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長約一千公裡,寬度從數公裡,到兩百公裡不等,夾在祁連山、合黎山和龍首山等山脈之間,狹長且直,形如走廊,再加上位於黃河以西,所以被稱為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是一條狹長形的平原地帶,最神奇的是,它正好處於蒙古高原和青藏高原的夾縫之間,所以成了陝西通往新疆地區的咽喉要道。
嘉峪關乃長城最西端的關隘,出了關後一路往西,地勢便逐漸變得開闊起來,約一百五十公裡處便是赤金鎮,這裡駐紮有兩千名吐魯番士兵。
嘉靖六年六月初五,當大地還籠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時,鎮上的吐魯番士兵大部份還在營房中呼呼大睡。
儘管日前返回的使者穆罕兒警告過這裡的葉魯番將領,要提防明軍的進攻,但是,估計是安逸日子過得久了,吐魯番守軍的認知還沒能轉過彎來,在他們的潛意識裡,明國的軍隊都是縮頭烏龜,隻會龜縮在城裡苟且,主動發起進攻是不太可能的。
正是這種錯誤的認知存在,赤鎮金這兩千名吐魯番駐兵注定要悲劇了,因為正當他們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榆大軍的兩千騎已經悄然摸近了。
隻見黎明前的黑暗中,榆林軍的兩千騎兵口咬腰刀,一個個貓著腰,撅起屁股,手裡還牽著馬韁,緩緩地向赤金鎮靠近,他們身後的戰馬口銜枚,四蹄也被棉布包著,走起路來靜悄悄的。
越來越近了,此時東邊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在依稀的晨光下,能隱約看到遠處吐番魯軍隊的營房。兩名榆林衛軍的千戶對視一眼,彼此心領神會地取下咬著的腰刀,然後翻身上馬。
“殺!”兩名千戶腰刀往前一揮,殺氣騰騰地吼出一個字,榆林軍兩千騎兵立即執刀上馬,一拍馬屁股便衝向吐魯番駐軍的營地。
此時,望樓上的吐魯番哨兵才如夢初醒,急促地敲響了銅鑼,當當,砰……
這名吐魯番哨兵才來得及敲響了兩下銅鑼,一聲槍響,哨兵隨即連人帶鑼從高高的望樓上翻跌下來,發出一聲悶響,銅鑼重重地摔在地上——當!
“敵——襲!”淒厲的叫喊聲在營中響起,熟睡中的吐魯番士兵紛紛驚醒,抓起兵器便亂哄哄地衝出營房。
此時榆林軍的兩千騎兵已經排山倒海般殺到營地前了,鹿角拒馬等紛紛被清理掉。一隊最先反應過來的吐魯番巡邏隊,抽刀便欲撲上來阻止,結果迎麵射來一排鉛彈,當場全部倒在血泊當中。
轟轟轟……
結實的營門被十幾枚手雷給炸得稀稀落落,再被數匹健馬一撞,當場四分五裂,榆林軍這兩千騎兵立即如潮水般闖營而入,火槍手們見人便射,刀手們見人就砍,那些剛從夢中驚醒過來的吐魯番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成了槍下魂,刀下鬼。
嗖嗖嗖……
冒著煙的手雷直接往營房裡扔,炸得是八麵開花,慘叫連聲,一些吐魯番士兵赤條條地從營房裡逃出來,渾身鮮血淋漓,坑坑窪窪,慘不忍睹。
“殺!”榆林軍這兩千騎兵在營地內縱橫往來,手起刀落,跟斬瓜切菜般沒什麼區彆,當太陽完全升起之時,已經完全控製住局勢了。
此時,榆林總兵裴老痞終於帶著步兵主力趕到了,萬餘人馬把赤金鎮團團圍住,以防有漏網之魚跑掉。
“他奶奶的,這些吐魯番瓜真不經打,老子都還沒熱身呢,這就快完了!”裴老痞怏怏不快地往地上唾了一口。
此時,身後的方向煙塵滾滾,一支騎兵正飛馳而來,戰旗上分明繡了個鬥大的“餘”字,裴老痞樂了,對著飛馳而來的那支騎兵揮手大喊道:“餘總兵,餘總兵呀,急啥呢?陪老哥吃完早飯再趕去苦峪穀也不遲啊!”
那杆餘字將旗之下赫然正是餘林生,這次他親自率領三千騎兵作為先鋒,前往攻打苦峪穀,而大同軍的主力則交給副總兵周浩率領。
隻見餘林生策馬來到裴老痞麵前停下,撇嘴冷笑道:“裴老痞,早飯就免了,老子看你們還沒完全拿下赤金鎮,要不要幫忙?橫豎花不了多少時間!”
