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這一年的血月還有幾天,留守在小島上的雲夢澤修士隻剩下幾個人,一大早便聚集在一起。
正閒聊間,苦海、翠虛,還有老者劉真武聯袂走出來。眾人見了,都圍上去紛紛問好。
“翠虛前輩、真武前輩,你們幾時回來的?”
“前輩,秘寶圖一事可有結果?”
“我們是不是暴露了?”
翠虛抬了抬手,道:“經探查,暫時未發現異界修士有異動,不過,最近大蜃海上人比以往多了不少,我們行事也需更隱秘。”
其他人都暗暗留心,看來以後得更加小心謹慎才是。
苦海看了看屋內,問道:“都到了嗎?柳……”
話未說完,就見柳清歡跟穆音音從外麵走進來,他點點頭:“人齊了,大家準備一下,今年血月應該會出現,時間大概就在這三五日之間,所以今日咱們就準備動身,得提前追蹤度朔山的蹤跡。”
翠虛接過話頭:“你們若還有未儘事宜或要收拾洞府的,現在就去吧,半個時辰後咱們在外麵沙灘上會合。”
一群人便各自散了,雲錚用手肘頂了下身側的柳清歡,一臉壞笑地挑了挑眉。
柳清歡咳了一聲,回了他一手肘,轉身對穆音音道:“音音,我們到外麵去等吧。”
穆音音今日顯得猶為嬌美,極力隱藏著自己的羞澀,也不等他們兩人先往外走了。
雲錚一副老懷大慰的樣子拍了拍柳清歡,道:“不錯,不錯,可算讓我等到今天了,我還以為你小子要一輩子不開竅呢。”
柳清歡無語,低聲道:“把你那一臉賊笑收起來,注意形象。”
雲錚聳聳肩,瀟灑不羈地道:“不用,咱這通身氣派,便是換身皮依然是翩翩濁世佳公子!”
此時兩人都已化作陰月血界之人的麵貌,跟在其他人身後走向島外。
閒話少敘,一行九人,其中四名元嬰、五名金丹不久後便聚合完畢,一直另行看管的盛顏也跟在苦海身後走了出來。
她冷著一張臉,精神卻有些萎靡,看到其他人冷哼一聲彆過頭去。
這大半年,她吃了不少苦頭,苦海雖是佛門中人,在她眼裡卻是手黑心硬,任她如何誘惑或使儘手段都全不管用。
雖對這些人恨之入骨,她卻時時都在找機會,目光暗暗掃過人群。
柳清歡感覺到她的視線,看過去,卻見她已經轉過頭去,不由微微虛了下眼。
苦海笑模笑樣地說道:“盛道友,血月將至,還請再施術尋下度朔山的方位。”
態度極其客氣,盛顏卻臉上一僵,繼而掩飾般地冷聲道:“哼!我們可說好了,這大半年裡,我已為此耗費了數百年的修為,你承諾的東西是不是現在就該兌現了?”
“那是自然。”苦海也不廢話,轉手拿出一支玉盒,用法力送至她手中。
盛顏半信半疑地一把抓住,解開搭扣揭開一條縫,清新的水氣立刻從盒中竄出來。
她啪地一聲合上玉盒,臉上終於有了幾分喜色,換上笑臉道:“好說好說。”
隻見她不慌不忙地飛落到停在沙灘上離地三尺的雲舟,在船頭盤膝坐下,嘴一張,吐出一顆碩大的水藍色妖丹,雙手帶出一波波水紋,嘩嘩浪潮之聲隨之響起。
“赫,原來這妖修是這麼尋找度朔山的啊。”
“這麼大的妖丹!”
其他人見此情景,都低聲議論起來。
翠虛揮手道:“所有人都上船去,注意不要打擾到她。”
柳清歡飛身落在雲錚和穆音音中間,思索了下後小聲道:“你們幫我看著點。”
說完,他找了個角落坐下,雲舟白色的霧障將身形完全淹沒,開始施展五氣追蹤術。
血月將至,他至今還清晰記得,當年那位新上任的散修聯盟盟主曾說過,五氣追蹤術結合他的青木聖體能起到奇效,之前雖然不管用,也許在他晉階元嬰後能有用呢?
慢慢地,眼前的世界化作五彩斑斕,五行之氣每一種都有獨特的顏色,瑰麗無比地混雜在一起。而在這大海上,最多的便是代表水的藍色,而在柳清歡眼中最明顯的卻是代表木的綠色。
他覓著那一絲飄渺不定的感應,追向極遠之處,一路上仿佛越過了廣闊的大海,越過了無數或大或小的海島,似乎看到了一座高大無比的黑影。
睜開眼,他偏了下頭,就見一道藍色的水光從眼前飛過,方向正是他眼睛所望之處,船頭方向傳來盛顏冰冷的聲音:“那邊。”
回過頭,首先看到的是守在他前方的雲錚和穆音音,還有一道目光,卻是來自另一邊的劉真武。
對方見他望過去,眼神閃了閃,探究之色換成一個客套的笑容,提著他的水煙袋走了過來。
此時雲舟已升到高空,化作一團與周圍白雲一般無二的雲朵,混在雲層中往剛剛水光消逝的方向急速飛去。
柳清歡站起身,等劉真武走到麵前,對方直言不諱地道:“青木道友,你剛剛元神出竅了?”
