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韓琦,就不得不提到一個年號,趙禎接掌大位的第一個年號——天聖。
趙禎是乾興元年二月繼承大統,次年改元天聖,共曆十年,取進士三科。
如果說蘇軾、曾鞏等的嘉佑二年進士集團是千年第一榜,文星集萃,無與倫比的話,那天聖年間這三科,則是對北宋影響最大的三科了。
我們看看這三科中都有誰。
天聖二年出了宋庠、宋祁、曾公亮、尹洙、高若訥、餘靖。
天聖五年出了韓琦、文彥博、包拯、吳奎、王堯臣。
天聖八年,則是歐陽修、富弼、王拱辰、石介、蔡襄,加唐介。
隻看這些名字,就應該明白了吧?
遠的不說,天聖這科在當下,就已經占領了大宋的整個政治至高點,壟斷了從政治到文化的絕對話語權。
說當今朝堂,儘出天聖,也不為過!
......
再來說說韓琦本人。
他出身世宦之家,父韓國華累官至左議諫大夫,是正二八經的高官二代,正二八經的高富帥!正二八經的“指天長歌三萬首,就問老子服過誰!?”
天聖五年。
韓琦以弱冠之年,進士第二名高中。
二十歲的年紀.....
在群英畢會的天聖五年榜中榜眼及第,何其風光?何其驕傲?
韓琦是個倨傲之人。
但是,這份自傲若是到在有本事的人身上,那就不叫倨傲,而是自信。韓稚圭,顯然有這份自信的本錢。
一入官場,說韓琦是一遇風雲便化龍也不為過!順風順水,碾壓一切!。
二十七歲,開封府推官。
二十八歲,入三司,遷支度通判,太常博士。
二十九歲,拜右司諫。
三十六歲....
西府二把手——樞密副使。
論升得快、論政績,韓稚圭怕過誰?
彆說是同年進士,與範仲淹一同在西北治軍之時,連範大神都被他壓了一頭,並稱“韓範”。
韓在前,範在後。
......
韓琦所向披靡,穩坐天聖五年進士頭把交椅.要是沒有慶曆新政,四十歲之前拜相,也非難事!
彆說是天聖五年了,就是整個天聖進士集團,韓稚圭也統統沒放在眼裡。
包拯、文彥博這些同年在韓琦眼中就是土雞瓦狗!就是歐陽修、宋庠、富弼、曾公亮,他也要通通踩在腳底下。
事實上,要是沒有唐奕這隻瘋蝴蝶,韓琦也是這麼做的。
一個慶曆新政根本不能阻攔他的向上攀登的腳步。
......
在原本的曆史軌跡中,韓琦創下出相十年穩如泰山,仁宗、英宗、神宗三朝為相的巔峰記錄。
放眼天聖進士集團,除了一個耗死了四位皇帝的文彥博可與之比肩,他連個“車尾燈”都沒給彆人留下。
(沒辦法,文扒皮太特麼能活,這貨活了九十二歲,韓琦實在熬不過他,足足比他少當了二十年的官。)
可惜,韓琦倒黴,遇上了不講理的唐奕。遇上了這個把大宋攪的天翻地覆的瘋子!
......
————
韓琦恨唐奕。
要是沒有這個瘋子,皇佑年間,回朝出任三司,將是他政治巔峰的另一個開端,將是韓稚圭彪悍人生的另一個裡程碑。
背靠汝南王府這棵大樹,他完全有能力把人生拉回到原本的軌跡之中。原本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輝煌軌跡。
可惜,人生沒有假設,唐奕來了....唐奕還他乾下去了....
出任三司使,不但沒讓韓相公嗨起來,反而成了他政治生涯的一場“滑鐵盧”。
還稱霸天聖進士集團?還天聖五年頭把交椅?
這十年,他韓稚圭被扔到一邊,就好像被遺忘了。彆說頭把交椅了,特麼墊底都不為過了。
你就說,他比誰強吧?
宋庠、富弼、文彥博就不用說了,鐵鐵的傾權之相,十年在中樞那叫一個穩。
歐陽修官做的不大,卻已經是文壇盟主了。那叫一個浪。
唐介、王拱辰雖然沒拜相,但是和唐奕走得近,在京城呆也挺好,那也叫舒服。
包拯都打坐開封府了......火力越來越猛。
高若訥、吳奎、餘靖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人家低調,最起碼還有早朝上。
曾公亮......嗯,這貨比他還不如,被發配到雷州去了。
可是,人家進爵國公了啊!算是另一種功成名就。
連狄漢臣那個頂著個大金印子的廝殺漢!都穩坐西府四五年了....韓相公怎能服氣?
不對.....他至少比一個人強。
他至少比石介命長,因為石介已經掛了。
好吧,韓相公現在隻能和死人比一比了。
......
這五六年,韓琦窩在那州那個破地方,恨不得早晚三課把唐奕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個遍。
他恨!
他恨唐奕,恨文彥博,恨富弼,恨趙禎!
恨這些敲碎他的驕傲,並踩在腳下狠碾幾下的人們。
他甚至恨趙允讓。
恨他有誌無謀,竟被一個二十歲的娃娃打入了深淵;恨賈昌朝,身居高位卻畏首畏尾不拉他一把。
但是,恨歸恨,韓稚圭沒有放棄。這五年多的時間,他在那州依然是那個勤政不輟的韓琦,依然是那個“西北有一韓,西賊聞之心骨寒”的韓稚圭。
五年伏蜇,五年隱忍。
他甚至沒有給老搭檔範仲淹、同年文彥博去過一封求請的書信,更沒與汝南王府現出一點關聯的跡象。
而機會,終於來了。
趙禎的聖旨到了!
三司使......
接到旨意的韓琦笑了,笑得意味深長,笑得宛若當年一般倨傲、自信!
又是三司使......
韓琦心道:也許這就是天意,從三司跌下來,老天又讓他從三司站起來。
......
如今,韓琦立於開封城下,“南熏門”三個大字深深地印在韓相公眼中。
趙禎....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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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咱們速速入城吧!”
身邊的趙宗楚很煞風景地突兀出聲,他可沒有韓琦那麼多的“騷情”。
家裡都火燎腚門了,哪還有工夫讓您在這臨風傲骨的裝什麼大尾巴狼?
正感慨著的韓琦,不得不收拾心神,無趣地斜了趙宗楚一眼,心中暗罵:
俗氣!
臉上卻是不露一點心思,再看一眼巍峨的開封城牆,深吸一口氣:
“入城!!”
“得勒。”
趙宗楚忙不跌地歡叫一聲,吩咐車夫,“相國寺東門,快著點!”
“不。”韓琦漠然出聲。“汝南王府......”
“正門!”
......
趙宗楚一驚,苦著臉出聲道:“不太好吧......”
您這回京腳還沒沾地就大搖大擺地走我們家正門??
從相國寺東門偷摸兒的進去,再出後門出來,再從五府後門進家,這已經是很不錯了好吧?
趙宗楚心說,沒拿箱子把您抬進去就夠意思了。還正門?
而韓琦此時卻是眼神堅定,殺氣隱現。
“正門,有何不可!?”
“就走正門!”
得!
趙宗楚也看出來了,這位韓相公這次是猛虎歸山,霸氣側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