“嘿嘿,不必啦,餘蠻子,你還是自己悠著點吧,彆到時拿不下苦峪穀,找咱們榆林軍幫忙就行!”裴老痞反唇相譏道。
“呸,偷襲算什麼本事,看老子如何堂堂正正地打下苦峪穀,駕!”餘林生猛抽一馬鞭,戰馬再次飛馳起來,估計是故意的,馬屁股朝著裴老痞的方向,後蹄踢起大片沙塵。
“呸呸呸!草你大爺的餘蠻子!”裴老痞呸出一嘴沙子,禁不住破口大罵。
“哈哈哈,裴老痞,給老子就吃灰去吧!”
餘林生的戲謔的笑聲遠遠傳回來,氣得裴老痞差點便給他的後背來上一箭。
“傳令下去,把鎮裡的吐魯番瓜統統砍了,砍完馬上趕去苦峪穀看熱鬨!”裴老痞恨恨地喝道。
榆林軍馬上對赤金鎮發起了更猛烈的進攻,鎮上的兩千吐魯番駐軍本來就被殺得七零八落了,此時被數倍的兵力圍剿,不消半個時辰便全軍覆沒了。
裴老痞這貨也夠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命人把兩千多顆吐魯番士兵的首級壘起了一座京觀,以告慰嘉峪關守軍的在天之靈。
且說餘林生,率著三千騎兵疾馳八十裡路,趕到了苦峪穀,這裡曾是沙州衛的駐地,現在這裡駐紮著兩千的吐魯番守軍。
此時已經日頭老大了,能見度很高,大同軍不可能像榆林軍那般發起偷襲,事實上,當餘林生等人出現在十裡之外時,已經被吐魯番守軍發現了。所以當餘林生率著三千騎兵殺到苦峪穀前時,迎接他們的是嚴陣以待的吐魯番——騎兵。
要往瓜州,就必須拿下苦峪穀,正所謂狹路相逢勇士勝,沒有什麼好講的,餘林生戰刀一揮,獰聲大喝:“弟兄們,殺!”
轟鳴的馬蹄聲中,三千大同軍騎兵像驚濤駭浪般拍上前去,戰刀在陽光下反射著凜烈的寒芒,濃烈的殺氣讓對麵的兩千吐魯番騎兵都為之色變。
吐魯番守軍那名千夫長皮眉突突地亂跳,在他的認知當中,明軍都是些躲在城裡麵射箭扔石頭的貨色,跟眼前這支明軍騎兵截然不同,眼前這支明軍騎兵的氣勢太可怕了。
嘿,能不可怕嗎?餘林生和他手下的兵從江西開始,就跟著徐晉南征北戰了,戰力和膽氣僅次於神機營,再加上今年出塞北伐,一路高歌猛進,掃平韃靼,威服瓦剌,正是士氣高漲如虹,一個個都是睥睨天下,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態,衝殺起來人人悍不畏死,勢不可擋。
“殺!”吐魯番守軍的千夫長硬著頭皮抽出彎刀大喝,率著兩千騎迎向大同軍。
轟……
兩軍短兵相接,刀鋒飛快地掠過,瞬時血浪滾滾,殘肢碎肉漫天飛起。兩支騎兵耗儘了動能後,變成了混戰,戰線犬牙交錯,但見刀光劍影,殺得天昏地暗。
不得不說,吐魯番騎兵的戰力也相當不弱,雖然人數比大同少一千,但還是勉強敵住了大同軍,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勝利的天平最終還是倒向了大同軍。
雙方激戰了約莫半個時辰,大同軍的副總兵周浩終於率著步兵主力趕到了,吐魯番騎兵見勢不秒,紛紛掉頭穿過苦峪穀,往瓜州方向亡命逃去。
餘林生殺得性起,率著騎兵一口氣追殺出近百裡,這才醒起徐晉的吩咐,下令停止追擊,撤回苦峪穀據守,等待大帥的主力大軍到來。
大同軍拿下苦峪穀約莫一個時辰後,宣府總兵荊大楚才率著萬餘大同軍姍姍來遲,由於攜帶了大量的攻城器械,所以行軍速度很慢。
餘林生見狀不由皺起了眉頭,按照現在這樣的速度,宣府軍趕到瓜州時都快日落了,唉,老荊這家夥做事總是慢吞吞的,一點也不痛快。
餘林生策馬來到荊大楚跟前,拱了拱手道:“荊總兵,要不要幫忙?”
