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顯得很有些興奮,這些坩堝可是他親手製作的心血啊,勞動者最光榮!
有了這些坩堝的幫忙,灌注空心泥箭頭的工作效率,顯著提高。在李中易的親自組織之下,剛才出爐的經過攪拌的鐵水,居然一口氣灌注了一千隻泥箭頭。
李中易頻頻點頭,這個效率進行下去,即使不另建煉鐵爐,一天至少可以整出五到六千個空心泥箭頭。
實際上,李中易和謝小三都沒有意識到,經過攪拌的鐵水,已經屬於炒鋼的範疇。
如果,原本負責的鐵匠在場,絕對不會允許謝小三這麼胡來。
謝小三年輕的時候,是後唐冶鐵坊的鐵匠,他的師傅懂得怎麼炒鋼,也就是鐵水出爐後,必須進行最大化的攪拌,
說實話,謝小三不過是依著葫蘆畫瓢罷了,卻在無意中,大大的提高了箭頭的質量。
沒有經過攪拌的生鐵,或是攪狠了的熟鐵,都存在足以致命的缺陷。
未經攪拌,也就是炒煉的生鐵,雖然異常堅硬,卻非常之脆。用這種生鐵造出來的箭頭,紮肉身和穿皮甲的敵人雖然沒有問題,可是,遇見明光鎧這種堅固的甲胄,不僅紮不透,而且還會中途斷掉。
至於炒過了頭的鐵水,凝固之後,就成了熟鐵。熟鐵很有柔韌性,卻不適合用來做堅硬的箭頭。
謝小三炒出來的鐵,恰好介於生鐵和熟鐵之間,兼顧了堅硬和可塑性,做大砍刀固然不行,充當高射速的三棱錐形箭頭,卻剛剛合適。
李中易全程參與了一把造箭頭的工作,事後總結,卻驚訝的發現,這些技術其實說穿了,也不是那麼的深奧難懂。
由於,很多老工匠都敝帚自珍,不肯把多年的心血教給外人。
再加上官僚們,不僅壟斷著冶鐵行業,又根本不重視手工科技的發展和總結,這才導致先人們的很多先進技術,往往以失傳而告終。
箭頭的澆灌工作解決後,李中易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造箭杆上。
王小乙的年紀不算很大,可是,常年累月的超負荷勞作,已經壓垮了他的身體。
李中易看著造新式鋸子的王小乙,幾乎每動一下,就要喘一口粗氣,著實非常辛苦。
站在王小乙身邊觀察了一陣子,李中易突然發現一件怪事,王小乙平整木頭上麵的樹皮的時候,用的是斧頭和小刀,進行細細的切削,而現場沒有看見刨子的蹤影。
李中易家裡裝修的時候,打櫃子的木工師傅手邊除了電鋸、木鋸,還有幾種刨子,一是電動的壓刨和平刨,一是手工的平刨。
電動的就不需要去想了,李中易覺得很奇怪,就趁王小乙乾累了,休息的時候,含笑問他:“我怎麼沒見到刨子?”
“刨子?什麼是刨子?”王小乙一臉茫然的反問李中易。
李中易比劃著手勢想解釋清楚刨子是什麼,可是,王小乙一直有聽沒有懂。
難道說,這大周朝竟然沒有削木板的刨子?李中易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現在,李中易也顧不得去研究大周朝有沒有刨子的事兒了,至少他現在是急需的。
而且,據李中易以前見過的木工刨子,其實非常簡單,一點也不複雜。
說白了,也就是木製的長方形推手上麵,固定了一把刨刀,僅此而已。
於是,李中易用黑炭筆,在白麻紙上,畫出了木工刨子的簡略圖。
由於結構非常簡單,李中易隻解釋了三遍,王小乙就已經完全懂了。
王小乙望著紙上的刨子,喘了口粗氣,異常肯定的說:“不敢欺瞞上官,小人以前確實沒有見過這種刨……刨子,小人的師傅從未提及過刨子。”
李中易暗暗有些得意,一不留神,他居然成了手工平刨的發明者。
平刨的木工活,歸王小乙帶著徒弟去辦,鋒利的刨刀,就需要謝小三的幫忙了。
李中易把要求詳細的說了一遍,謝小三聽說刨刀的上部需要鑽孔,還要打楔子進去予以加固,就顯得有些為難。
“李公,按說這刨刀並不大,很容易鍛打出來。隻是,這鑽孔可真有些麻煩。”謝小三抓著頭發,凝神細想之後,又解釋說,“攪拌出來的鐵,雖然有些韌性,可是,強行鑽孔的話,很容易整體折斷。”
李中易畢竟不懂鐵的性質,讓謝小三這麼解釋,他也覺得有麻煩了。
可是,這個問題不解決掉,王小乙那邊造箭杆的活計,就很可能拖垮整個羽箭的生產。
腫麼辦呢?李中易再次陷入到長考之中。
想了兩個多時辰,就在李中易即將絕望的時候,謝小三突然拉找他,建議說:“小人想了好幾個法子,都不太管用,不過,倒是有個方法可以試一試。”
