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去看一下這位大師的遺體麼?”聽說是中了神魂之毒而死,秦陽立刻嘗試著問了一下,萬一遺體還在,他自然要去把這位可憐的大師超度一下。
“有不知名的神魂之毒,太過危險,他的遺體,被送入虛空風暴下葬,那裡可以處理掉任何劇毒。”血鸞搖了搖頭,表示沒法看了。
秦陽略有些遺憾,卻也沒什麼好意外的,來之前他其實就知道,死在這裡的人,無論是怎麼死的,都不可能帶回大荒安葬了。
誰知道有什麼古怪的東西,是不是藏在屍體裡,更彆說是中毒死的,遺體必然是第一時間以最穩妥的方式處理掉,不然的話,萬一毒素擴散,演化成瘟疫,那死的就不是一個兩個了。
有句話叫西出陽關無故人,在這裡,這句話的意思,便截然不同了,代表著駐紮在這裡的人,這輩子可能都沒辦法回大荒,這個故人,不隻是提醒所有人,這裡沒他們的故人,同樣,也代表著駐守的人,也已經不是自己。
這裡的每個人,都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名字,都是以代號相稱。
秦陽跟著血鸞離開這座倒金字塔,到了邊緣,這座倒金字塔的邊緣,同樣有巨大的鎖鏈,鏈接到虛空深處。
順著鎖鏈的指引,他們穿梭在其間,跨越一座座或大或小的倒金字塔,前行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才來到需要修補的陣群附近。
懸在虛空中的一座座倒金字塔,便是這片陣群的每一個核心所在,同樣也是陣眼所在,綿延不知道多大的陣群,可以相互融合,如同一體,在受損的時候,卻也可以相互獨立,不讓一處影響到彆的地方。
陣群所需要的所有需要實物的東西,都在倒金字塔上,秦陽這次需要修補的,便是三座到金字塔。
這裡是第二層外層空間的最外麵,再繼續向前,便是一望無垠的虛空,從這裡開始,一路向著虛空延伸,全部都是外層戰場,但一般所說的的外層戰場,僅僅隻是深入其中也不會迷失,可以歸來的範圍。
再遠,便是真正的無儘虛空,無邊無際,億萬裡之內,虛無一片,什麼都沒有,也可能會出現任何東西。
“你在這裡修複吧,外層戰場那邊,不會有人能打到這裡,影響到你的,也不會有人來這裡打擾你,有任何情況,都務必用我給你的令牌發出信號,我會第一時間趕來,記住了,任何你不熟的人,都不要相信。”
血鸞叮囑了一番,起身飛向外層戰場。
在得知陣群在被修複的時候,外層戰場裡的那些異族、妖邪,肯定會不惜代價的前來狙殺,最近這段時間,這段缺口附近,遭受到的進攻,就沒有停止過。
血鸞親自上陣,便是為了擋住最凶猛的那波進攻。
秦陽登上倒金字塔,這座倒金字塔破損的最為嚴重,連核心的地方,都需要重新更換材料,重新勾勒篆刻道紋與符文。
秦陽將巡天使提前給的材料,全部拿出來,而後一狠心,撓了撓頭,順手薅下來十幾根頭發,隨手一拋,化出十幾尊實力還算不錯的分身。
“該乾什麼就乾什麼,加快速度。”
分身們開爐的開爐,整合材料的整合材料,完全不用廢話,分工有序,一個人就是一支陣師小隊。
修複的速度飛快,破損最嚴重的一座倒金字塔,耗費了短短幾天時間,就修複完成,而且,還在不用想整體陣群的情況下,順手給做了點加強。
等到陣法重新啟動,周圍的日月星輝,如同被扭曲成一道光帶,源源不斷的融入到倒金字塔內,化作陣法所要消耗的力量。
倒金字塔上浮現出一層微光,化作一個不斷膨脹開的光球,向著上下左右,四麵八方擴散開來,陣法開始了自主演化過程。
秦陽沒停下來,帶著分身小隊,馬不停蹄的前往下一作需要修複的倒金字塔。
同一時間,外層戰場,密密麻麻的妖邪,彙聚成一片黑雲,鋪天蓋地的向著第二層的防禦線逼近。
血鸞察覺到後方變化,回頭看了一眼,又驚又喜,日月星輝的力量被牽引,證明已經有一座修複好了,她還真沒想到,秦陽的速度這麼快。
再轉過頭,遙望著前方烏壓壓的黑雲,血鸞曬然一笑。
“這些家夥,可真是不長記性,死在我手裡的有多少了,難道忘了麼?”
