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散去,一眼望不到邊的坑坑窪窪邊,率先領伏州人馬追到的史辛茂勒馬而停。
前去試探一番的軍士帶著一腳泥濘而回,告知無法前行。
洪水雖然已經退去,可被洪水泡過的大地宛若沼澤地一般,人下去連拔腳都難,千軍萬馬根本無法過去。
回頭看看自己那不辭辛勞風塵仆仆追來的伏州人馬,已經快累的不成人樣。
辛苦成這樣,眼看就要接近叛軍,卻功虧一簣,史辛茂仰天一聲長歎,他也知道讓吳公嶺這一跑就麻煩了。
之後,追擊的幾路諸侯不得不繞遠道而行,又為吳公嶺爭取到了一兩天的逃逸時間。
任誰都看出了這場洪水絕不會是無緣無故,肯定是吳公嶺決堤所致,目的就是為了阻礙追兵。
吳公嶺身邊的那些修士,包括惠清萍都反應了過來,可吳公嶺死活就是不承認,臉皮厚的不行,非要說是自己借來的神力。
更過分的是,他一點都不藏著掖著,把惠清萍寫的那個下嫁契書交給了麾下大軍傳閱,讓弟兄們一起樂嗬。
吳公嶺開口閉口惠清萍已經是他女人,號令大軍以後見到惠清萍一律稱呼“吳夫人”。
惠清萍羞憤難耐,幾乎有自殺的衝動。
麵對吳公嶺的不要臉,惠清萍徹底敗退,回了天女教。
確切地說是天女教強行將惠清萍給招回去了,天女教認為惠清萍已經失去了理智,連這種低級伎倆的當都能上,不是失去了理智是什麼?遂強行命人將其給替換了。
惠清萍铩羽而歸,消息不久就在天下傳開了,惠清萍的名聲算是徹底毀在了吳公嶺的手上。
惠清萍回到天女教不久後便被免去了長老之位,已經徹頭徹尾成了修行界的笑話,繼續當長老不合適。惠清萍自己亦羞愧難耐,並未做什麼抗爭,接受了天女教的決定,自此退位隱居,然念念不忘的還是殺吳公嶺……
“哦,還有這樣的事?”
燕京城外,一處青山綠水間的茅屋外,杵劍而立的牛有道風聞此事後,多少有些詫異。
之前聽說吳公嶺急敗是要和宋軍會師後就已經有些意外,居然都被吳公嶺的花哨動作給蒙騙了,這回沒想到吳公嶺又玩出這一出,兵不刃血就將韓國三大派的長老給逼退了位,方發現那個吳公嶺有點意思。
所謂燈下黑,燕京對他來說是最危險的地方,可他最近就躲在燕京附近。
也算是逼不得已量力而行,大軍征戰他不懂,參與進去也沒什麼用,麵對各方大勢力的角逐他手上的修士跑出去等於是送死,加上為了躲避燕國三大派的尋找。
放在平常,燕國三大派能發動的力量不可小覷,躲在燕國未必能躲過去,可現在連三大派自己的力量調遣都捉襟見肘,已難發動針對他的大規模搜尋。
自從商朝宗被抓走,他就來到了京城一帶,已和大司徒高見成見麵數次,讓高見成嚴密關注朝中針對商朝宗的意態,一旦發現商建雄有對商朝宗下殺手的跡象,要求高見成必須動用自己在朝中所能動用的一切力量,不惜事後暴露高見成也要裡應外合將商朝宗給救走。
至於高家,牛有道也會安排撤離,高見成本人也會第一時間用飛禽坐騎送走。
高見成答應了他,真要到了那一步,而今燕國的國運境況一年不如一年,這大司徒的位置他願意放棄。
當然,不到最後一步,牛有道不想暴露高見成,而牛有道躲在京城一帶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謀劃此事,為了保護商朝宗的生命安全,也在尋找合適的機會將商朝宗給撈出來,不可能真讓朝廷把商朝宗給抓來不管。
至於商朝宗受的一些皮肉之苦,他已經通過高見成知曉,高見成親自去天牢內看過。
這番皮肉之苦,商朝宗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罷,他並不在乎,有些事情解釋也未必能讓對方相信,權當是讓商朝宗顧全大局了。
管芳儀:“是的,此事已經在修行界傳遍,未聽說天女教的人出來辟謠,應該不會有錯。”
惠清萍居然能遭遇上這樣的事,牛有道回想起數次接觸的那個結拜大姐,依稀記得她那發自骨子裡散發出的大派優越感,真沒想到竟會被吳公嶺給乾趴下了,這得憋屈成個什麼樣,想想都有些好笑。
可眼前的局勢又不禁讓牛有道歎了聲,“看來,吳公嶺和宋軍會合是不可避免了。”
管芳儀:“吳公嶺掘毀江堤後,平叛大軍已不可能再追上他,蒙帥也認為朝廷的重兵防線經受不住吳公嶺這般折騰,宋軍攻入燕國的確已經是不可避免。不過對王爺來說未必是壞事,也許是脫身的機會。”
“商建雄怕是很難鬆口,麵子上下不來,看來得讓南州那邊主動提條件了。”牛有道頷首著說道,吳公嶺意外地給他創造了機會,他心裡卻高興不起來,一旦韓宋攻入燕國境內,內外局勢令南州無法偏安……
武曆五三零年,年初。
在燕國叛將吳公嶺率領的叛軍攻擊下,燕國重兵防線大亂,宋國隻花了極小的代價,便趁亂渡江而過,成功攻入了燕國境內。
營帳內,看過前線急報的商永忠頹然跌坐在了椅子上,臉色很難看,手中急報飄然落地,心頭滿是惶恐。
他這邊的大軍才剛從洪水淹沒過的區域繞過,宋國的攻擊便開始了,與宋軍正麵衝突的一員燕國大將已然戰死,戰事一發便陷入了不利,前線急求幾路諸侯前去支援堵漏。
本以為平叛之事十拿九穩,他才跑來搶功的,誰知十拿九穩的事出了意外,平叛不但失敗了,反而引來了滅國之禍,這責任他也扛不起!
