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營頭嚇得麵無人色,一眾兵士也是看著唐奕手裡的帶鉤縫針兩眼發直。
心說,特麼讓這大針紮一下,再剜出來,然後棉線在肉裡行針走線,估計不比割肉舒服到哪去。
......
針就是普通的衣針掰彎了,線也是普通的棉線。
隻不過,從昨晚開始,針線讓唐奕煮了一夜。出鍋之後,又泡在酒精裡。
唐奕看著曹滿江微微一笑,“您忍著點,時間太緊,隻能用這個將就一下了。”
......
“來人!!來人!!!”
曹滿江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把這小子給我拿下!拿下!!”
曹滿江瘋了,讓唐奕活活折磨瘋了。
幾位都頭卻是不理,反而一陣哀求,“頭兒,您就忍著點吧,命要緊啊!”
若是剛開始,他們還敢阻攔,但是一路看下來,這幾位看向唐奕的眼神都變了,甚至開始有些怕這小子。
那是真狠啊!談笑間,就把肉從人身上割下來,那可跟砍人是兩碼事。反正讓他們這些老兵油子乾,他們都得琢磨琢磨。
不管曹滿江的喊叫,唐奕用彎針開始給他縫合傷口。隻是,試了幾次都沒能穿過去,倒是在曹滿江身上,紮了幾個針眼。
“我要殺了你!我要刮了你!”曹滿江被紮成了蜂窩,自然嘴上更不饒人。
唐奕似完全聽不見曹滿江說什麼,一頭細汗順著衣領往下流,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說不緊張那是假的,談笑風生都特麼是裝出來的。
一刀下去,聽著刀口劃破皮膚的聲音,眼看著鮮血飛濺而出,一片兒片兒的人肉從活人身上切下來,誰特麼都受不了。
唐奕就算兩世為人,也沒乾過這麼變態的事情。
孫郎中眼尖,看出唐奕雙手已經開始發抖,猛一咬牙,上到前去。
“讓我來,怎麼縫?”
唐奕也不矯情,讓出位置,讓孫郎中坐下,他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
“縫一針打一個結,針腳不用太密,傷口不崩就行!”
孫郎中按唐奕所說,縫了一針,打了個結。
“是這樣嗎?”
唐奕點了點頭,“彆縫歪了,要不傷口長上之後難看!”
“......”
曹滿江心說,老子都要疼死了,還特麼管什麼難不難看。
見孫郎中又開始縫了起來,唐奕長出了一口氣,轉身想找個地方歇會兒,隻是剛轉身,就覺天旋地轉。
撲通一聲,唐奕栽在地上,虛脫了。
“哈哈哈哈哈!!!”
曹滿江見唐奕暈了,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放聲大笑。
“暈了!暈了!哈哈哈,他暈了!!這小子果然不及本將,果然還是本將硬氣!哈哈哈,誓死不暈!!”
.....
眾將滿頭的黑線,心說,頭兒啊,您都暈了好幾個來回了。
“啊!!!”
又是一聲慘叫。
“老東西,你輕點!小心本將把你也剁了!!!”孫郎中又開始行針了。
“小心點!彆歪了!難看.....”
“......”
