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陰影下的約定

談判，其本質是妥協，是談判雙方付出一定代價後達成的一致。

因此，在談判之中，若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底盤，就已經全盤陷入了被動，而若是被對方卡主了關鍵，怎麼輸都理所當然。

那麼，當我知道山德魯的欲.求的時候，就已經注定占據了談判的上方了，當我們手中的籌碼不對等的時候，我就沒有可能談輸。

他需要我的幫助，而我，有他無他無所謂，不對等的談判地位，讓我不僅掌握了主動權，更可以隨意開價。

“……至少我知道，埃索渴望的絕對不是一個死者的國，他花了那麼多心思腐蝕整個拜爾，就是為了建立一個生者和死者國存的國度，純粹的死者之國在主位麵是無法長久的。”

死者的國從一開始就打破了輪回，更斷絕了信仰之源，就算眾神能夠容忍，這片土地的自然平衡也終將崩潰。

亡靈大帝是法師，他們不可能沒有研究這些，即使是塔力共和國的巔峰時期，他們也沒蠢得把所有人轉化成亡靈，那也等於斷絕了整個國家的未來和希望。

“……那麼，你要實現塔力共和國的複興就隻有一條路了，與其辛辛苦苦打下一塊地盤，然後用無數歲月和善意換取和人類的和解，不如直接上我的船，反正嵐盟已經接受了西羅帝國了，再來一個塔力共和國為何不可。”

正常情況下，要實現塔力共和國的複興，先要在聖戰中獲得勝利，在秩序和混沌兩大陣營的惡鬥中獲得一塊土地，然後重新建國，建國之後還要考慮和其他種族的關係，然後還要看新生的神祗們的態度。

稍微想想，就是史詩級的難度，亡靈大帝們絕對不弱，那些老家夥足以威懾神祗和主神，主神級的恒絕對不是亡靈大帝中最難對付的，就我所知，眼前的山德魯比十個恒加在一起更加危險，但就算亡靈大帝們齊心協力，最樂觀的也不敢說一定能夠獲得聖戰的勝利。

亡靈軍團很強，要高階有高階，要戰略武器有戰略武器，炮灰更是無儘的，他們最大的弱點，就是生者天生的對死者的敵視，他們是不可能擁有足夠堅固的盟友的，巨人們要擔心會被其做出骸骨巨人，龍族因骨龍天生敵視亡靈，神祗更是敵視這些打破輪回、浪費信仰的不死者。

他們現在還沒有穩定的地盤，還處於弱勢，整個世界還不夠重視，甚至將其視作可以利用的棋子，而若真的占據了足夠的地區和領域，重建了亡靈大帝國，呈現了一種良性發展的趨向……整個世界將成為他們的敵人！

這一點，西羅帝國是最有發言權的，這麼多年了，他們一個盟友都沒有不說，即使國土都是生者禁區的沙漠、死亡沼澤，其他國家依舊對其滿是敵意虎視眈眈，始終戒備著他們，隻要他們敢於攻擊任何一個人類國家，迎來的絕對是“正義的聯軍”。

這並不是公平，但這是事實，比起相類似種族歧視，生和死的歧視披上了理所當然和絕對正義的外衣，而亡靈和亡靈法師的曆史上的所作所為，也給了這種歧視和偏見足夠的事實支持。

“……除非也找個無人區，亡靈共和國不可能重新建國成功。”

我不相信能夠成為亡靈大帝的智者，會看不到這一點。

但能夠突破理論上的不可能，成為亡靈大帝的存在，硬是找到了辦法，是的，就是埃索。

埃索的計劃很是周全，他緩緩布局，然後如寄生蟲一般的寄生進某個國家，借著對方的殼子和國際關係關係發展，生者和亡者混居，亡者逐漸成為國家的高層骨乾，讓他國先是默認亡靈國度的存在，降低敵對程序，到了一定程度找到合適的時機再換皮…….貌似和在敵國建立偽政權很像？在降低敵對情緒和減少變量上來看，的確是一回事。

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可以說，埃索倒下的那一霎，亡靈入侵就莫名其妙的失敗了大半，而隨著對其記憶和知識的解析，我再越發敬佩他的同時，也了解了他把這些記憶都送給我的“用心”。

