頭也不想難為僧人,但是這件案子通了天了,是太子殿下親點的要犯,我一介小吏,不敢瞞,也瞞不住,請大師把狂月僧交出來,我這就回去複命。”
道法大師抖著長眉對京兆府的捕頭說“狂月僧是一個可憐人,早年間就失去了記憶,是我從南海把他撿回來,跟著我足足有了五個年頭了,他雖然狂暴,但是從不傷人,今日之事,還請官人詳查,如果要怪罪,就怪在老僧頭上就是,他是一個癡人,如今受了重創,就放過他吧。”
捕頭嘿嘿笑著命衙役們包圍了禪房,隻聽一聲大吼,一個巨漢就從禪房裡衝了出來,頭上包著白布上麵還有斑斑的血跡。跨了兩步就捉住被嚇壞的捕頭倒著拎起來就要從中間劈開,道法和尚喝了一聲:‘孽障,還不住手。“巨漢愣住了,又把捕頭放了下來,捕頭踢騰著腿不停地往後竄,剛才他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
道法和尚撿起鐵鏈,把其中一頭的枷鎖拷在自己手上,又把拷腳的那一頭鎖在巨漢的手腕上,柔聲說:“徒兒,不管如何,為師都陪著你就是了。“聽著道信念佛的聲音變得有些激昂,道法轉身朝著大殿內喝了一聲:“無苦不拔,無樂不與。“道信念經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又恢複了先前的平緩和安詳。
一行人出了薦福寺,沒人再敢對狂月僧無禮,道法和尚安步當車,一邊走一邊對道路兩邊的信眾合掌祝福,那道鐵鏈似乎並沒有成為他的枷鎖,仿佛天生就該在他的身上,與念珠無異。
衙役們越圍越多,捕頭的腰板也越挺越直,路過西市的時候,狂月僧聞著酒香不走了,道法就拿著一隻缽盂去給他向酒店的老板討來了一缽盂,狂月僧一口喝乾,雖然有些不舍,還是邁開步子向京兆衙門走去。
京兆的衙門一般沒有主官,都是一些重臣輪流兼任,本來雍州牧的活是李泰的,但是如今的李泰對這個位置沒有絲毫的興趣,一個人沉浸在火藥的研製裡不可自拔,他認為,八十個雍州牧也沒有火藥重要。
如今坐在大堂上的是衛公李靖,今日接到太子的教令,知道是在追捕一個和尚,就下了命令,自己坐在後堂看書,隻是心中總有些不舒坦,慌得厲害,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放下書本,準備在花園裡走動一下散散心。
就在這時一聲熟悉的咆哮聲從前堂傳來,心頭一驚,快步走到前堂,隻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衝著衙役們咆哮,一個枯瘦的僧人嘴角流著血,坐在大堂中間,低聲說著什麼。
看到衙役們的水火棍就要落在巨漢的身上,李靖大怒,喝止了衙役,自己來到大漢的麵前顫聲說:“三弟,你怎麼成了這副模樣?“鐐銬被大漢扭得嘩嘩直響,聽到李靖的聲音,舉起手撓撓光頭,扯著嘶啞的嗓子問:‘你是誰?“他對李靖的聲音也很熟悉,可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是誰,心裡急,又變的狂躁起來,捕頭衝上來想要保護李靖,卻被李靖一腳踹開。
李靖三兩下就脫掉官服,摘下帽子,把頭打散,重新結成一個髻,從懷裡掏出一根木簪插在頭上笑著對巨漢說:“二弟,怎麼連為兄都認不出來了?”
巨漢嘴裡嗬嗬有聲,指著李靖想要說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焦急之下,又拿鐐銬砸自己的腦袋,鮮血頓時就流了下來,李靖抱住巨漢,不讓他自殘。“從捕頭那裡要過鎖鑰,打開鐐銬。拍著巨漢的肩膀說:‘不急,不急,想不起來就慢慢想,回到家裡咱們和三妹一起想,總會想起來的。“待巨漢安靜下來,又給道法大師打開鐐銬說:‘大師,我二弟你是從哪裡現的。“道法眼中全是笑意,對李靖說:’狂月是貧僧五年前從南海之濱遇到的,當時他幾乎一絲不掛,看樣子是糟了海難,貧僧就帶他回寺廟修養,他一直在燒,嘴裡念叨著蓬萊,方丈,這些傳說中的仙境,整整燒了半個月,方才醒過來,可是他對自己的往事卻一無所知,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老僧見他孤苦無依,就給他剃度了,隻是見他每到月圓的時候就狂咆哮,就給他起了法號狂月。”
李靖跪了下來,對道法和尚恭敬的三叩,感謝他對自己二弟的救助,道法雙手合十接受了李靖的拜謝,然後笑著說:“一飲一啄,莫非天定,冥冥中自有安排,無量壽佛。””
拒絕了李靖的邀請,抖抖袍袖,就徑直回了薦福寺,隻是歡喜的神色讓他的麵容顯得多了一份生氣,不再是先前的悲苦。
李承乾接到了李靖的書信,頭立刻就大了,信裡的話很直接,那些欺負他二弟的小兔崽子他不打算放過一個,躺在床上也不行。就是李承乾也需要給他一個交代,為什麼他二弟會出現在他的船上,然後被人群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