沈遇鴻等人匆匆跑進了大帳內,見他一臉慘然模樣,怒了,“大司馬,邊情告急,你還有心思發呆?朝廷邊境重兵皆歸你大司馬統調,還不快快下令應急?”
回過神的商永忠趕緊撿了地上急報起身,繞出桌案,遞給,“邊軍求援,請三大派立刻對伏州史辛茂部、長州張虎部、宮州徐景月部施壓,命三部人馬趕快先行過去支援,壓製住宋軍攻勢,這邊安顯召和蘇啟同部也要即刻趕去。我現在即刻回京麵見陛下!”
沈遇鴻一把抓了他衣襟,怒道:“你身為全軍主帥,不親臨戰場上陣指揮作戰,這關頭跑回京城,戰情來往那麼遠的路,等到決定下來,戰局早就變化了,還怎麼指揮?”
這道理連他這個不懂打仗的人都懂,商永忠卻跺腳道:“錯了,錯了,真正的全軍統帥是陛下,負責指揮的是陛下的軍機中樞,許多事情我一個人是做不了主的,需請陛下定奪!”為免出現第二個寧王,商建雄對大司馬兵權進行了鉗製。
而平叛失敗還有借口推脫,讓他親自指揮燕國大軍作戰和要他的命有什麼區彆,一旦戰敗,那天大的責任,他全家腦袋加一起都不夠砍的。
沈遇鴻怒道:“身為主帥,你現在不能走,必須留下穩定軍心,主帥跑了,這仗還怎麼打?要請陛下定奪的事宜傳訊便可,現在哪由得你跑來跑去!”
這邊不讓他走,商永忠也沒了辦法,一邊傳令督促幾路諸侯加快速度趕往戰場,一邊招了蘇啟同和安顯召過來請教。
之後一邊上報軍情,他一邊還暗中寫了兩封信給童陌和高見成,讓兩人幫他推卸責任,推卸平叛失敗引來滅國之禍的責任,答應事後重謝!
燕宋邊境,在羅照指揮下宋軍攻勢凶猛,燕國大軍節節敗退,氣勢難擋!
自從秦滅後,天下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出現過滅國之戰,宋國全麵正式發動進攻後,天下震驚!
戰事接連失利,燕國朝廷內部亂成一團,各種聲音冒出,連童陌和高見成都難壓住。
麵對指責商永忠的壓力,童陌和高見成依然為商永忠開脫罪責,說吳公嶺叛軍逃掉作亂的責任不在商永忠,說商永忠去接手平叛時,吳公嶺叛軍就已經逃掉了,罪責怎麼能全賴在商永忠的頭上?
商永忠對朝中消息靈通,聞訊立刻上奏為自己辯白,把罪責推到了五路諸侯的身上,怪他們追剿不利,才讓吳公嶺給跑了。
言下之意沒說明大家也知道,在指責五路諸侯擁兵自重,他無法全力調遣。
所謂國難思良將,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平常不敢冒出的另有一股呼聲冒了出來,直接挑明了指責朝廷如今的兵將都不善戰,呼籲朝廷釋放商朝宗,讓商朝宗率領人馬參戰。
這股呼聲就差指出商建雄之前臨陣換將的決定有誤,令商建雄的臉色很難看。
當然也有人為商建雄說話,說就算商朝宗依舊在指揮平叛,也未必能追上吳公嶺。
商永忠為自己脫罪甩責任的消息,五路諸侯一獲悉,震怒!
局勢如此,五路諸侯本就看出了荒唐百出的燕國難擋頹勢,他們指揮不了朝廷的人馬,看那些人亂來,隻靠他們幾家血拚,拚光了老本也沒用,現在我們上戰場拚命,居然還往我們頭上推責任,簡直是豈有此理,頓催發了諸侯暗起的保存實力另做圖謀的異心。
可在三大派的威脅下,五路諸侯被逼無奈,不從就是個死,不得不趕赴戰場,可仗怎麼打三大派修士卻勉強不了,你覺得我指揮有誤,那你來指點指點,我們聽你的就是。
於是五路諸侯的人馬參戰也沒用,亦被宋軍打的節節敗退,參戰的修士也不得不跟著節節敗退,千軍萬馬都被打退了,他們想不退都難,難道要他們衝上去硬抗敵軍的千軍萬馬和修士圍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