唐奕隻清理了一條刀傷,另外一條,是孫郎中依葫蘆畫瓢之下弄下來的,免不了也被曹滿江罵了個狗血淋頭。
要說這曹滿江確實硬氣,生生挺過了割肉療傷。又經過孫郎中外敷內服一頓醫治,竟然挺了下來。
不過,孫郎中放下針線的那一刻,鐵打的曹營頭身子一軟,也暈了,而且嘴角還帶著一抹解脫的笑容。
終於結束了。
隻是曹營頭還不知道,這種苦,還得受一次。
唐奕不懂醫,生怕傷口長不了,過了十多天之後,才去給曹指揮拆線。
此時,棉線都長在了肉裡,那從肉裡往外抽線的酸爽,恐怕曹營頭又得罵娘了。
等唐奕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回到了唐記食鋪,而且外麵已經是朗星拱月,入夜多時了。他這一暈,竟然整整睡了一天。
在這一天裡,不但曹滿江撿回了一條命,而且,還有另外一件大事發生。
禁中旨意終於到了鄧州。
範宅偏院之內,範仲淹與尹洙對坐石桌前,範純仁則侍立一旁。
“看來,官家還是離不開父親大人的。”範純仁隱隱露出激動之色。
官家不但升了父親的館職,從門下省給事中變成了資政殿大學士,而且遷知蘇州,這是大大的喜訊。
範仲淹聞言,不禁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聖旨。這個結果,其實是他也沒想到了。
他想到了不會輕易準他致仕,但萬萬沒想到,官家竟頂住了壓力,令他遷判蘇州。
這等於明告訴那些人,他要招範仲淹回京。
尹洙不發一言,隻是陪範仲淹坐著。這位知交老友他還是很了解的,一但決定,很難改變他的想法。
果然,範仲淹躊躇良久,終還是沒有動搖,大筆一揮,一紙複辭奏本隨快驛回京。
折子一進中書省值房,吳育就又坐不住了,急匆匆的去找賈昌朝。
賈昌朝看過奏折,老臉都快擰成了麻花。這範希文到底所圖為何?難道真是不回中樞,誓不罷休嗎?
“子明兄,快出個主意啊?怎麼辦?”吳育一臉的苦大仇深。
他都不敢想像,要是範希文回京,他會是什麼下場。
那位當年可是敢和劉太皇剛正麵,為了扳倒閻文應敢和官家玩絕食的主兒。背後使點小手段他還行,真和範希文正麵硬剛,分分鐘他就被轟成渣渣。
賈昌朝現在也是舉棋不定,若是讓台鑒現在就開炮,明顯太早。範希文現在可是做足了姿態要辭官,人家都不乾了,你還挑什麼毛病?
但是,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官家一時衝動,把範希文放了回來,那還了得?就算不放他回來,要是讓貶黜各地的主新之臣知道他這個“黨魁”的所做所為,也必是心思活範,死灰複燃。
咦?賈昌朝猛然一怔,心思活範......死灰複燃?
一條妙計逐漸在賈相公的心頭浮現,嘴角不禁牽起一個陰森的冷笑,要的就是這個心思活範,死灰複燃!
“把範希文要致仕的消息放出去!”
“放出去?”吳育呆愣愣地反問,隨即臉色也逐漸精采...最後竟興奮束起一個大拇指。
“賈相果然高明!”
.....
六月初,範仲淹不授新職,複辭的奏議再次被趙禎駁回,二發升遷之旨。
旨意五日至鄧,範仲淹不授而三辭。
這種臣抗君意的橋段,在大宋已經司空見慣了,沒人因此而告你欺君罔上。反而是你辭不授的次數越多,越有名聲,越會傳為佳話。
一般君授臣職,你不抗個三五次旨,都不好意思出去見人。
傳旨快驛對此也是司空見慣,拿著範仲淹第三封辭呈,馬不停蹄地往回趕。
隻不過,這一次卻沒那麼簡單。
六月初八,大宋朝最最有名的“豬隊友”歐陽修永叔終於開炮了。
而且,歐陽公也沒讓賈子明白費一番苦心,這貨緊跟範仲淹的腳步,上書請辭。
其實,歐陽修自從去年被發配出中樞,早就想撂挑子不乾了。
但是,做為革新重臣,文壇領袖,實在不好在這個時候出頭。現在好了,一聽範希文請辭,歐陽公立馬來了精神,幾乎是收到消息的同時,就把辭呈寫好了。
他這一鬨不要緊,身在揚州的大宋第一高富帥韓琦韓稚圭也坐不住了。
這時候的韓琦不到四十歲,離修煉成仙還早著呢,他哪知道範仲淹是真要辭,歐陽修這貨是跟風。他還以為,這是革新舊臣的一次對中樞施壓呢。
那怎麼能少了我?
於是,韓琦致仕的折子也飛似的直奔開封。
而此時此刻,賈昌朝正躲在角落裡笑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心說,老夫略施小計,歐陽永叔這蠢貨就拉著韓稚圭往坑裡跳啊!
等的就是這一刻,大手一揮,令吳育知會台鑒火力全開。
給我打!
給我衝!!
這次不死,也得讓範希文等人扒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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