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瓜皮你認識他麼?”
“不認識,或者我想不起來了,不過有這種能力的人,應該不是寂寂無名之輩。”
“恩,沒關係,不認識也無所謂。”
秦陽不怎麼在意,他在意的隻是順手找個了可以背鍋擋槍的人,而且還要保證,那沙雕對自己掌握著故事書的事,深信不疑。
甚至,還要保證,讓那沙雕覺得,是他自己費儘力氣,裝沙雕,拚著變成真的白癡,才成功帶著故事書逃走的。
秦陽覺得,跟一個裝沙雕的真沙雕的節奏走,還是挺累的,比直接砍人累多了。
所幸結果是好的。
那個沙雕現在絕對認為,他成功騙到人了。
秦陽沒再多關注那個沙雕青蛙眼,轉而繼續做總結。
青蛙眼的能力,是將對方確認,或者默認,或者是理所當然的認為,不會去懷疑的事,具象化成現實。
本質上是一種意識層麵的力量。
通過青蛙眼的表現,再映照自身做對比,可以先行列出來一些,故事書裡根本還沒定下,或者不會有。
但偏偏可能跟那些定下的真理,本質上是一樣的基礎真理。
一,故事書可能並不能囊括整個亡者世界的所有設定。
所以,之前的一個想法。
等到故事書完成演化之後,將其內容納入白玉神門,嘗試著讓白玉神門再次化為真理之門,從亡者世界超脫出去的想法。
可能沒什麼太大可能了。
二,純粹的意識力量,哪怕到了亡者世界,可能也不會有什麼變化和限製,亦或者是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和限製。
生者能施展的意識層麵的力量,在亡者世界,依然可以的繼續施展。
青蛙眼的神通是如此。
而他的哀字訣和思字訣,是更加深層次的衍生力量,在亡者世界,也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一絲一毫的限製和影響。
這個也是秦陽目前為止,從頭到尾都沒受影響的神通。
三,亡者世界的產生,可能是上古地府布的千古大局。
而上古地府本身點的技能點,都是偏神魂係的。
再結合第二條看看。
上古地府的人,在這裡怕是有天然的優勢。
可能這個也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之一。
四,死靈在進入亡者世界之後,確認會意識複蘇。
而且擁有意識層麵力量的人,可能會複蘇的更快。
蘇醒的時間更早,恢複力量的時間更短,恢複的力量更強。
這一步快,步步快,先行優勢,會被擴大到極致。
現在便是風口,坐在風口,扶搖直上,事半功倍。
而後來者,怕是再想做什麼的時候,隻會一頭撞到鐵板上了。
秦陽記下這些總結,然後收起了小本本。
好記性總是比不過爛筆頭。
畢竟,考慮到有了塑料黑劍之後,他斬自己也越來越順手了,萬一哪天手滑,多斬了點什麼,卻再也想不起來了,多虧。
抬起頭,就見小說家伸長了脖子,眼睛往他的小本本上瞄。
“你瞅啥?”
“沒啥,隻是有些意外,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什麼都那筆記下來的修士,嗯,我那個年代,我也沒見過。”小說家有些唏噓。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至理名言。”小說家大為讚同,琢磨了一下之後,自己也拿筆記下了這句話。
“現在故事書被人拿走了,我們可以去找陸地了,這個世界總不至於沒有陸地吧?”
“我不知道。”
“那我們就這麼一直在海上飄著?”
……
亡者世界開啟之後,影響的可不僅僅是死靈。
在這個屬於死靈的世界,出現的一瞬間,便有大能在冥冥之中感應到了。
然而,沒人能跨越過來。
這個界限便是生與死的界限。
想要過來?