話雖是問句,語氣卻極為肯定。
一左一右的雲錚和穆音音都微微詫異地看向他,他們知道柳清歡剛剛肯定在施展五氣追蹤術,但因為修為差距,卻完全感覺不到他剛剛竟然元神出竅了。
柳清歡看了船頭一眼,隨手打出一道隔音罩,笑道:“是。”
“可有什麼收獲?”
柳清歡沉吟了下,道:“很難說,感應太弱了,無法確定。”
劉真武在蒼老的手上嗑了嗑煙嘴,巴巴吸了一口,臉上的褶子似乎都在這口煙舒展地拉平了,慢悠悠地隨口問道:“我看青木道友你身上泄出的一絲木氣精深淨純,還蘊含著濃濃生機,實在不同凡響啊。你可是單木天靈根?”
對方問得坦蕩,柳清歡卻感到了一絲違和,麵上卻不帶出分毫:“真武道友好眼力。”
劉真武喟歎一聲:“果然是後生可畏!小老兒都要豔羨了,道友你不僅是身份尊貴,資質還如此上佳,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趕上我們這些老家夥了。”
柳清歡平日裡行事極低調,在翠虛、苦海召集所有雲夢澤修士聚在一起後,與其他人也不過點頭之交,在商議大事時更是很少發言,與這位劉姓元嬰老者從頭至尾就沒說過幾句話。
據他所知,劉真武是以真名為道號,就像樂樂的父親鵬華真君一樣。這樣的修士,要麼是實力極為強悍,被所有人認可,要麼是金丹時籍籍無名,元嬰後便隻能以名字為道號。
心中快速估量著對方,柳清歡淡然一笑,道:“道友太過謙虛了,柳某走到今天不過是僥幸,不敢擔‘尊貴’、‘上佳’等詞。”
劉真武似乎終於發現自己有些唐突了,哈哈一笑,又隨便說了幾句便走開了。
雲錚微眯著眼,說道:“這老東西不懷好意。”
柳清歡也沒撤隔音罩,慢慢坐下:“怎麼看出來的?”
“你或許不知道,他曾向周圍人打聽過你。”雲錚跟著坐下:“雖然他掩飾得不錯,每次打聽都極為隱晦,同時還把其他人的名字放在一起,但加上今天這一出卻終於露了些馬腳。”
雲錚長在勾心鬥角的世家大族,即使後來入了紫微劍閣,依然擺脫不了家族事務,所以看人上極為敏銳。
柳清歡安撫地拍了拍擔心的看著他的穆音音,低聲道:“靜觀其變吧,如今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想做什麼也不可能做。”
雲錚翻了個白眼:“那更要小心提防。若他背後使刀,很可能船就翻了。”
柳清歡回想自己身上可有對方覬覦的東西,點頭道:“我省得。”
……
船行三日,中間盛顏又吐了幾回妖丹,一直校正著方向,雲舟漸漸往大蜃海東南方靠過去。
因之前施五氣追蹤術時引起了劉真武的探究,柳清歡便不再施展。
隨著天上三輪月亮越發圓潤,眼看血月就在明後兩日,盛顏又一次指出方向:“順著東方走兩日,大概便正好能追上了。”
雲舟的方向微微轉了個角度,速度突然激增,也不管會不會被下方的修士發現了。
翠虛又通過水鏡,讓散布在大蜃海各個方向的雲夢澤修士往東邊趕。
柳清歡依然靠於船尾,望著灑下一片血光的血月出神,卻突然坐直身!
坐在他身邊的穆音音被驚動,睜開眼睛:“清歡?”
柳清歡擺了擺手,身體重新靠回去。
就在剛才,許久沒有動靜的三桑木突然在他丹田內動了動,大量的根須拍向他的元嬰。
柳清歡沉下心神,丹田內合二為一的元嬰抓向一條根須……
片刻後,他眼中閃過一道異光,雙手掐訣往胸前一放,再次施展五氣之術。
濃鬱的青氣漸漸將他的身形籠罩其中,引得船上其他人都投來異樣的目光。雲錚懶洋洋地靠在船舷上,似笑非笑地一一看過去,特彆是在望向劉真武時,毫不掩飾地嘲諷一笑。
穆音音望向翠虛與苦海,見這兩人隻是關心地看過來,心裡暗中鬆了口氣。
這時,柳清歡收了法術,豁然站起身走向翠虛,同時冷冽地望了盛顏一眼:“她指的方向有誤,應該是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