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還真不是嚇唬那文生,他不怕曹覺、潘越,是因為他是範仲淹的門生,和曹佾又是利益相連,更有官家做後盾,自然有恃無恐。
但對於這些一無功名,二無背景的酸儒生來說,曹覺這種人真是不能惹的。
在他的記憶中,北宋對官宦子弟、將門之後算是縱容的,隻要不捅破了天,基本都是得過且過,顯少有功臣貴胄因觸犯王法被治罪的,死罪者更少。
而在為數不多的幾個因犯法被處死的貴族子弟中,還就有這個曹覺,這貨後來可比現在混蛋得多。
後世記載,曹覺成年之後,為禍京師,無惡不為,甚至把一個進京趕考的秀才弄死了,隻為霸占了人家的老婆。最後,還是曹佾大義滅親,把弟弟緝拿送法。
你就說,他什麼事兒乾不出來吧?
當然,現在的曹覺隻有十七,遠沒有到那般人性泯滅。
但是,十七歲少年郎也是最衝動、最不知道輕重的年紀,一個不高興,真敢下死手。
那文生一聽有皇帝的小舅子,還有潘美的後人,臉色嚇得一白,“多謝公子提醒,晚生謝過了!”
文生客套,那小姑娘卻不領情,給了唐奕一個大大的白眼球。
“哎呀,你謝他做什麼呀?他還不如你呢,隻會動嘴,還不是靠我黑子哥打跑了那些壞人?”
對唐奕這個“登徒子”,這小姑娘可是一點好感都欠奉。
“快看看傷哪兒了沒?”小姑娘依然一臉的關心,對那文生軟言軟語地說話。
隻不過,她天生聲音脆亮,即使刻意柔調而語,也總讓人覺得不那麼溫柔。
唐奕鼻子沒氣歪了,老子出人出力,到最後還不如一個光會賣蠢的弱雞書生?不就是說你沒胸沒屁股嗎?至於這麼記仇嗎?
正要頂這小姑娘兩句,卻見這兩人又開始起膩,“公子傷重,還是到裡麵稍作歇息吧!”
“裡麵...”那文生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桃園居裡麵,那裡麵可是所有男人都想進去的啊!
“不方便吧.....”嘴上客氣,可是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
那傻糊糊的董靖瑤還真就上道了,“有何不方便?桃園居可是不能慢待恩人的呢。”
說著,小姑娘抓著文生的胳膊想把他扶起來。
唐奕就納悶了,這弱雞手段這麼拙劣也能得逞?
正鬱悶著,卻見小丫頭哪扶得動人高馬大的文生,支應了半天也沒把人拉起來。
唐奕一歎,還是幫一把吧!
一把把文生拉起來,幫著小丫頭攙著向園子裡走。
董靖瑤嘟著嘴逞強,“誰要你獻殷勤!”可是腳下卻沒停,默認了唐奕的幫忙。
那文生心裡都樂開了花,暗道:兄弟啊,這就是第一印象的重要性啊!泡妞,你還是太嫩啊!
而唐奕則在心中還不停安慰自己,十歲出頭正是討人嫌的年紀,我不和她一般見識。
冷靜,冷靜.....
.....
文生勉強由二人扶著朝桃園居走,其間還不忘對唐奕客氣道:“晚生劉幾,字之道,還未請教?”
唐奕不想搭理他,當沒聽見。
走到柴門之前,正要扶人進去,卻讓那小姑娘一把攔住了——
“你進來乾嘛?”
“我進來乾嘛?”
小丫頭一句話差點沒把唐奕咽死,我幫你忙,你問我進去乾嘛?
“我....!”
“桃園居可不是誰都能進的呢。”
“我就....”
“這裡用不著你了,你走吧。”
說完,小丫頭回身費力地攙著劉幾進了桃園居,轉身之後,還不忘得意的一挑眉頭。
讓你說我沒胸沒屁股,氣死你!
我就日了!
唐奕一聲哀嚎,要不要這麼記仇,卸磨殺驢也沒你這麼利索的吧?
“就這破地方,讓我進,我還不進呢!”唐欒酸溜溜地暗淬一口。
一回身.....
靠!
曹覺和潘越還在那兒杵著沒走呢,唐奕這下可找著撒氣的了。
“你們兩個還不滾,等我供飯啊?”
曹覺沒說話,無言地瞪著唐奕,心裡除了恨,就是丟人。
潘越卻脖子一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有本事你就弄死我,要不,老子早晚弄死你!”
唐奕被氣樂了,“我等著你弄死我!現在趕緊滾蛋,彆讓老子瞧不起你!”
.....
越想今天的破事越憋曲越,“趕緊走,趕緊走!要報仇,老子在回山等著你們!”
唐奕這一陣搶白,潘越連放狠話都顯得多餘了,脹紅著臉,進退維穀。無意間掃向曹老二,不禁嚇了一跳。
隻見曹覺瞪著唐奕的雙目血絲密布,麵頰不住地抽搐,顯然是怒極。
但是.....
但是,掛在嘴角的卻不是怒,而是近乎狂熱和殘忍的笑意。
“曹老.....”
“你閉嘴!”曹覺咆哮著打斷潘越,麵容猙獰扭曲。
他現在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上次被張俊臣算計一道,險些令曹家陷入危局,那時他恨不得宰了張俊臣,但他那個哥卻不讓。
為什麼不讓?
因為張俊臣是文臣之後;因為自己的姐姐是皇後;更因為自己姓曹。
而今天,唐子浩敢二次輕辱於他,亦因為他是範公門生,亦因自己有個皇後的姐姐,亦因...自己姓曹!
什麼名門之後,貴不可言?什麼開封一霸橫行無忌?在這些文人眼中,自己連屁都不算。
“你可敢與我一分高下,生死不論?”曹覺如一隻發狂的野獸,低吼著...顫抖著。
潘越一顫,他知道曹覺生性偏執,但從來沒見他拿生死之事做賭。
眾文生亦是倒退一步,這樣的曹覺實在恐怖。
唐奕定在當場,直視曹覺。
.他沒想到,自己有意退讓,卻令曹覺更加癲狂。
良久....唐奕方沉聲道:“我不敢!”
“我的命沒那麼不值錢!”
“懦夫!沒卵子的慫蛋!”曹覺指著唐奕大罵。“你不是狂嗎?在開封,你不是誰都不放在眼裡嗎?怎麼?怕死?”
唐奕笑了,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說出的話更加的莫名其妙。
“曹覺,你的命也沒那麼不值錢!”
“無膽鼠輩,莫再難辨!”曹覺依舊大罵。
唐奕也不理會,“彆人瞧不起你沒關係,但你自己......不能瞧不起自己!”
說心裡話,就算沒有曹佾、潘豐,唐奕對這些將門紈絝也沒太多惡感。
他甚至有些.....
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