簡單,死吧。
此刻,才是真正的大世,真正開啟的節點。
那些不知道苟了多久的家夥,也開始一個接一個的開始活動了。
黃泉魔宗地底,枯骨擺渡人,睜開眼睛,看著祭壇後方的陰河,咧著嘴笑了起來。
“爾等如此受苦,永世不得超生,不若化作一葉孤舟,隨我一起闖一闖,總好過如此沒有儘頭。”
話音落下,枯骨擺渡人將身前香爐一掌拍碎。
她結束了自己借陰壽之舉。
在壽元徹底耗儘的瞬間,她一躍而起,躍向陰河,身形在半空中,便慢慢崩碎,化作飛灰,灑落在河中。
河中無數陰魂厲鬼,爭先恐後的奪取飛灰,一個接一個的暴斃而亡,化為烏有。
同一時間,黑海的上空,飛灰飄落,飛速的凝聚成枯骨擺渡人的樣子。
她的身體下方,無數鬼物崩碎之後,化作一片片白骨,凝聚出一艘白骨舟,載著還沒蘇醒的枯骨擺渡人,駛向了天幕的方向。
同一時間,未知所在的地方,也有數個已經身隕,卻還苦撐著的擺渡人,同一時間選擇放棄,轉而投入到亡者世界。
……
一片虛空中,蒙毅來到道門祖陵。
他在外麵叩拜之後,點燃一根金色的靈香。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弟子蒙毅,有要事稟告。”
“弟子知道,列祖列宗之中,曾有人在上古天庭任過職,亦有人在上古地府掛過印,當年爭鬥如何,暫且不提了,早已是過去式。
如今,諸位應當已經有人,感應到很多,弟子感應不到的事情。
請容弟子鬥膽放肆了。
過往種種,皆已是浮雲,如今,我道門門主,以大無畏,大毅力,大智慧決斷,以死入局。
列天地法度,開古往今來,前所未有之壯舉。
門主對所謂理念之爭,向來是嗤之以鼻,比之所謂理念之爭,做出來才是最有用的。
大局已開,諸位先賢,如何抉擇,全看各位了。”
蒙毅鏗鏘有力,一字一頓,聲聲如雷,灌入陵寢最深處,算得上是極為放肆了。
陵寢群之中,死氣盈天,陰風呼嘯,仿若萬千人嘶吼咆哮。
顯然有人對蒙毅的說法,極為不認同,尤其是那個所謂的理念之爭。
死氣化作長河呼嘯而來,蒙毅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當那些死氣衝及身前的時候,卻見那些死氣,如同有人操控著,被人一把捏住,拽了回去。
“迂腐。”
一聲怒喝,在陵寢深處傳來。
隻見那些倒卷而去的死氣,如同滾雪球一般擴大,最後化作一個上千裡的巨大黑球,而後轉眼間便再次凝聚成一指,向著一座陵寢落下。
“忘卻道門真言,固守邪理,不知悔改,如今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當代守陵人出手,其心當誅,其身當滅!”
話音落下,便見那一指轟然落下。
跟碾死一直螞蟻似的,直接碾在一座高入雲層的墓碑上。
轉瞬之間,墓碑連同陵寢在內,崩碎成齏粉!
陵寢群裡,忽然空出來了一塊地方。
瞬間,一切都安靜了。
陵寢深處再次傳來聲音。
“道門,從來不由吾等死人做決定,既然門主與守陵人,皆如此做的決斷,吾等一力支持便是,何來爭執。
燃吾等殘軀,化作薪火,如今便是吾等貫徹的時候了。”
陵寢群沉默了許久。
一個個聲音在天空中炸響。
“附議。”
“附議。”
……
一聲聲附議,接連想起。
等到再也沒有聲音的時候,便見陵寢的最深處,一個身穿皮裙,披頭散發,滿身死氣的大胡子,踏空而來。
大胡子走到一半,環視整個陵寢群。
“此乃大勢,也是關乎道門,關乎人族的大勢,不願附議的,想來都是堅守自己想法之人。
亦或者,爾等還惦念著,重燃生機的那一點不切實際的希望。
吾已經感應到了,真正屬於吾等的世界,在召喚。
生與死的界限,愈發明顯,爾等就算強留,也不可能強留太久了。
念在往日爾等為道門立下過赫赫功勞的份上,吾再問一次。
爾等可願與吾同往?”