荊大楚擺了擺手道:“不必了,瓜州城是咱們宣府軍的,餘總兵就等好消息吧!”
餘林生聳了聳肩道:“好吧,那就祝荊總兵旗開得勝!”
“承你吉言!”荊大楚回頭揚聲喝道:“弟兄們加把勁,日落前趕到瓜州,大帥既然命咱們宣府軍攻打瓜州,那就是對咱們宣府軍戰力的認可,對咱們宣府軍的信任,咱們也不能給大帥丟臉,萬勝!”
“萬勝!萬勝!”宣府軍納喊著通過苦峪穀,往瓜州方向殺氣騰騰地行進。
“餘老大,荊大楚守城還是有兩把刷子,可是攻城嘛,屬下不看好他,不知大帥為何要派他去攻打瓜州?”大同軍副總兵周浩低聲道。
餘林生兩手一攤道:“我哪知道,不過大帥向來用兵詭詐,如此安排必有道理的。”
周漢聞言點了點頭道:“說的也是!”
約莫半個時辰後,日頭西斜了,苦峪東麵又見塵頭飛揚,一支約莫五六千人的騎兵風馳電掣而來,看旗幟赫然正是神機營,負責領隊的是謝二劍和戚景通兩名猛將。
謝戚二人率著神機營來到苦峪穀前,隻是對著餘林生遙遙拱了拱手,然後徑直穿穀而過,也不知去往何方。
餘林生一拍腦門道:“得,大帥連神機營都派出去了,估計是有大動作,瓜州穩了!”
餘林生這邊話音剛下,又見一支騎兵飛馳而至,但見一麵“謝”字將旗,外加一麵狼頭旗,正是謝三槍和依薩娜這對組合。
謝三槍和依薩娜也不停留,率著五千騎兵徑直穿穀而過,但跟神機營不同,神機營去的是瓜州方向,而謝三槍和依薩娜去的卻是西南方向,哪裡是敦煌的所在。
當夕陽西下之時,一杆“徐”字帥旗在風沙中獵獵作響,浩浩蕩蕩的大軍穿過赤金鎮,來到了苦峪穀前。
餘林生和裴老痞兩人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遠遠見到徐晉的帥旗,立即便策馬迎了上前,翻身單膝著地行禮:“末將參見大帥!”
徐晉點了點頭:“餘總兵,裴總兵起來吧!”
兩人站了起來,裴老痞這貨難掩得意地大聲道:“稟報大帥,末將已順利拿下赤金鎮,斬殺吐魯番守軍兩千人,繳獲戰馬五百二十六匹敵,駱駝三十匹,陣亡五十三人,傷兩百餘人!”
“稟報大帥,末將已順利拿下苦峪穀,斬殺吐魯騎兵八百一十八人,繳獲戰馬三百五十匹,駱駝若乾,陣亡一百三十七人,傷五百餘人!”餘林生有點鬱悶地稟報道。
說到底還是榆林軍偷襲占了便宜,不僅全殲了吐魯番守軍,就連斬獲也幾乎是大同軍的兩倍,傷亡同樣比大同軍少一半以上。
徐晉也沒有厚此薄彼,把兩人都嘉獎了一番,叮囑做好死傷士兵的撫恤的救治工作後,便下令原地紮營。
且說宣府軍方麵,果然不出餘林生所料,當荊大楚率著萬餘宣府軍趕到瓜州城外時,暮色已經降臨了,不過荊大楚也不急,下令紮營埋鍋做飯,一邊修築簡單的防禦工事,顯然打算休息一晚,明天再發動進攻。
話說瓜州城中的吐魯番守軍有五千多人,守將名叫阿凡買買提,因為苦峪穀的殘兵都逃到瓜州城中了,所以阿凡買買提已經得知苦峪穀失守,很明顯,明軍並沒有按照十日的約定,提前發動了進攻。
“豈有此理,不是說給十天時間嗎?明國人真是卑鄙!”阿凡買買提站在城頭上,憤狠地盯著城外的明軍大營。
“將軍,這支明軍估計有過萬兵力,還攜帶了大量的攻城器械,明日恐怕還會有明軍陸續增援,咱們城中這點兵力恐怕抵擋不住,還是趕快向敦煌方麵求援吧!”一名下級將領沉聲道。
阿凡買買提點了點頭,立即派出數名信使由都是西門離開,按不同的路線連夜趕往敦煌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