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星空浩瀚。
為了能及時得到西海堂那邊的消息,也是為了能及時得到解藥,一行沒敢跑太遠,隻能說是遠離了小鎮找了個深山溝穀藏身。
山穀中等待期間,坐在崖壁下山石上的牛有道一直抱著銀兒沒有放開。
也的確是不好放開,為了幫銀兒平衡體內的異種妖氣,避免銀兒失控妖魔化。
否則現在真要打出動靜來,還不知會招來什麼事。
而銀兒也緊摟著他的脖子不肯放開,她現在很痛苦,需要尋找慰藉,能摟著牛有道,她至少能安心不少。
不過雙手十指卻不受控,已經撓爛了牛有道的後背。
她化作了人形也並非一點實力都沒有了,牛有道雖施法抵禦著,可時間久了後背還是被她給撓了個衣衫破爛血淋淋。
牛有道也沒怪她什麼,沒一點責怪的意思,甚至沒什麼反應,依然摟抱著她,與之交頸,互相彼此緊緊依偎著,在她耳邊不時低喃,“銀兒,沒事的。”
他一直在身邊,他一直給予她安撫的聲音,對承受痛苦的銀兒來說,是有緩解效果的。
袁罡見牛有道後背被抓撓的不像樣了,出聲介入,示意讓他來,反正他皮糙肉厚。
然而銀兒不要他,尤其是這個痛苦的時候,要被分離,口中立刻喃喃著“道道”,意識已經近乎半昏迷狀態。
牛有道隻好作罷,對袁罡表示沒關係,又在銀兒耳邊安慰:“沒事,我在,不要怕。”像安慰孩子一般。
袁罡也隻能作罷。
雲姬在旁見了牛有道後背血淋淋皮開肉綻見骨的樣子,本想施法控製銀兒的雙手,牛有道卻搖頭,“不要壓製,她很難受,讓她找個發泄。”
雲姬隻好沉默著退開了,與袁罡一樣,不時看看空中,同樣的心情,解藥怎麼還沒來。
呂無雙自然也親眼見證了牛有道後背被撓出的慘樣,能聞到血腥味,忍不住湊到雲姬和袁罡身邊,問雲姬:“牛有道和聖羅刹之間莫非是男女情人關係?”
雲姬斜她一眼,發現所謂的聖尊貌似和一般女人也沒什麼區彆,給了句,“你想多了。”
袁罡也忍不住冒出一句,“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隻知男女之事?”
這話堵的,呂無雙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漠然著給了句,“在你袁罡眼裡,我的確不算什麼好人,可總比個彆跟彆人老婆做那亂七八糟事的人好,好事做了,偏要裝什麼正人君子,可笑!”
擺明了在指袁罡和馮官兒的事,袁罡頓時怒眼相視。
呂無雙抬頭挺胸,“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言而無信的事你不是沒乾過,大可以過河拆橋殺了我!”
袁罡驟然握拳,雲姬伸手摁住了他的胳膊,略搖頭,“回去再說。”
現在不是殺呂無雙的時候,這人留著還有用處,譬如這次喝退圍剿銀兒的人,就發揮了大作用。
這邊想要和六聖對抗,論對六聖的了解,恐怕沒人比呂無雙更清楚。
能抓到這位,這樣的機會隻能說是可遇而不可求。
敵我交鋒,有一句俗話說的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這個道理牛有道懂,他袁罡也不會不懂,否則當初在第五界不會因為呂無雙一句話便刀下留人!
沒有牛有道的允許,的確不好亂來,袁罡咬著牙擰身走到了一旁,有些心煩意亂……
等啊等的,一隻金翅從天而降,西海堂終於來消息了,也順帶送來了解藥。
附帶有一份簡短密信,告知了是什麼毒,也的確是有解藥,西海堂想辦法弄到了,解藥的藥量送來了好幾人份的。
當然,西海堂重點關注的是呂無雙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牛有道以後自會視情況來解答,現在也沒心思顧及其他,最重要的是給銀兒解毒。
幾人份的解藥,大半一次性強行給銀兒喂服了下去,雲姬施法幫忙催化解藥的藥性。
待到解藥開始發揮了作用,銀兒開始從煎熬中緩了過來,證明了藥效,牛有道三人才鬆了口氣。
而安靜下來後的銀兒也已是筋疲力儘,陷入了沉睡中。
從身上將銀兒給剝離開,確認不會反複了,牛有道這才徹底將銀兒體內的異種妖氣給化解了。
雲姬也趕緊走到牛有道後麵,為他後背那慘不忍睹的傷處上藥,上藥時歎了聲,“其實沒必要這樣,這又是何苦。”
牛有道神色平靜,沒說什麼。
呂無雙卻在旁饒有興趣的看著,經過之前的問話,已知牛有道和銀兒沒有那種特殊的關係,正因為如此她才饒有興趣,之前隻是覺得袁罡有意思,現在發現這個牛有道貌似也有點意思。
一個是轟轟烈烈綻放,一個是深沉內斂。
將銀兒接手,抱著放平在地上後,袁罡才湊到牛有道身邊低聲問道:“現在怎麼辦?銀兒性格率真,不可能一直悶地下,她這性格不高興就是不高興,能關一時卻關不長久,帶回去又恐怕沒人控製的住她,送回蝶夢幻界去?”
