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義睡了很久,才揉著腦袋醒了過來。
腦袋快炸開了。
要不是他死不了,這絕對會因為灌頂而死,被活活撐死。
大胡子嘴上說的,順手傳給他一個法門,但這種巨佬出手給晚輩送東西,隻有一門,哪好意思拿出手。
一大堆亂七八糟,張正義一時半會都捋不清楚的東西,現在還在他的腦袋裡翻滾著呢。
那些東西裡,浮在最上麵的,最清晰的,便是那個名為鎮靈符的東西。
內容裡有詳細的介紹。
道門第一百三十代傳道人羋陰,天生叛逆,想法詭譎,不似常人,最初的時候,一度跟當時道門的環境格格不入。
而且這貨,膽大妄為之極,沒有什麼是他不敢想不敢去做的。
就比如“超度”這兩個字。
他就覺得不對勁,略過了一直有的意思,再次重新看,他就越看越看不懂了,實在不明白,超度到底是什麼。
尤其是聽說那位神神秘秘的府君,有一門神通,可以超度亡者。
再加上不知不覺間,開始流傳出來的傳說和傳聞,有什麼所謂的亡者之界,以生死為界限分隔。
所謂超度,便是將亡者送往他們應該去的地方,幫他們解脫苦厄,往生而去。
於是乎,羋陰有新想法了。
要是真的有亡者之界,真的有往生,那麼,他的死敵,是不是死後便去了亡者之界,亦或者重新往生歸來?
說不定哪天走在街上,一個很熟的人,忽然給他一擊狠的,他都不知道為什麼。
然後羋陰便開始在超度這個概念,往生的概念,才出現沒有多久的時候。
便開始琢磨著。
創出一門,能斷絕超度,斷絕往生,一勞永逸,徹底解決死敵,比生死更深層次的法門。
這個想法,在當時可謂是離經叛道,完全可以歸為邪道了。
可惜羋陰覺得這事特彆有意思,一點都沒覺得太過狠辣,反而覺得法門終歸隻是法門而已,持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
後麵很多年的時間,羋陰都沒放棄這個想法。
開始不斷的收集資料,親自去做研究,甚至還偷偷潛入上古地府。
當然,要不是道門的麵子的確大,這貨當時沒被人活活打死在那裡,也隻有去黃泉河地挖沙子到永遠的命。
最後法門的確是創出來了。
可惜羋陰自己都不確定,最後試驗了所有法門之後,唯獨留下的一道符,到底有沒有用。
他也沒去過亡者世界,沒親眼見過所謂的往生。
直到後來,這道鎮靈符,落到了大胡子手裡。
當亡者世界真正出現的那一刻,大胡子便知道,那道符竟然真的有用。
羋陰的確是個鬼才。
陵寢群裡,不少還殘留意識的不祥,還固守己見,不願意走,想要與如今的道門背道而馳。
歸根到底,也就倆原因。
一個是那種境界的強者,哪怕是死了,意識不甚清楚,也會意如鋼鐵,難以動搖,認定的事,除了轟碎三觀之外,很難有彆的辦法可以改變了。
二麼,當然是他們就算是神形俱滅,依然可以出現在亡者世界,有恃無恐。
可惜,那幾個家夥不知道,他們的後輩裡,出了個怪胎叫羋陰。
當年鑽牛角尖,創出來一門,在當時看來,完全沒什麼鳥用的東西。
羋陰當年倒是想讓府君來試試,可不可以超度亡者,可惜,他之前就被上古地府拉黑了。
再爆出來,他“懷恨在心,伺機報複”,所以才創出來這種算是克製府君神通的神通,這關係可能就會很僵了。
當年已經扛起大梁的羋陰,不能任意妄為了,隻能遺憾的放棄了這個誘人想法。
其實當年,羋陰就對亡者之界嗤之以鼻。
有個錘子的亡者之界。
真要有這種地方,道門曆代大佬,為啥都自己造了陵寢,死後蹲在裡麵一動不動了?
