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二章 代表著死亡,白凜哭了(1 / 1)

天空昏暗,像是黑夜裡透著一絲深邃的藍,但細看又是透著死寂的灰黑色。

這裡的氣息怪異之極,而且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進入這裡之後,秦陽感覺極其不適,比之在外層空間的虛空裡還要彆扭。

外層空間的靈氣稀薄,可是日月星輝卻更加濃鬱,各種力量其實一點都不少。

這裡才像是真正的虛空。

哪怕眼睛能看到大地,感知之中,也是一片空虛。

從天空中緩緩的落下,秦陽腳踩在大地上,伸手抓了一把地麵上的黑土。

看起來像是能攥出油的肥沃黑土地,可感知之中,這土地裡半點生機都沒有,就算是雜草也長不出來。

明明腳踏實地,心理上卻還是有種不踏實感,隱隱還有點不安,就像是入侵了不該侵入的地方。

秦陽鬆開手,讓黑色的沙土在指縫間流下,慢慢的回憶了一下這種感覺。

思忖再三之後才確定,就像是往日裡進入了亡者陵寢的感覺。

也像是當初進入了副本畫所在的死亡世界。

不,比那種感覺還要強烈的多。

這裡似乎才是真正的亡者世界。

與生靈對立的世界。

這讓他有種天然的不舒服感。

環顧四周,也沒見到張正義的蹤影。

之前跌落下來的人偶師、白凜、荀穆,也都沒有蹤跡。

秦陽行走在這片死寂的世界,腳踩在地上的沙沙聲,如同河流奔騰一般,呼吸聲似是狂風呼嘯,心跳聲都仿若驚雷,在耳邊咚咚炸響。

安靜到讓人心生恐懼,忍不住的產生焦躁不安的情緒。

秦陽邁開腳步,在這片黑色的土地上一路狂奔,雜音越來越大,裹挾起來的勁力,讓這個世界開始慢慢的出現屬於這個世界自身變化的聲音。

不再隻有秦陽自己的聲音。

一路狂奔,不知多久之後,秦陽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的理智開始恢複,他冷靜了下來,靜靜的傾聽這個世界的聲音。

“嘩……嘩……”

細微的海浪聲,被他捕捉到。

秦陽暗暗鬆了口氣,有種莫名的慶幸感,他一路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越過不甚平整的大地,越過山巒,攀上懸崖,那嘩嘩的海浪聲,驟然變大了很多。

站在斷崖邊緣,向前望去。

斷崖之下不過百十丈的地方,是一方黑色的細紗,構建成的沙灘,前方是灰黑色的海水。

再順著海麵向前望去,一望無際,無邊無垠,根本不知道前麵還有多遠。

秦陽的臉上帶著一絲驚悚,看著下方的黑色沙灘。

上麵密密麻麻,數不儘的屍體,沿著海岸線,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沙灘上,望不到邊際。

隻是能看到的部分,妖獸、妖族、凶獸、人族、異人……

還有一些聽都沒聽說過的異族,可以說是囊括了大部分的種族了。

而且所有的屍體,都透著死寂的灰黑色。

心中浮現出的不適感,到了這裡,攀升到了極致。

甚至還生出一種難以抑製的厭惡和抗拒的情緒。

秦陽壓下心緒,站在原地沉吟了良久,再三確認,除了心裡的厭惡和抗拒之外,的確沒感覺到危險氣息,這才緩緩的跨出一步。

他踏空而行,落到下麵的黑色沙灘上,伸出手,觸碰了一具髯須老者的屍體。

技能毫無反應。

但他很確定,這老者已經死的徹徹底底。

將側趴在地上的老者屍體翻過來,秦陽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後又重新去檢查其他的屍體。