血鸞眉頭一豎,眼中殺氣彌漫而出,感應到血鸞的殺氣,附近的巡天使,不約而同的放棄原本的戰鬥,頭也不回的就往回跑。
血鸞的眼睛泛起了血光,一身血色長袍,如同沁了血,慢慢的向下滴,而後那鮮血滴落,轉瞬之間,便膨脹開來,化作一汪殺氣衝霄的血腥海洋,虛空似乎都被倒映出了血色。
血海翻騰,一頭展翅萬丈的血色飛鸞,從裡麵昂首飛出,霎時之間,實質化的殺氣,已經如同在戰場掀起了風暴。
血色飛鸞昂首尖啼一聲,轟然炸開,無數血雨,以血鸞為中心,無差彆的向著所有方向爆射開來。
血雨所過之處,所有的東西,統統都腐朽崩散,哪怕是日月星輝,似乎都在這一刻變得暗淡。
一擊過後,放眼望去,什麼都沒有了,連懸在虛空中的一些殘骸,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血鸞被放到巡天使,就是因為她足夠強,但她的實力,在大荒根本沒法放開手腳,殺性太強,放開手腳的話,那交戰的戰場,連根雜草都彆想活下來。
本來因為防護出現了破綻,血鸞早憋了一肚子火,她還不敢放開手出手,就怕她萬一消耗太過了,會被那些妖邪抓住機會去衝擊破口。
如今看秦陽修複最難的一座都這麼快,那還有什麼可顧忌的,直接大開殺戒,隨著血鸞大開殺戒,她周身殺氣越來越強,幻化出血海,也越來越大……
後方,秦陽修複的速度飛快,很快就到了第三座倒金字塔。
他從最核心的地方開始修複,一路修複到倒金字塔的外層,眼看隻要修複完最外層,就能將這座倒金字塔重啟的時候。
秦陽渾身的寒毛都炸了起來,全身氣血如同燃燒一般,瞬間沸騰,他的肉身本能,已經先一步察覺到了致命危險來臨。
瞬間開始瞳術,目力所及,任何東西都看不到,他隻能確定危險來臨的方向。
而感應中的危險程度,正在以指數級的攀升。
秦陽直接開啟了思字訣,思緒被加快到了極限,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變慢了一般。
看不到人,也看不到危險,還能感覺到致命危機,而且每一個瞬間都會變得越來越強烈。
目前為止,他所熟悉的感知之中,能讓他有這種感覺的,隻有一種。
殺神箭。
大荒之中,是基本不會用到殺神箭的,大嬴神朝多年來,所有的殺神箭消耗,都是在巡天使。
這種在大荒被列位禁忌的一次性法寶,在巡天使鎮守外層空間的時候,基本可以算是消耗品。
若真有內奸,這個內奸敢用殺神箭,也沒什麼好意外的。
一瞬的時間過去,那種殺機感應,瞬間再次加強,他已經可以感覺到那種慘烈的殺氣。
不錯,就是大嬴神朝的殺神箭,不是太平殺字碑,而是之前新得到的那塊舍身殺字碑,這塊殺字碑的殺氣,更加契合殺神箭。
在出發之前,秦陽就沒有太過思考怎麼去抓內奸,他對那個人奸更有興趣。
來修複陣群之前,就算找不到內奸也無所謂,反正隻要他來這裡修複陣群,內奸好不容易完成的破壞,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他都敢帶臭鼬進入第二層,殺掉最關鍵的一位大師,已經邁出了反派的最關鍵一步,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他隻有再來殺掉秦陽這條路可走。
秦陽一直等著這人出現,隻是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殺神箭在這裡是常規消耗品,對方可以不出現就殺人。
事後那內奸,肯定也有辦法,將用掉的那支殺神箭搪塞過去。
外層戰場交戰正激烈,用掉一支殺神箭,難道再跑過去撿回來,證明我用了一支麼?