此話一出,又有三個聲音傳來。
“願。”
大胡子再等了幾個呼吸,不見動靜之後,麵色複雜的歎息一聲。
“既然如此,便休怪吾狠心了,吾此去再無歸期,便不會為道門留下半點禍害和隱患,這惡人便有吾來當吧。”
話音落下,便見大胡子伸出手。
天空中一隻大手,從虛空中落下,五指分彆落在五座陵寢上。
五個不願的陵寢,瞬間崩碎,化為齏粉。
蒙毅全程看著不說話。
他知道的最多,隻是有些是不願意說,有些是不能說。
這次也是一樣。
等到此時,諸位先賢,就要崩碎自身,徹底了結的時候,他才再次開口。
“諸位先賢,一路向北便是。”
大胡子眼見蒙毅不多說,稍稍一琢磨這話,有些意外的笑了起來。
“當代道門,雖然頹敗,可從門主,到守陵人,當真都了不起。”
一個個死人,從陵寢中走出來。
他們有不少人,都已經不成人形,化作純粹的不祥,他們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卻還記得他們堅守了一生的信念。
當有人問出那句話的時候,還是會本能的跟隨。
大胡子帶著一群不祥,走出了駐地,邁向了虛空。
臨走的時候,大胡子一揮手,順手將整個駐地卷起,直接拋走,算是化解了最後的後顧之憂。
蒙毅對著大胡子等人躬身一禮。
心裡也微微鬆了口氣。
秦陽還在,而且他也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地方,他想到了守陵人代代流傳的傳說,差不多也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倒是想以死入局,可惜,他現在一個人擔著道門的大梁,死不起。
他也不能去死,秦陽以身隕為代價,讓他們活了下來,他沒資格去死了。
那麼,思來想去,唯一能做的。
就是將道門祖師爺們,全部送過去了。
……
沙海荒漠。
輪轉寺之下,虛空炸裂,濃鬱的死氣,從輪轉寺之下噴薄而出。
輪轉寺的金光大盛,想要壓製,可是轉眼間,死氣便逆行而上,直接將輪轉寺的金光徹底壓製下去。
一群大和尚驚的麵色發紫,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屍骨脈裡的人全部加起來,也不可能掌握這麼強的死氣。
就在他們驚懼交加的時候,大地開裂。
大胡子帶著一堆不祥,從裂縫之中走出,腳踏死氣,衝霄而去。
飛到高空了,大胡子回頭看了一眼,輪轉寺裡一堆大和尚頓時如遭雷噬,一個個心神搖曳,靈台失守,意識都在顫動。
“雖是外道,終究還是我人族,望爾等將外道也徹底化作我人族的力量。”
大胡子沒為難這些大和尚,丟下一句話之後,一揮手,將裂成兩半的輪轉寺恢複,再順手卷走了所有的死氣,揚長而去。
一堆大和尚麵麵相覷,臉一個比一個綠。
他們聽說過的強大不祥,全部加起來,都沒剛才見到的多!
得虧這些不祥,似乎還挺講道理,不然的話。
一般不祥,感應到輪轉寺的氣息,第一反應恐怕就是先砸了輪轉寺。
一堆能引起天象變化,引來劫雷卻都劈不動的不祥,招搖過境,穿空而過,所過之處,所有人全部當縮頭烏龜,誰也不敢去招惹。
大胡子誰也沒為難,甚至都沒去影響彆人,一路向著極北而去。
等到穿過了妖國、大燕,入極北冰原,到了永夜之地之後,大胡子遙望著永夜之地的深處,拱了拱手。
“道門,有禮了。”
一禮過後,不見反應,大胡子不以為意,他已經知道蒙毅為什麼讓他來這裡了。
他看到了地麵上受到死氣吸引的不祥邪異。
漫天死氣,灌入其中,不祥邪異,吃撐了……
大胡子帶著一堆不祥,衝入其中,進入到內部的世界。
而此時,死亡世界裡。
獲得了完整冥皇權柄,加冕為冥皇的張正義,正跟個混子一樣,遊走在漫長而荒蕪的海岸線上。
忽然間,百無聊賴的張正義睜大了眼睛。
他看到,前方的一座石壁上,忽然出現一個皮包骨頭的人影。
“哎喲喂,來人了!”
他連忙衝過去,卻見那人影,仿若被掛在石壁上,無法脫身。
人影背部,一個巨大的符文緩緩的浮現,死死的將其吸在上麵。
來人看到張正義,立刻認出來了。
張正義之前可是在陵寢群裡晃悠了好久。
“我乃道門第七十六代守陵人!”
張正義微微一驚,不等他說什麼。
便見旁邊,再次出現了五個一看就是不祥的家夥,被掛在石壁上,身後都有一枚符文亮起,將他們死死的鎮在那裡。
張正義不明所以,一回頭,便見天邊滾滾死氣,化作天幕,向著這邊奔來。
短短幾個呼吸的功夫,大胡子便帶著一堆不祥出現了。
大胡子上下打量著張正義,越看越是欣喜。
“原來如此,道門當代守陵人,妙啊。”
“前輩……”張正義嚇的腿都軟了。
“不用害怕,吾等皆為道門先烈,你鎮守此地,務必記得,切莫輕易放人過去,但若是不敵,便不用理會。”
“啊?”
“至於這幾人,心已變節,吾誅其心,滅其身,自當明白,他們尚可直入亡者之界。
吾為永絕後患,將他們永鎮此地。
此鎮靈符,乃是道門第一百三十代傳道人所創,聽說乃是因為想要創出一門克製府君神通的神通。
中者,不可超度,不可往生。
如今,便傳給你吧。”
大胡子念頭一動,一堆東西,直接灌入張正義的腦海裡。
張正義眼皮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啊……”
大胡子不禁莞爾,搖了搖頭,帶著不祥們,大步邁向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