是啊!救人不易,但救下後怎麼安排也是個大問題,牛有道有些頭疼了。
如袁罡所言,帶回去不行啊,這妖怪跟屁蟲似的,一貫是他牛有道去哪就跟去哪,一天不管著就有可能發作,這貌似天真丫頭的女人發作起來和一般人發作起來可不一樣,一旦惹怒了,那可真是六親不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他事多的很,時常有事要出去的,他不在了,這要是鬨起來了,乖乖,能把他這些年的心血給毀於一旦,一大幫子人就算不被銀兒給殺死也得被她給坑死,關鍵跟這種“小孩子”講不通道理的。
帶在身邊倒是能控製她,可是沒辦法帶在身邊,外人一瞅,這不是牛有道身邊的那個吃貨麼,若這丫頭再冒出一句“道道”,那樂子就大了。
想來想去,牛有道歎了聲,“送回蝶夢幻界怕是不行,她現在化作了人形,隻記得人的事,一旦送回去化作了聖羅刹,立馬得忘記人的事,又得記起被五聖圍攻的事,還得跑出來。咱們能救一次,總不能反反複複救無數次吧,儘忙這個不做其他事了?咱們也沒那能力。呂無雙的作用用過一次,下次隻怕未必有用了。”
他能想象到,六聖知情後一定會通知縹緲閣,以後不許再遵呂無雙法旨。
換句話說,因為救銀兒,呂無雙這張牌的其中一種作用已經被用掉了,至少對縹緲閣已經無效了。
“帶回去?”袁罡不得不提醒:“就她那鬨性,帶回去恐怕要壞事。”
牛有道歎道:“還能怎麼辦?花這麼大工夫救了她,總不能把她扔下不管吧,那和沒救有什麼區彆?帶回去吧,交給郡主看著,她會聽郡主的。以前不也一貫是如此麼,我不在,把她扔給郡主就能好好的,郡主能約束住她。”
“郡主?你不怕…”袁罡欲言又止。
“兩害相權取其輕!”牛有道擺了擺手,不想多說,站了起來,“既然解藥有效,就沒必要在這裡耗了。縹緲閣調集的人手搞不好還在朝這邊來,六聖明天可能也要到,此地不宜久留,立刻返回!”
說走就走,的確不敢過多耽擱,一行連夜緊急離去。
……
守缺山莊。
羅秋負手站立在東邊樓閣憑欄處,一襲青衫,清瘦,目光微動間的神色睥睨天下。
烏常垂手靜立在西邊樓閣上,光著膀子,長發披肩,偶被風吹起。
兩座閣樓之間的廊橋上,雪婆婆拄拐不時來回走動著,眼神偶爾會瞅向羅秋。
下麵的空地上,督無虛和藍道臨也不時往樓閣上看上那麼一眼。
羅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這四個家夥總在打量自己,這讓他暗暗心生警惕,開始擔心接到的消息會不會是個什麼陷阱。
六聖已經陸續接到了縹緲閣傳訊,聖羅刹闖入了人間!
這不是小事,也很緊急,他們不出手不行了,坐擁天下,某種時候也有責任在身。
譬如這種時候,豈能坐視聖羅刹為禍人間乾擾他們掌控的天下秩序?
為此,他們不惜放下了其他所有事,把此事擺在了首位。
一個個來到的人都在這等著,要等人到齊。
這不是其他事,長孫彌和牧連澤的死便是前車之鑒,誰也不會單獨去解決聖羅刹,自然是要人手到齊聯手行事的。
這幾位的來到,令整個守缺山莊都安靜了,整個山莊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夾著尾巴行事。
一個胖乎乎的人影破空而來,元色一如既往,姍姍來遲,落地後朝眾人樂嗬嗬拱手道:“來遲了,來遲了,還請諸位恕罪!”
恕罪不恕罪的倒是其次,眾人稀奇的是他的眼睛,那隻瞎眼好了。
雪婆婆閃身而下,落在了他的身邊,端詳後,微微點頭道:“看你用著高興,可見這黑離的醫術果然是不凡。”
督無虛踱步走來,“他是用著高興了,隻怕跟他睡一起的那個女人是高興不起來了,平常要被這麼重的份量壓著,有事還要挖人家的眼睛,真是所遇非人呐。”
藍道臨亦踱步而來調侃,“上回被聖羅刹摳掉一隻,這次又要對上聖羅刹,搞不好又要被摳掉一隻。不過沒事,元妃那個女人不是還有一隻眼麼,夠用了。”
如此調侃,眾人大多忍俊不禁,說到挖眼睛的事,羅秋卻笑不出來,思緒且有些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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