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此也不是敘舊的,也沒那閒心,兩人的地位差彆也不值得他費那勁,自然是有事說事。
也算是逼不得已,商建雄至今仍不願放商朝宗,龍休也同樣有些臉麵上下不來,遂想撇開商朝宗,直接請蒙山鳴出山穩定軍心收拾亂局,與宋國羅照一較高下!
皇烈眨了眨眼,原來是為這事。
蒙山鳴同樣不拐彎抹角,“我老了,當年為救陛下,兩腿落下了終身殘疾,再也站不起來了,上不了馬,拉不開弓,隻是個被人嘲笑的殘廢老兒而已,哪還能穩定什麼軍心。真正能穩定軍心的人,在陛下的天牢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必要再顧慮什麼對人家客氣,忍讓已換不來什麼,何況牛有道有交代。
此話也的確發自心中悲憤,當年為了救商建雄把自己給弄殘廢了,結果商建雄卻不肯放過他們。
宮臨策撇過天牢內的人不提,“蒙帥自謙了,英揚武烈衛在南州重現,再次屢戰屢勝,難道不是蒙帥的功勞嗎?”
蒙山鳴斷然否認道:“和我沒任何關係,那都是王爺的功勞。”
宮臨策:“蒙帥,你也是大燕老臣,難道願意看到大燕就此被人抹去?”
蒙山鳴:“我老了,我願不願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願不願意看到大燕就此被人抹去,如果你們執意如此,誰都救不了大燕。”
宮臨策:“蒙山鳴,你這樣有點過了。”
蒙山鳴:“宮先生,寧王死了,庸平郡王若再死的話,我這把老骨頭也沒什麼牽掛了,隻能是豁出命去和你們拚了!”
宮臨策徐徐道:“何必找死?”
蒙山鳴:“你有本事殺了我…南州必反!”
聽到了這裡,皇烈真正是為他捏了把冷汗,沒想到這殘廢老頭麵對宮臨策居然如此強硬。
宮臨策冷冷道:“如此說來,你就算一死,也不願出山主持大局。”
蒙山鳴:“話不能這樣說,隻要庸平郡王歸來發號司令,老夫定當拚儘餘力協助。”
宮臨策盯著他靜默了一陣,“我會好好考慮蒙帥的意見。”說罷轉身而去。
“宮先生。”蒙山鳴出聲喊住。
宮臨策停步背對。
蒙山鳴:“戰事到了這個地步,無論是朝廷控製的人馬,還是各路諸侯控製的人馬,不一心對外是不行了。燕國麵臨的不再是平叛,而是麵臨一國甚至是兩國之力的征伐,須有人執掌燕國上下調兵遣將的統一號令才有抗敵的可能,否則誰出馬都沒用。另外,我還有個要求!”
宮臨策背對道:“說!”
蒙山鳴:“逍遙宮龍宮主答應過的,不管庸平郡王平叛是否能成功,都將讓朝廷恢複王爺的親王爵位!”
宮臨策沒有回頭,靜默了一陣,也沒有說同意不同意,邁步跨過了門檻,就這樣大步離去了。
皇烈趕緊跟上去相送。
稍候,一隻大型飛禽騰空遠去。
……
燕京皇宮,一座空蕩蕩的大殿內,商建雄披頭散發、赤足,手持如椽大筆,狀若瘋魔般在地麵上的大幅白紙上揮毫潑墨。雙眼赤紅,大汗淋漓,寫出的字亦如瘋魔一般,雙足已被墨桶裡飛濺的墨汁染黑。
田雨在旁,一臉感同身受的悲色。
此時此刻的天牢大門咣當開啟,衣衫襤褸滿身血跡的商朝宗走了出來。
一見外麵的陽光,刺眼,下意識伸手遮擋了一下。
這種感覺,他不陌生,已不是第一次經曆,而且是在同一個地方。
同一個地方,相同的經曆混合在一起,曾經和現在竟讓他刹那間有些分不清,南州發生的一切恍然如夢一般。
儘管束縛的鐵鐐已經除去,可走動的步伐依然蹣跚。
獄卒沒人敢靠近,能兩進天牢還能活著出來的人罕見,而且也聽說過這位上次出牢的事情,直接將京城城門守將給殺了。因此見他腳步蹣跚,竟無人敢扶他。
這一次,藍若亭是不可能再出現接他了,迎接他的是一群宮裡的太監站成一排。
一名太監上前一步,當著商朝宗的麵,嘩一聲張開聖旨宣讀。
旨意上說,事情已經查明,之前針對商朝宗的罪名皆是誣告之類的雲雲,譬如搶掠軍糧已證明是子虛烏有,已查明商朝宗並未吞沒,而是將軍糧全部押往了前線充當平叛供給。
總之,正反都是朝廷有理,有罪無罪全憑一些人的嘴,這燕國朝廷的法紀可見鬆弛到了何等的地步。
旨意的重點是,商朝宗平叛有功,大敗蒼州叛軍,敕封為庸親王,直接走馬上任燕國征伐大都督一職,可號令除京畿之外的燕國上下所有人馬。
商建雄終究還是有所保留,沒有讓商朝宗恢複世襲的‘寧王’之位,而是給了‘庸親王’這個封號,簡稱庸王!
