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賢微微一笑,“此間不是談事的地方,走走,我這裡新得了好酒,專待你呢。”
說著,便扯了韓忠軍朝左側的雅室行去。便在這時,聽費五以無比高亢的嗓門喊道,“地發賭坊東主石而立來賀。”
全場俱震,場中頓時為之一靜。
宮賢立時棄了韓忠軍,滿麵春風地迎出門去,適才,他站在門邊觀望,等的不是彆人,正是石而立。
石而立若不來,他心神難安,渾身不舒服。
“石兄,沒想到,真沒想到,石兄會來,我原以為石兄傲骨凜然,是斷斷不會再給宮某麵子。卻沒想到,石兄竟是如此上道,哈哈……”
宮賢心中的怨恨堆積,遠超費五的想象,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到底失去了什麼。
如今,許易已死,就剩個石而立了,若他再不找準目標,好生發泄一番,他怕自己會瘋魔。
石而立麵目平靜地道,“我此來,正為向羽裳前輩問安,宮賢兄,不必自我感覺良好。”
說著,他根本不理會宮賢,徑直朝廳中行去。
論悲憤,他可能僅次於宮賢。
明明是姓宮的挑釁在先,天降一個許易,助他出了口惡氣,並弄出大好局麵。
偏偏族長出手,插了一把,不光將他的大好局麵崩壞,還間接坑死了許易,尤其無語的是,宮羽裳竟然在此。
按照世家不成文的規矩,他還得忍著性子,前來問安。
若不是繆春生再三相勸,他真想裝不知道,窩進密室生悶氣去了。
如今才一露麵,便迎上了宮賢這張惹人生厭的臭臉,石而立本就不好的心情瞬間崩壞。
石而立的到來,徹底激活了宮賢的心情。
他找了個地方,靜靜坐了,才稍稍授意,費五便將場麵安排得極好。
有的是願意跪舔他宮賢的狗腿,上去給石而立添堵。
而且添堵的手法,都極為專業,重點選的極為精到。
“……敢問石東主,地發賭坊作弊一事,到現在總該對外有個交待了吧……”
“……沒作弊?事到如今,石東主覺得此話還足以服人麼?若是沒作弊,作何將贏天利賭坊的十二家商鋪還回去?總不是你石家怕了宮家?在我想來,總歸是心中有鬼,才不敢收此巨利,也許石東主早就知道羽裳前輩在此,當真是機警啊……”
“……石東主彆不說話啊,趁著大家夥都在,鄙人幫石東主把問題捋清,對石東主隻有好處,而無壞處,石東主怎能不領情呢……”
“……想那許易,也算得上一代天驕,可惜啊,偏生眼睛是盲的,跟錯了人,倘若跟的是賢公子,料來總不會被推出去擋槍……”
“………此言大善,想那許易正是為了石東主得罪了賢公子,結果,石東主卻不肯絲毫庇護,如此為人,真令人不齒……”
“………我真不知石東主今日怎麼還好意思來?世上何時能容下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
儘管在來之前,石而立早就預料到了宮賢必定會準備些下三濫的招數,惡心自己,並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設。
可真當費五安排的幾張嘴,將這些毒液噴出來時,石而立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無法製怒,心中咆哮,熱血沸騰。
事實上,那些噴出來的毒液,無一不戳中他的心結,令他難以釋懷。
目睹著石而立被激得渾身顫抖,雙手捏得吱吱作響,隨時便要暴走,宮賢斜靠在軟塌上,淺淺囁著飲子,舒坦得宛若浸泡溫泉湯池裡。
就在石而立眼紅如血,將要爆發之際,忽的,石而立的腰囊有了動靜,他取出一塊玉玨,催開禁製,裡麵傳來的是繆春生的聲音,聲音有些發飄,“主,主上,許,許易先生來了,他問,您在哪兒。”
石而立的聲音不大,他微顫的聲音說完滿場針落可聞。
噗通,宮賢突然從斜斜的軟塌上滑了下來,軟倒在地上,飲了一半的飲子歪倒潑了自己半身,驚恐地喊道,“不可能,斷斷不可能,三叔祖說此人受了他一擊,必定活不成,他怎麼可能還活著,怎麼可能……”
“賢公子,才想起來,還有兩個家夥可以不帶上船,我去溝通溝通,儘量,給你多留兩個位子。”
韓忠軍突兀一句,不待宮賢回話,揮動兩條腿,狂奔起來。
他這一動,引爆全場,數十人蜂擁向宮賢告辭,急急朝廳外行去。
便在這時,大廳轟的閉合,一道人影降了下來,正是永輝城副城主覃立。
“都慌什麼,這裡是永輝不夜城,不是無儘瀚海。”
一身青衣的覃立須發皆張,怒聲暴喝,“區區一個許易,不過脫凡境,所依仗的不過是奇符,和妖獸,難不成,他還敢帶妖獸殺入這永輝不夜城,嘿嘿,我看他不過是隻老鼠,混進來了而已。如今正好,我等正好閉門捉鼠。”
覃立喝聲方落,眾人瞬間醒悟,再無人慌不擇路遁逃,一時間,場中呼聲如雲,皆是嚷嚷著要“閉門捉鼠”。
“好極了,諸位如此誌氣,韓某佩服至極,區區許易,螻蟻爾,何懼之有。不過,老夫卻有要事,必須先去料理,不然,可就誤了賢公子的大事。”
韓忠軍氣定神閒地道,“覃城主開門吧,我就不信姓許的還敢來不成。”
覃立微微一笑,大手一揮,閉合的廳門再度打開,眼見韓忠軍便要遁走,一隻胳膊搭了上來,正是宮賢,便聽他到,“走吧,老韓,我倒要看看是哪兩家不開眼,還要你親自去溝通,我陪你去看看。”
韓忠軍尷尬一笑,連連點頭,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視線中窺到了深深的無奈和恐懼。
原來,兩人打的是一般主意,要一走了之。
覃立的分析可謂是滿滿的道理,天衣無縫。
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韓忠軍早就不信什麼道理了,若是有道理,早在許易脫出日月梭後,就該被他陰死了。
宮賢不信道理的時間,無疑比韓忠軍晚了不少。
但他慘痛的教訓,吃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