反正這種屁話,道門裡的大佬,身體力行的表示了:老子不信。
化身半個上古地府黑的羋陰,在這一點,自然是跟著組織走了。
大胡子給張正義傳來的知識裡,這些法門之外的東西,也都有,著重表示了,版權是羋陰的。
羋陰為何創,如何創,也都成了幕後故事,放到一起了,連羋陰黑道門的話,也都沒刪減的加在裡麵。
張正義當故事看,還看的津津有味,看完之後,大為敬仰。
這個羋陰真是個天才。
再看石壁上掛著的六個人形的不祥,張正義對那個大胡子更為敬仰。
能容得下有人黑道門,能容得下羋陰,還能樂嗬嗬的當故事講。
卻也能殺伐果斷到這種地步,讓這個幾個曾經是道門的大佬,被永世鎮死在這裡。
“真慘……”
張正義咋舌不已,對著石壁上掛著的幾人拱了拱手。
“幾位前輩,我不知道你們為啥被鎮在這裡,但是呢,我說實話,我稍稍參悟了一下鎮靈符。
這道鎮靈符是真的有用的,而且,鎮靈符還是那位大胡子先輩親手施展的,我師兄來了,估計都沒用。
你們現在不算死人,甚至都不算不祥了,你們沒法回到生者的世界,同樣,也彆想再去彆的地方,隻能永遠被鎮壓在這裡。
噢,也不是永遠,用我師兄的說法,這個詞不嚴謹,你們大概會被鎮壓……
唔,看你們的樣子,估計幾萬年就會徹底湮滅了,幾萬年很快的。”
不走心的拱了拱手,張正義轉身離開,沒理會那個還在嘶吼的不祥。
六個人形死靈,被死死的鎮在石壁上,動彈不得。
張正義開始回去,精研大胡子給傳的東西,然後開始琢磨著好好提升實力。
他成為了新的冥皇,黑海的儘頭,出現了變故,他在這邊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大胡子也說,讓他攔著所有想要從這裡走的人。
張正義大概也明白了,他應該要乾什麼。
……
黑海之上,大胡子帶著一群不祥,駕馭死氣坐化的長橋,一路向著天幕而去,速度極快。
沿途所過之處,群邪退避,沒什麼不開眼的東西。
身為道門的先輩大佬,能將墓葬安葬在墓葬群裡的大佬,身上還掛著傳承了無數年的道門之名。
還要什麼孤舟?
直接現場修跨海大橋,一路衝過去。
他們的速度很快,用了遠比秦陽少的時間,便衝到了天幕之下。
躍上天幕,一路橫衝直撞,直衝而去。
這才是蒙毅讓他們從兩種進入之法之中,選擇從永夜之地進的原因。
生者世界的亡者之身,裹挾無量死氣,會一直保持著最強的狀態。
這種狀態,明顯對於開局更加有利的多。
而不是屍解之後,在黑海裡重塑身軀化為死靈。
那樣,可能才是真的從頭開始了。
如今,差距便開始體現出來了。
尚未越過天幕的時候,除了意識最清醒的大胡子之外,剩下的不祥裡,已經有不祥,開始恢複自我意識了。
畢竟,這裡已經屬於死靈了。
如今,越過天幕,對於這群不祥來說,已經毫無難度。
他們很輕鬆的便越過天幕,出現在亡者世界裡的大海。
……
當蒙師叔的老祖宗大禮包送到的時候,秦陽還不知道。
他還跟著小說家在海裡遊蕩,遊蕩了不知道多久了。
漫無目的,永無止境。
死靈對於時間,沒什麼概念,也特彆不敏感。
就像秦陽覺得他隻是出了個神,稍稍研究點東西,也就一小會兒的功夫,小說家卻說,他都看完一百多本書了。
“話說,你會不知道,這片海的邊際到底在哪?
陸地到底在哪?你總不會是寫這裡沒陸地吧?”
