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節 漢!外交官!(1 / 1)

公孫遺來的快,去的更快。

他捧著張越的‘造紙工序’的冊子,飛快的離開,準備去選一個地址,作為造紙工坊。

公孫遺走了不過一刻鐘,殿外的讚禮官就再次唱諾:“大鴻臚仁攜樓蘭質子安循,覲見陛下!”

然後,一個身穿絳衣朝服,頭戴進賢冠的大臣,便領著一個身材纖細,膚色與容貌明顯與漢人迥異的男子走了進來。

“臣大鴻臚仁……”

“臣樓蘭王子安循……”

“恭問陛下聖安……吾皇萬壽無疆!”

兩人俯首而拜,頓首而謁。

張越卻是將自己的注意力和視線,全都集中在那個異域男子身上。

此人的頭發是褐色的,微微有些卷曲。

雖然不是金發碧眼,但卻也是眼窩深陷、膚白、四肢多毛發,鷹鉤鼻。

很顯然,他身上的歐陸人種特征非常多。

但這一點都不奇怪。

張越回溯的一些考古資料顯示,樓蘭人應該和古巴倫王國的蘇美人有著血緣關係。

但……

這重要嘛?

不重要!

現在的樓蘭人,是漢室臣屬。

他們和同樣向漢室稱臣的大宛人(黑發黑眼的古希臘、馬其頓殖民者後裔)在地位上沒有區彆。

若說重要的,還是樓蘭的土地。

那塊控扼絲路東西交通要害的國土!

至於樓蘭人的人種和過去未來,漢家沒有任何研究的興趣。

……………………

安循瑟瑟發抖的趴在殿中,雙股戰戰。

他是在天漢二年,被其父送來長安為質的。

在長安這十餘年,他攏共就被天子召見過十來次。

平均一年一次都不到。

每一次,他都是被人領著,遠遠的趴在殿中,連天子的樣子也看不全。

但這一次,漢天子卻離他不過十幾步。

漢家天子的琉珠都清晰可見。

而這讓他更加恐懼了。

上次,漢朝的廷尉,那個姓郭的官員,也離他這麼近。

然後,郭廷尉就割掉了他的小勾勾……

這一次,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

安循想到這裡,就更加恐懼起來。

但自己被割掉小勾勾後,連大鴻臚的宅邸都沒有怎麼出過,應該不至於又犯法了吧?

這樣想著,他才稍稍心安了一些。

在漢朝這麼多年,有一個事情他是清楚的——漢人講規矩,講製度。

更重視禮儀尊卑。

隻要不觸犯漢人的忌諱與法律,漢人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至少漢朝人比匈奴人可講道理多了。

就是上次那個郭廷尉割他小勾勾,在割之前,也是專門對他進行了教育,告訴他犯的是什麼罪?為什麼要割他的小勾勾?

而且,按照那個郭廷尉所說,割他小勾勾是為了他好,為了他不犯更大的錯誤,以至於丟掉小命,是聖天子仁德,特彆寬宥。

要他是漢家臣民,早拉去東市腰斬了!

那個郭廷尉一番道理講下來,真是讓他流出了悔恨的淚水啊——早知道你們漢朝的規矩這麼多,我就當宅男好了!

…………………………

天子端坐在禦座上,看著跪伏在他麵前的大鴻臚戴仁與樓蘭王子安循。

講老實話,要不是現在樓蘭老王要死了,他都快忘記,樓蘭人有個質子在他手裡了。

所以,一時間他都有些忘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大鴻臚先起來……賜座……”他擺擺手,吩咐道:“張愛卿,卿來替朕告知樓蘭王子吧……”

張越聞言,立刻起身道:“臣謹奉詔!”

大鴻臚戴仁則起身,恭坐到一旁,拿著眼睛,觀察著張越。

戴仁是已故的博望侯張騫的門徒,年輕的時候曾在張騫手下學習西域各國語言,後來出仕,在武威擔任典屬國的蠻夷譯官(其實就是翻譯官),從譯官一路做到了九卿。

算是漢室外交戰線上的傑出人才了。

不過,漢室的外交官,可不是後世的外交官。

漢大鴻臚,可是擁有自己的直屬部隊(五屬國都尉),還有自己的政策‘重九譯、致殊俗,以義屬之,威德加於四海’。

通俗的來說就是對於四夷,能教育的那就教育,不能教育的就用刀子教育。

自張騫鑿空西域,曆任大鴻臚和大鴻臚麾下的屬國都尉就是漢室最激進的鷹派。

也是漢室最初的帝國主義分子。

這些家夥在西域提前兩千多年,給西域各國人民表演了一番什麼叫‘帝國主義做派’。

有些家夥甚至囂張到單槍匹馬,就敢放狠話,威脅其他國家。

是故,漢家外交官們,甚至比軍人的脾氣還暴躁。

曆任大鴻臚更是多有領兵出征的記錄。

按照大鴻臚自己的理解是——夷狄禽獸,不能加以威德,則無以教化之!

最好的教育辦法,就是先揍一頓,再跟他們講道理。

事實證明,這個辦法很有效。

樓蘭、大宛、夜郎都是這麼教育過來的。

經過教育後,可乖了!

不僅僅視漢為父親,還按時上供,甚至出兵出錢出糧,幫著漢朝爸爸教育其他不聽話的頑童!

就像樓蘭,這十來年,大鴻臚就經常下令,讓樓蘭出兵協助漢軍做一些事情,甚至去打不聽話的車師。

而對戴仁來說,他現在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能領兵出戰。

好好的教育一下四夷。

對於每一個大鴻臚而言,不能在任期內‘矯正’一個夷狄王國,使之‘心慕王化’,那麼其的大鴻臚任期就是失敗的。

所以當李廣利回朝後,戴仁就是李廣利在朝堂裡最堅定的支持者和盟友了。

為了推動李廣利的蒲昌海會戰計劃順利通過,戴仁甚至放出了狠話——就算死掉最後一個樓蘭人,車師也一定要攻伐!

至於軍費問題?

戴仁表示,這都不是事!

滅掉車師,總會賺回來的。

大不了再去龜茲搶一點!

總之,彆人家的孩子死不完。

隻是,在這個時候,卻傳來了樓蘭不穩的事情。

這讓戴仁真是有些忐忑不安。

他今年快五十歲了,再不撈一場大戰,就沒辦法撈功勳了。

所以,他現在甚至比李廣利還緊張。

看著張越,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砰砰砰的跳。

雖然不大清楚,這個侍中官打算做什麼?

但他明白,很可能,自己能不能去‘矯正’車師、龜茲人‘心慕王化’,告訴他們‘唯有心向漢室才有出路’就看這個侍中官接下來的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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