一路從沙灘的深處,一路向著海水走去,將各種妖獸、凶獸、異族、人族的屍體,遇到一個就檢查一個,全部都細細檢查了一遍。

海浪不斷的衝刷向海邊,泛著黑色的海水,沒過秦陽的腳麵,也沒有帶來什麼傷害。

秦陽也沒有察覺到海水裡有什麼力量,起碼絕對不屬於靈水的一種,甚至都不是普通的海水,他以萬水之母天一真水煉就的水身,都無法煉化融入到這種看似普通的黑海水裡。

秦陽看著腳下的一具女屍,她被海浪推動著,身體不斷的翻一下,再重新跌落回去。

她身上的裝扮,有一部分秦陽看起來很眼熟,看風格,挺像南境的一些地方的風格,些許不同,也大概能看出來,應該是同根同源的。

這個女人,十有八九是大荒的人。

一身暗紅色的皮甲上,印著一些不太清晰,已經失去作用的符文,以大荒的標準來推斷,其中有一些符文,模糊推算其流行的年代,應該在五六萬年前到一兩萬年前。

而且其中一個符文,似乎是大胤神朝的標記。

大胤神朝……

秦陽想了想,他身邊似乎就有一個大胤神朝的皇室。

拿出一塊符文黑玉,敲了敲,將趙青衫叫出來。

“看看這些你認識不?”

趙青衫瞅了兩眼,小臉皺在一起。

“好像的確是我大胤一個家族的印記,隻是我想不起來到底是……是……”

趙青衫說著,眼神便慢慢的變得空洞,他的身上開始冒出一絲絲灰色的光暈。

死寂的世界裡,驟然響起浩瀚之音,似是天地之聲,大道之音,恢弘大氣之中,伴隨著死寂的絕望。

秦陽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強行推開。

他與趙青衫之間,仿佛隔著一個世界,再怎麼樣也無法突破,無法靠近。

“趙青衫?小趙?老趙?”秦陽大聲嘶吼,可趙青衫卻全無反應。

他兩眼空洞,麵無表情,慢慢的走向黑海,他踏上海水,行走在海麵之上,有什麼無法感知,無法言語的力量,無聲無息的灌入到他的體內。

他的神魂之體,慢慢的重塑出肉身,身上的生機,卻也隨之消失不見。

秦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重塑了肉身的趙青衫,腳踏海麵,一路走向了這片黑海之中,慢慢的消失在極遠的地方。

等到趙青衫消失之後,那仿佛一個世界攔在麵前,無可撼動的力量,也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秦陽遙望著海洋的深處,麵色鐵青。

這要是傳出去,像什麼話?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秦陽心狠手辣,把趙青衫當成張正義一樣祭天了。

明明什麼危險都沒感應到,甚至現在,親自接觸過那些屍體,接觸過海水,也什麼危險都沒有,什麼變化也沒有。

怎麼趙青衫一出來,就直接被帶走了?

不過,幸好這破地方,應該沒人看見,也沒人能傳出去。

秦陽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那具女屍,依然毫無反應。

遙望著海洋深處,秦陽沉吟了一下,心裡有了點猜測。

為什麼他沒事,趙青衫卻被帶走了?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白凜身上帶著的那些神魂,在技能的判定下,其實都是死亡狀態。

哪怕他們的怨念意識和神魂結合,重新歸來,可以轉修鬼道,其實嚴格說,他們可能已經不是當年的他們了。

但哪怕是如此,技能也是判定,對方不是死亡狀態。

可是這是技能的判定標準,卻不代表其他地方的判定標準。

說趙青衫,還有之前那些恢複了意識的神魂,都已經死了。

其實也沒錯。

而這裡,就是死亡。

所有的生靈,無不喜生而惡死。

眼前看到的這一切,代表的就是死亡。

他是活人,與這裡格格不入,本能的不適,排斥,但這裡的海水也好,其他也好,都不會對他有什麼作用。

可趙青衫完全不一樣。

他暴露在這裡,如同步入了死亡。

秦陽遙望著深海的方向,當他心中生出一絲想要去探尋的想法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大恐懼,便驟然籠罩心頭,整個人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