又是一瞬的時間過去,秦陽開始思索,怎麼擋下這支殺神箭。
他有好幾種辦法可以擋下來,最簡單的,把海裡裡跟死人差不多的人偶師拉出來擋槍,但未必有用,之前有過失敗例子。
他從未見過舍身殺神箭到底是什麼特性,還是不冒險的好。
第二麼,將星落陣盤丟出去擋箭,殺神箭本身雖然強,但也要看什麼人來用了,他不覺得這裡有人能直接射穿了星落大陣。
這個也挺簡單,但他又覺得,星落大陣展開之後,若是被射穿了最外層,萬一裡麵的氣息外泄,說不定會引來更多的覬覦,那顆上古殘月,對於不少妖邪、異族、異獸、魔頭來說,簡直就是聖物。
思來想去,感應到那股慘烈殺氣,已經開始刺痛他心神的時候,拿出了一把不起眼的黑色直拉弓,再拿出一支正品的陰影殺神箭。
真元如同潮水一般,灌入其中,拉弓射箭,一氣嗬成,陰影殺神箭如同一道無聲無息的陰影,半點氣息也沒有,便消失在了虛空中。
幾個呼吸之後,數百裡之外的虛空中,有一點亮光,無聲無息的炸開,兩隻殺神箭在半空中對撞到一起。
翻滾的殺字碑殺氣,對碰到一起,化作一個烏黑的圓球,驟然膨脹開來,一瞬之後,又再次坍縮回去,連同兩支箭本身,都湮滅的無影無蹤。
這時,秦陽散去了思字訣,眼中理智的冰冷,也慢慢的散去。
“本尊,你今天怎麼變傻了?讓我去當擋箭牌不得了,一個不夠,這裡十幾個,排著隊死,也足夠耗儘那支箭的威能了,到時候你還能拿到證據,現在什麼都沒了。”
“嗬嗬……”秦陽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指了指倒金字塔內:“趕緊再去完成最後的檢查,彆抖機靈,你要是比我能,你就是本尊了。”
最後的修複還在繼續,等到修複完成,重新啟動了這座倒金字塔,陣群重新完整,秦陽站在倒金字塔的上端,長出一口氣,總算是完成了,這活看起來簡單,可準備工作卻做了一年多,太麻煩了。
正在這感歎的時候,一道血色遁光,從另一邊飛來,落在了倒金字塔上,一身殺氣的血鸞邁步行來。
“全部修複完成了麼?速度挺快啊。”
秦陽被血鸞一身殺氣刺激的皮膚升騰,心神狂跳,後退一些,指了指血鸞身上的殺氣。
“大姐,你殺了多少妖邪,這一身殺氣,都重的壓製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這次來的全殺光了。”血鸞隨口回了句,她指了指進入倒金字塔的入口:“帶我進去看看你的成果吧。”
秦陽點了點頭,轉身向下走去。
就在這轉身的瞬間,異變突生,血鸞驟然出現在秦陽身後,一掌拍在了秦陽的後背上。
拍到的瞬間,秦陽也轉過了頭,臉上帶著一絲了然。
嘭的一聲,炸成了齏粉。
這時,從入口的階梯裡,走出來倆秦陽,秦陽拍了拍分身的肩膀。
“看到了吧,留下證據有個毛用,我敢說,如今的激烈戰況,隻要是去了外層戰場的,今天肯定都用了殺神箭,想要知道是誰射出了這一箭來殺我,基本不可能,隻不過是那些人都有嫌疑而已。
直接在這裡等著,等著他親自過來,抓個現行多好,至於他為什麼會過來滅口,不用我說了吧?”