“你問我我問誰去?”小說家還挺委屈的。
“我……”
秦陽欲言又止,最後實在沒轍了,自己潛入到海眼裡,自己翻書。
故事書還在演化,定下的部分很少。
這部分,壓根就沒有提到海的部分。
沒定下的,跟瘋了似的,不斷的變化。
秦陽隻能守株待兔,等著看看在變化的過程中,出現的一些設定,會不會出現一些提到海的地方。
按照小說家的計時方法,以他看書的速度,結合看的書的數量,看的書不同種類,好壞等等來算,他們已經在海上飄了三四年了。
秦陽不斷的翻書,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碰到尚未定下,有關還的部分。
的確碰到了好幾條,可惜那些都是一閃而逝的設定,根本沒定下來。
正翻著呢,又看到一條新的,有關海的部分一閃而逝。
可是緊跟著,那條已經消失的設定,竟然再次翻了回來,而後跟信號不好似的,來回閃爍個不停,明顯是快要徹底定下了。
“有生皆苦,苦海難渡。”
秦陽越看越是蹙眉。
上麵說,腳下的海洋,便是無邊苦海。
容納了眾生之苦,傾瀉了眾生之苦所化,不算是印象裡的海。
如此,這個無邊苦海,就真成了字麵意思,沒有邊際。
可是呢,這個無邊苦海,偏偏還有辦法可以渡過去。
又算是符合生靈印象裡的大海了。
渡海之法有兩個。
一,舍棄。
舍棄掉所有的苦,便能渡過去。
可偏偏所謂的“苦”,對每個人都不一樣,也未必就是真的苦。
心思最單純的嬰兒和白癡,怕是最容易渡海。
心思越雜,在意的越多,越是無法渡海。
把自己洗成白癡,保證可以直接渡海。
二,渡船。
苦海無邊,唯有擺渡人,方可擺渡,助人渡海上岸。
秦陽看著這些內容,臉色不由的一黑。
上古地府布了這麼大的局,想要的,果然不隻是優勢這麼簡單。
這些家夥,從一開始設立上古地府,再到發展,再到潛移默化的宣傳時。
就已經不知道讓多少人,潛意識裡,將上古地府和亡者世界劃等號了。
當那些觀念,一代又一代,化作根深蒂固的傳說時。
亡者世界開辟,自我演化的時候,會有無數生靈的願力,達成空前一致,讓演化直接照搬上古地府的一部分東西,也完全沒什麼好意外的。
隻是,秦陽沒想到。
這片連雜魚都見不到的海,竟然是苦海。
竟然還需要擺渡人。
這個擺渡人是什麼?
還用說麼。
秦陽自己都認為,苦海擺渡人,絕對是上古地府的擺渡人客串。
普天之下,從上古至今,擺渡人這三個字。
除了上古地府的擺渡人,還有一個出名的?
現在仔細想想這點,秦陽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真狠啊。
秦陽最初以為,上古地府的人,那些意識複蘇的死靈,都已經開始爭了。
說不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經打出狗腦了。
也說不定,他還能運氣好的,撿到一具死掉的死靈的屍體什麼的。
萬萬沒想到……
上古地府的混蛋,這是壓根就沒打算跟其他人爭。
他們要在進入亡者世界的第一步,就卡死除了他們之外的所有人。
所有人!
沒人來競爭了,不是最完美的情況麼?
秦陽睜開眼睛,頗有些憂愁的打斷了小說家的閱讀時間。
“先彆看了,出大事了。”
“咋了?”
“馬上就有一條要定下了……”秦陽劈裡啪啦的把剛才看到的說了一遍。
“那有咋了?”小說家不以為意。
“你是不是傻了?馬上你連能不能出苦海,都要看人家臉色了,除非你想永遠被困死在這裡,你在這裡困著,毛也沒有,我的庫存,你早晚會看完的,倒時候你怎麼辦?看人家臉色,答應人家的條件?萬一他們讓你以後都彆看書呢?”
“那不行!”小說家聞言,想到的確不能完全說不可能,立刻有點炸毛了。
“這不得了,所以,我看啊,那條設定可能是還沒徹底定下,也可能是因為已經演化好了,但是我的海眼又變強了,屏蔽的力量越來越強,沒讓它徹底定下,隻有我拿出故事書的時候,才會徹底定下。
所以,我在想,要不,試試?給他改一改?”
“改不了,我自己都沒法去更改裡麵的內容。”
“把你送給我的筆還我,我自己試試。”秦陽不死心,又偷偷去海眼看了一眼,那條設定還在閃,沒有徹底定下。
“萬一我的猜測是真的,真的是因為屏蔽的原因,亦或者先天之物的原因,才沒徹底定下,那起碼還是有點機會的。”
“你為啥非要改?”
“你懂個屁!
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甚至有可能是一堆骨灰級老銀幣,想想我就頭皮發麻,如芒在背,渾身不自在,鬼都不知道,到時候渡海要付出什麼代價!
我一定要先試試一切辦法,改了這條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