瞬間冷靜了。

這時,他便明白,那不是在作死邊緣躍躍欲試。

而是直接去自殺。

不過頭次感應到那種強烈之極的恐懼不由自主的升起,秦陽冷靜下來之後,卻有了一個彆的想法。

他回憶著殘缺的懼字訣竹簡裡的感覺,向著深海的方向,慢慢的抬起一隻腳。

他的腳沒落下,那種難以言喻的大恐懼,便再次出現,身體仿佛有自己的想法,本能的阻止他邁開這一步。

隻是抬腳,落下,簡單的動作,卻仿佛要一步跨越一個世界,艱難無比。

慢慢的,秦陽的額頭開始滲出冷汗,麵色開始發白,心神搖曳,注意力都無法集中了。

一個恍惚,抬起的腳,自己收了回來,那種難以言喻的大恐懼,也瞬間消失不見。

秦陽砸吧了下嘴巴,擦了擦冷汗,心神悸動還未平複,越想越覺得不是滋味。

想要走捷徑,怕是不可行了……

想想也是,真這麼容易的話,修成一字訣的大佬,早就滿地走了。

何至於這麼久了,把所有一字訣分類裡的所有項目全部算上,成功入門的人,也是掰著指頭都能數過來。

不過仔細想想,得到一字訣的人,想要走捷徑,嘗試各種方法去入門,其實也挺正常的。

瞎想八想著向回走,忽然,秦陽的腳步一頓。

莫名的想到了紫霄道君。

他從紫霄道君身上摸到的哀字訣。

又想到了當年見到了紫霄道君已經死了的兒子。

而他兒子的屍身,就在那個秘境了,以紫霄道君的實力,想要找回他兒子的屍身,估計不太難吧。

可惜當年沒多想,隻當是紫霄道君已死,身不由己,最重要的,那個時候還以為他是個溫和的好人。

當然,更重要的,當年他秦有德還太年輕。

如今再想想“捷徑”這倆字,秦陽的臉上便浮現出一點驚悚。

他忽然覺得,以最大的惡意去想的時候,竟然化解了困擾他很久的問題。

後來徹底明白紫霄真麵目之後,覺得不太合理的問題。

那個滿心冷酷的偽君子,不會是為了入門哀字訣,先投入感情,再自己布局,讓自己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看著自己的兒子死掉吧。

亦或者,更加冷酷點,他親手……

秦陽連忙搖了搖頭,把這些會汙染他心靈的東西甩出去,不敢想了。

再回頭看了一眼遍布死屍的沙灘,秦陽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又重新折返回來。

“說到底,不少人對我都有誤解,我真是一個好人。”

一甩手,沙灘上,便出現了一口口庫存的棺材。

就算不能超度,既然見到了,還是不能裝作沒看見,權當是更新換代一下庫存的棺材了。

將人族,還有一些像是人形,生活在陸地上的異族,一個個都裝殮入棺,飛到懸崖上麵,挖坑埋了,順便給這些人一起立一個墓碑。

而剩下的妖族、獸類、海族等,估計也都沒墓葬的習慣,棺材也不夠用了,所以這些屍身,都直接火葬了,骨灰撒入海裡,也算是完成安葬了。

花費了不少時間,再加上分身一起,將沙灘上的屍身都安葬完,秦陽看著空蕩蕩的黑沙灘,心裡不由的生出一種成就感。

飛回斷崖上,重新向回走,去尋找張正義他們,也不知道那些家夥都去哪了。

等到秦陽走後,海麵上浮現出點點熒光,那些被秦陽撒入海中的骨灰,慢慢的融入到海中,消失不見。

一個個異族的虛影,在海麵上浮現。

而地麵上,被土葬的那些棺材裡,屍身也開始極速的腐朽,化為飛灰,一個個人形虛影,穿過棺材,穿過黑土,走了出來,踏上了海麵。

密密麻麻的虛影,出現在海麵上,他們一同回頭,遙望著秦陽遠去的方向,以各自種族的禮節,遙遙對著秦陽一禮。

然後所有的虛影,一同向著深海走去,慢慢的消失不見。

奔行在黑土地上的秦陽,若有所感,回頭向著海洋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轉瞬,那種一閃而逝的奇怪感覺,便消失無蹤。