“他沒退路了。”分身歎了口氣,表示遺憾,他是真沒辦法跟開了掛的本尊比。
血鸞身上的殺氣,驟然變得激烈,原本就刺痛秦陽肌膚,刺激他心神狂跳的殺氣,此刻變得更加激烈。
這內奸過來的時候,都沒掩飾自己的殺氣,如同剛剛大開殺戒歸來,如此反而更加自然了些。
此刻不再遮掩,她身形一晃,消失不見。
而那倆秦陽,也隨之左右分開逃遁。
血鸞追上最開始裝逼的那個,一巴掌拍去,對方嘭的一聲炸開,消失不見。
這是個分身。
血鸞一怔,怒火衝霄,再次去追另外一個,耗費了七八個呼吸,才將其擊殺,竟然還是一個分身。
她站在原地感應了片刻,殺入倒金字塔內部,隻要感應到人,立刻追上去殺掉,可每一個都是分身,而且她沒殺一個,都會立刻感應到另外一個。
如此一路追殺到最底層,最核心的位置,她以為這裡就是真正的秦陽了,沒想到還是……
內奸快被氣的心態爆炸,等她再次衝出倒金字塔的時候,卻看到秦陽就坐在最上層,身前懸浮著一個令牌,一層暗金色的光罩垂落,將秦陽保護在裡麵。
秦陽歪了歪頭,伸長了脖子拍了拍。
“來,讓你殺。”
看到那個令牌,內奸的臉色驟然一變,中計了,秦陽這是拖延時間搖人呢,不容多想,內奸轉身就走。
她化作遁光衝天而去,隻是一息之後,遁光卻以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回來,重重的砸在了倒金字塔上。
黑色的塔身上,被砸出一個大坑,內奸窩在坑底,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她的麵容也開始慢慢變化,化成一個模樣普通的女人,一身血色長袍,也變成了赤紅色,周身氣息都變得完全不一樣。
而她的雙肩上,還能看到一雙三指異獸的爪子,那可憐的異獸,已經被她當成墊背的,砸成了肉泥,死的不能再死了。
半空中,一片血海飄來,血鸞緩緩的落到倒金字塔上,身後的那片血海,源源不斷的灌入她體內,此刻的血鸞,看起來就仿佛是一尊女殺神。
隻是靠近了些,秦陽就已經感覺到皮膚已經開始滲出血絲,渾身都是疼的。
秦陽飛出了倒金字塔,離得遠遠的,此刻隻是感覺殺氣,就徹底明白了,為何巡天使裡血鸞是老大,為何叫血鸞。
這麼重的殺氣,除了殺字碑之外,秦陽還沒見過那個修士身上,能有這麼大殺氣。
“赤鸞,我還真沒想到是你。”血鸞的神情有些失望,也有些沒落:“這麼多年的姐妹,我從未懷疑過的你們幾個以鸞為號姐妹,你太讓我失望了……”
“大姐……大姐……”赤鸞從大坑裡爬出來,甩掉肩膀上的爪子,連滾帶爬的衝上來,抱著血鸞的大腿:“大姐,我是被逼的,真的,我不是真心要這樣的,我是被逼的……”
說話間,見血鸞神色稍緩,剛準備說什麼的時候,赤鸞雙目驟然變得烏黑,她忽然出手,右手化為利爪,刺入血鸞的體內。
然而,血鸞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隻是臉上的失望之色更濃了。
她的身體融化,與後方血海融為一體,赤鸞麵帶驚恐,連慘叫都來不及喊出來,便被卷入到血海之中……
“大姐,留個全屍!”秦陽見此,急的趕緊喊了一聲。
這可是重要線索啊。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些人可太不講究了,怎麼每次動手,都非要把人弄的神形俱滅不可。
也就他秦有德,仇怨再大,從來都是給人留全屍,還附送入殮超度一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