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約傳意念道,“豎子,不過仗著些陰謀詭術,勉強成事,竟敢如斯招搖。可笑不管他如何蹦躂,終歸還被大人握在掌心,且看他一時得意。不成上仙,終究不過大人掌中玩物。”
匡文淵麵上帶笑,傳意念道,“都監不必寬慰於我,某現在的心態很平和,其實,我當感謝許易。近些年來,我修為卡在原地,始終難有寸進,不管如何尋求突破,都不得其法。”
“如今,許易鬨了這麼一通,橫亙在修為大道上的屏障似乎有些鬆動了。原來某是舍本逐末了,一直以來,卻是我自身感悟不足,不求通達自身,反求諸外物,現在看來,卻是走了邪路了。好在,上蒼降下一個許易,來做我的磨刀石。”
宣撫使魏大人宣讀公文完畢,便將公文托在掌中,靜候許易來取,豈料,許易站在原地不動,忽地衝魏大人微微躬身,朗聲道,“中樞天恩,許易粉身難報,隻是下官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大人見諒。”
魏大人盯了許易一眼,沉吟片刻,“你且說來。”許易的名頭,近些日子快塞滿他的耳朵了,作為老官僚,他對這樣喜歡搞動作、弄聲勢的另類,沒多少好感。奈何此子履曆大功,太過耀眼。
中樞關於他的爭議頗多,但這何嘗不是證明此子的成功,要知道彆說許易這樣的正仙,便是上仙,能入得中樞法眼的,又有幾人。
這家夥連番鼓搗出動靜,尤其那句“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連他背後的恩主,都為之激賞終日。
這樣一個出挑的家夥,他雖然不喜,但也不會得罪。因為這種人的變數往往極大,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混到了高位。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許易道,“下吏隻是有些疑問,不知下吏去何處走怎樣的流程,才能成就正六品的上仙之位。”
“荒唐。”張北約忍不住了,“魏大人當麵,豈容你放肆,等你再熬個數十年,再來發此問不遲。”
許易含笑道,“我自與魏大人說話,張都監犯不著如此激動吧,再說,我和張都監打的交道也不算少了,難不成張都監還沒了解許某從來都是先做後說的性格。”說著,他放出本體命輪。
金黃色的命輪內,神圖異象浮現,一團巨大的蘑菇雲仿佛凝聚了無邊威力,震撼人心。然而,令場間發出此起彼伏驚呼聲的,卻是神圖異象的底色,渾然一體的底色,而非一個星點,證明了道果被煉化。
底色非青為白,則證明了果位晉升到了四品,便隻這一個命輪,便釋放出了震動全場的信息,這意味著許易已經是神圖四境,道果四品的修士了,已經滿足了提升上仙的兩大必要條件。
再有大功傍身,便達成了晉升上仙的充分條件。而魏大人宣讀的公文,言猶在耳,尚且溫熱。等若是,許易這個上仙必將新鮮熱辣地出爐,而且還將一步跨過從六品,直接晉升為正六品。
大家都是做仙官的,誰不知道仙登絕頂的路上,每邁出一小步,都得花費無數的努力,還要佐之以機緣、際遇。多少年了,就沒見過這麼妖孽的。張北約心緒翻騰,鬱悶到了極點。
他心中一驚,趕忙朝匡文淵看去,便見匡文淵麵色如潮,嘴角依舊含笑,可仔細看去,匡文淵雙目無神,本來明潤如玉的眸子已化作了死灰色,身子似乎在微微顫抖。
張北約暗道不好,也顧不得不合時宜,晃身到了近前,催動靈力,籠罩匡文淵周身,助他導引氣機。
張北約這一動作,眾人皆吃了一驚,誰都知道匡文淵和許易的齟齬,可誰也沒想道匡文淵竟如此氣量狹窄。
因為許易立功之事,竟能氣得五蘊紊亂,天發殺機。睹此一幕,滿場嘩然,雖礙於匡文淵的身份,沒人說出來,但張北約卻看得分明,這幫人分明就認為總憲大人太不大度。
這幫天殺的,他們又怎知道總憲大人經曆了什麼?那種極度的絕望,大喜大悲中不停地翻轉情緒,任你道心再是堅固,理智崩了,又有何用?仔細想來,自打對上許易,匡文淵就沒過過安生日子。
本來以為輕輕一撚指頭,就能捏死的螻蟻,結果,接二連三地出手,非但不能碾死,反而招致許易越蹦躂越歡實,反倒是總憲大人處處受製,不但丟人丟乖丟醜,還大大破費宦囊。
如今,許易竟悶聲不響地一下子積累完了功勞,突破了修為,攢夠了道源達成四品道果,跨過了從六品,眼見便要成為上仙了,這叫人如何接受,巨大的心理落差,任憑總憲大人再堪破大道,也無濟於事。
“好叫總憲大人知曉,那魯園魯點檢並不是被王重榮抓了,而是落到了治職都手中。他為總憲大人奔走,甘願充當坑陷許某的急先鋒,不巧,上天有眼,治職都的餘都使慧眼辨中奸,率隊抓了魯點檢,人贓俱獲。想來,魯點檢這會兒正在玄司喝茶呢,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來了,總憲大人不必憂心。”
許易含笑朝匡文淵和張北約傳過意念去。
匡文淵的氣機本就紊亂到了極致,一聽許易透出這消息,才在張北約救護下,有些稍稍緩和的五蘊,頓時再度迸散。許易說得如此清楚,分明是一切儘在掌握,他再不報丁點僥幸。
“總憲大人。”張北約驚呼一聲,卻發現匡文淵的生機在飛速地流逝,任憑他怎麼努力,也無法挽救。
“鼠輩,我殺了你。”張北約心涼如水,眼睜睜看著匡文淵氣絕,五蘊皆空,命輪化作星點散去。
他怒喝一聲,迎著許易便狂攻了過來,張北約暴烈一拳正中許易,狂暴的靈力將許易擊飛出去,半空中血雨飄灑。
“大膽!”
“放肆!”
滿場眾仙官震撼莫名,魏大人的兩名隨侍先怒了,同時衝向張北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