秦陽停下腳步,仔細感應,什麼都沒感應到。

隻是他對這個世界莫名的排斥和厭惡感,消散了不少,可這個死亡世界,具體的變化,什麼都沒有,可能是因為做了好事,心裡舒服的原因吧。

再次行走了幾步,秦陽眉頭微蹙,催動了思字訣一瞬。

一瞬間,周圍所有的信息,都被捕捉到,清晰化了之後,傳遞到他的腦海裡,再被轉化成他能方便理解的信息。

空氣中似乎的確出現了一絲變化,剛才不是錯覺,隻是他沒感應到而已。

遙望著一個方向,那裡似乎有什麼力量波動出現了。

而且,對人偶師若有若無的冥冥感應,也終於一閃而逝,就在前麵那個方向。

秦陽化作一道遁光,瞬間消失在原地。

無日無月,完全沒有沒變化的世界裡,秦陽飛了大概三日之後,人偶師的感應,終於清晰可感了。

再次飛了一日之後,就見前方一道驚雷從天而降,劈在地麵上。

秦陽連忙飛過去,就見人偶師顯現出傀儡之身,一手箍著白凜的脖子,一手箍著白凜的胸口,跟之前墜入不祥邪異的時候,一模一樣。

隻有手指粗的驚雷,從天而降,不斷的劈在人偶師身上,可是人偶師以肉身硬抗著,傀儡之身上的光澤,越來越明顯,材質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好。

片刻之後,白凜身上一個似是熊貓一樣的神魂飛出來,那神魂散發著微光,將人偶師和白凜推開,神魂化作一個光團,瞬間加速到極致,飛向了海洋的方向。

而白凜身上的傷害,也在同時恢複了過來。

白凜再次吐出一個氣泡,將他和人偶師一起包裹進去,氣泡炸開,人偶師依然毫發無損,他身上卻再次浮現出一個神魂……

當白凜看到飛來的秦陽,就跟見了親人似的,當場哭了出來。

“秦陽!秦哥,秦大……爺,我叫你爹都行!你能不能彆這樣,至於這樣麼!”

“我不就想讓你辦點事麼,我真沒想怎麼樣啊!”

“我哪知道那是你師弟啊,我隻是想找神凰血脈而已,早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來!”

“你至於讓這個可怕的家夥,死咬著我不放,至於非要這也折磨死我嗎?”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用同樣的方法殺我,都特麼殺了我三十八次了!多大仇啊!”

白凜一肚子委屈,一口氣釋放了出來。

從開始的暴怒,再到無所謂,覺得自己能逃出來,再到後麵有些害怕了,再開始求饒,好話賴話說儘了。

可是那看起來跟傀儡一樣的家夥,油鹽不進,說什麼他都沒反應,機械式的,一遍又一遍的將他殺了。

所有神通,他都不閃不避,完全硬抗。

白凜翻箱倒櫃,找出來的神通,一個比一個強,可是每一個,都是一樣的結果。

他開始怕了,開始絕望了,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而那個強者,卻還是跟個毫無感情的真正傀儡一樣,機械的重複著原來的過程,一遍又一遍的將他殺了。

他看到了那些替死的神魂,在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麼,他甚至確認,等到所有的替死神魂都沒有了,他也死了。

結局會跟那些神魂一模一樣。

到時候,他就再也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了。

會死的非常徹底,乾乾淨淨。

而現在這個過程,就是等待真正的死亡降臨的倒計時。

比死亡這個結果本身更可怕的,就是眼前這般,完全無能為力,隻能被動等死的過程。

如今,看到秦陽,他是真的跟見到了親人一樣。

滿腔絕望、憤怒、不甘、恐懼,統統化作委屈,直接哭出來了。

秦陽這人雖然陰險狡詐,酷愛扮豬吃老虎,小心眼,愛記仇等等……等等……

可秦陽有一個優點,絕對是身後這個可怕家夥沒有的。

秦陽起碼講道理吧!

起碼有談一談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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