李中易麵露微笑,鼓勵謝小三繼續往下說,謝小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回上官的話,小人剛才是也是胡思亂想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嗬嗬,你想到啥就說啥,這些都是在幫我的忙。”李中易故意把幫忙咬得很重,就是想鼓勵謝小三大膽的說出他的想法。
“熟鐵有韌性,生鐵太過堅硬,小人的琢磨著,是不是先用厚熟鐵做出鑽了孔的刨刀,然後在刀刃的部分,澆上生鐵水,再打磨一番,也許有點用。”謝小三說到這裡,老臉都紅了,顯得非常的不好意思。
李中易眼前卻立時一亮,按照謝小三的說法,倒是很有成功的可能性。
“走,我陪著你一起,先乾出來再說。”李中易用實際行動支持了謝小三的異想天開。
還是謝小三想得周到,在新的一爐鐵水出爐之後,先顧著澆灌箭頭,等鐵水尚未完全凝固,徹底變成熟鐵的時候,他用火鉗夾起那一小塊熟鐵。
李中易就站在邊上,聚精會神的看著謝小三,左手用火鉗夾住鐵塊,右手操起大鐵錘,一下一下的錘擊著熟鐵塊。
見謝小三有些累了,李中易覺得有趣,就接過鐵錘,學著謝小三的樣子,敲打著熟鐵塊。
咳,這種超級體力活,還真的不是李中易乾得了的活計,他隻敲擊了二十來下,就已經覺得手酸無力,累得直喘粗氣了。
在鐵錘的敲擊下,熟鐵塊很快就冷卻了,謝小三就用火鉗夾住鐵塊,扔進旁邊的木炭爐內。
軍漢們在謝小三的指揮下,奮力的鼓風,給木炭爐加溫。等熟鐵塊燒紅之後,謝小三將之夾出火堆,再次用大錘反複的敲打。
謝小三揮舞著小鐵錘,一個軍漢則掄起長柄的大鐵錘,你一下我一下,經過一個時辰的敲擊,熟鐵塊慢慢的被敲出刨刀的雛形。
這時,有一爐鐵水出爐,謝小三用坩堝舀起一鍋鐵水,然後用火鉗夾起刨刀,將刀刃的部分,插入鐵水之中。
大約幾個呼吸的工夫,謝小三再次揮舞著鐵錘,開始敲打刨刀的刃口部分。
時間緩緩流逝,最終,謝小三的鐵錘敲打出了大周朝第一把平刨的刀刃。
這時,王小乙帶著他的學徒,也已經做出了平刨的木工部分。
安裝的時候,卻出了問題,刨刀過長,刃口遠遠的伸出刨子底部。
謝小三仔細的觀察一下平刨的結構,等軍漢們推動風囊加高爐溫後,他用一把鐵釺宰下了多餘的熟鐵,又重新鑽了孔。
ok,這一次平刨終於順利出閘,李中易這個木工的門外漢,當著王小乙的麵,在一快沒有削淨樹皮的厚木板上,做起了示範。
雖然,李中易的動作很不標準,可是,王小乙依然驚訝出聲,“我的老天爺啊,好寶貝啊,好寶貝。”
李中易堅信,磨刀不誤砍柴功。他手上的熟練工匠,數量嚴重不足,沒有合適的製造工具,造箭的效率不可能獲得質的飛躍。
平刨雖然發明了出來,可是,使用的時候,由於工匠們經驗不足,難免會出現,上一刀很淺,下一刀又刨深了的問題。
不過,李中易相信,木匠們一旦適應了這種平刨,其效率絕對比用斧頭來削平樹皮以及小疙瘩。
有了第一次的製作經驗,王小乙指點著他的學徒們,連夜造出了二十把平刨。
新式鋸子有了,平刨有了,斧子是現成的,木匠們的必備工具,大致齊活了。
由於坊內的木料堆積如山,即使木匠們出了錯,也不怕浪費材料。
由於箭杆的製造,已經成了當前的瓶頸,李中易隻得儘量把工匠們都調過來,跟著王小乙學習劈木、鋸木,刨木。
由於工匠太少,捉襟見肘,原本的流水線作業,被李中易改成了集中力量辦大事。
也就是說,哪道工序拖慢了進度,李中易就隻能把工匠集中派往那邊,以提高製造的效率。
早期的工業化,其實也是從手工業開始的。通過改進手工機械,提高生產效率僅僅是一個方麵的重要因素。
大量訓練有素的產業工人,在近代化的生產模式組織下,變成每一道工序裡邊的一顆螺絲釘,這就從根本上,改變小農經濟落後的鬆散生產方法。
不誇張的說,這種把工人組織起來,集中生產的方式,具有**性的意義。
明末時期,蘇杭等江浙的大城市,已經出現了幾萬人的手工工場。雖然沒有蒸汽機,但是,如果這種競爭激烈的生產模式繼續發展下去,機械化的大生產,遲早會出現。
隻可惜,中國早期資本主義的萌芽,由於皇帝剛愎自用,官僚士大夫集團的集體墮落和內訌,導致了極其嚴重的後果:李闖滅了大明正統,吳三桂領著野豬皮入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北宋也是亡於黨爭,宋徽宗和宋欽宗各自結黨,隻知爭權奪利,互相傾軋,而無法凝聚國力,對抗金虜。r1152
varwosoadconfig={cid:"23130",aid:"1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