大司馬的兵權也未給,而是弄出了個燕國沒有的臨時大都督一職,倒是顯得和宋國大都督羅照旗鼓相當不弱下風。
旨意的前麵,商朝宗閉眼聽著,聽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後麵突然冒出個‘征伐大都督’來,還可號令燕國上下人馬,頓時讓他猛然睜開了雙眼。
陽光刺激下,又驟然眯了雙眼。
他意識到了,燕國肯定是出什麼事了,否則與自己照過麵的商建雄怎麼可能輕易放過他,還給他如此大的兵權?
他在牢中多日,還不知道外麵的局勢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待其一接旨,立刻有太監帶他去沐浴上藥更衣,之後帶他去軍機重地,了解目前的戰況和各地軍情。
……
青山綠水間,易容後的牛有道回來了,從京城內回到了隱居之地,見到翹首以盼的管芳儀,牛有道撕下了假麵。
假麵扔給了樹下不冷不熱的管芳儀,又解下了腰間懸掛的佩劍,隨手杵在了地上。
管芳儀冷哼一聲,略顯不滿,“神神秘秘的,也不知乾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相當好奇,不知牛有道為何要經常獨自一人進城,那地方對牛有道來說太危險了,更何況是獨自一人。
與高見成聯係的事,牛有道暫時是不會告訴她的。
牛有道樂嗬嗬,“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去打探消息而已,你長這麼漂亮,身段又這麼好,偽裝也容易讓人認出,實在是不便帶上你。”
管芳儀忍俊不禁,複又冷酷道:“不要錢的好聽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倒是不費事,怕人認出我,讓其他人陪你去不行?”
牛有道不糾纏這事,“告訴你個好消息,朝廷釋放了王爺,並因公晉升王爺為世襲親王,兼任征伐大都督,執掌戰時燕國上下兵馬調動大權!”
“啊!”管芳儀很意外,“真的?”
牛有道點頭,“不會有錯,已經第一時間公開昭告天下了。立刻將消息轉告蒙帥,讓他做好準備。”
管芳儀歎了聲,“南州那邊,淑清妹子他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這事牛有道自然知道,商朝宗被抓後,那邊急的不行,南州人馬差點就反了,是他和蒙山鳴壓製住了。
“另外通知公孫布,立刻回蒙帥那邊,我要隨時掌握戰事狀況。”
“你還不準備露麵呐?準備躲到什麼時候?”
“還是避避風頭吧。咱們的硬實力不夠,隻好低調一點,躲在暗處,讓人看不見、摸不著最妥當,一旦擺在了明處,太多的明槍暗箭防不勝防,還是讓彆人防咱們的好。”
“老娘花容月貌,跟在你身邊,弄得像個見不得光的賊似的,委屈不委屈?”
“委屈委屈也就習慣了。還有一事,告訴蒙帥,晉國那邊的修士可能會對他和王爺不利,讓他小心點。”
管芳儀警覺道:“怎麼回事?”
牛有道:“感覺有些不對勁,算是以防萬一,回了戰場後,立刻第一時間將晉國修士給我踢出局,總之不能給他們可趁之機。”
有此小心和這次進城與高見成會麵有關,公孫布等人從軍中撤離後,他對大軍目前的情況已經不能充分了解,有高見成幫忙則不一樣了,不但是軍中情況,連朝堂上的情況亦掌握的相當到位。
高見成提供的一個情況引起了他的警惕,晉國修士出工不出力!
換了彆的地方的人,他未必有這觸發的反應,可是來自晉國的人手稍有異常,他立馬就聯想到了邵平波,不敢放鬆對邵平波的警惕,那人太危險了,稍有不測就會被鑽空子,遂沒任何理由地迅速做出了應對!
……
人在宮中軍機要地,雖未與商建雄見麵,商朝宗還是快速弄明白了燕國目前的處境,吃驚不小,也終於知道了自己突然翻身的緣由。
儘管在天牢遭受了一連串的折磨,可他此時並未計較什麼,暫時也沒心情去計較,並無任何怨言,麵對大燕岌岌可危的處境,迅速進入了征伐大都督的角色狀態。
下的第一道軍令便是命南州十萬鐵騎折返參戰,同時任命蒙山鳴為東征大將軍,直接給了蒙山鳴先斬後奏的大權,但凡抗命者,可先殺後稟!
他深知這種軍心渙散的時候,不施以鐵腕難以震懾!
然軍機中樞的將領們對他這個做法強烈反對,擔心他趁機清洗朝廷這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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