法師之國雲中塔上的那枚瞄準了真理議會“核彈”、可以亡靈化拜爾國民的煉金配方、對奧羅斯的控製權、已經和被不朽誘惑和亡靈勾勾搭搭的各國高層中的奸細名單，這些玩意都是些大殺器，若一旦落到野心勃勃的野心家手上，會發生什麼已經不用多說。

對埃索來說，這是一場賭博，是一場“反正沒有更壞的選擇了，不如把核彈按鈕丟另外一位亡靈大帝試試吧”有贏無輸的選擇，若我是一個正常的亡靈大帝……不，隻需要是海洛伊絲這樣的亡靈君主，不，即使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拿到這些籌碼後會做出什麼，光想想都讓人覺得的恐懼。

“我”接管埃索在拜爾的情報網推行全國大範圍亡靈化進程，用手中的控製閥操控奧羅斯大帝，直接掌握整個拜爾王國，順便可以一枚核彈了結法師之國的高層，徹底終結最危險的外部威脅。

然後……然後就是等候聖戰真的降臨，一個個亡靈大帝降臨了，亡靈天災來了。

在這一係列過程之中，“我”會獲得很多，甚至可以掌握整個大陸最強的國度，成為無上的君王，但到時候，有了穩固根據地的塔力共和國，已經成功複蘇了大半，共和國也獲得了黃金開局，亡靈大帝們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分裂的可能性也大幅降低，埃索的理想也實現了。

這並不是我胡亂的猜測，隨著對埃索記憶包括的解析，我不僅找到了解析進程緩慢的原因，也找了埃索所設定的解析鑰匙——“對更加強大、權利的渴望的情緒。”

“渴求力量吧，渴望更高的地位吧，我會給你成為至尊的籌碼和力量。”

聽起來很中二，但這就是埃索設定的鑰匙，而當這份寶藏就擺在麵前的時候，又有多少人能夠抵禦本能的誘.惑。

渴望強大和更多權利，簡直就是生物的本能，野心家們得到了更上一步的籌碼自然會使用，埃索的目標就被實現了。

可以說，若不是我稍微有點怪胎……咳，我是說與眾不同，恐怕還真著了他的道。

而我若沒有那份野心（這對於一個亡靈大帝簡直不可思議），解析的速度自然慢了，那麼，留在真理議會的那枚核彈，就真的有可能被他的後手引爆，提前消滅亡靈大帝們從拜爾入侵後最有可能遭遇的強大威脅——人類的大法師團體。

臨死前那一瞬，就完成了這對人性把握極深的布局，不管輸贏都有的賺，即使自己滅亡了理想也能實現，即使我已經無數次拔高了對亡靈大帝埃索的評價，但最後還是要說一個“服”字。

咳，扯遠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當時乾掉埃索還真是瞎貓碰到了死老鼠，而埃索的隕落，也提前宣告了塔力共和國的複蘇遭遇障礙。

亡靈大帝們不可能是傻子，相反，他們在智慧上絕對是多元宇宙的巔峰，願意答應埃索入侵，就是因為有成功的可能，現在成功率大幅降低，自然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人心都散了，隊伍彆說無法帶了，直接散了。

雖然他們自己都知道這樣下去就是四分五裂各撈一筆回家，但這樣的結果似乎也能接受，至少比在一場勝率不高的賭局上賭上全家身家，輸掉一切來的好……其實，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覺得有的時候人還是傻點好，很多笨蛋最終靠著毅力做到了“聰明人”一輩子做不到的偉績，而很多原本可以做到的“聰明人”，卻覺得“做不到”“浪費生命和時間”，放棄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機會。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亡靈們對主位麵的需求不大，才是他們缺乏鬥誌的根源，他們並不像其他的位麵入侵者渴望生存空間和種族的未來，除了極少數的存在，大部分亡靈大帝隻是因為故國的榮譽才回歸故裡，稍遇挫折就打起來退堂鼓和小算盤。

咳咳，貌似又扯偏了，還是直接說結論吧。

埃索的意外倒下，讓原本的計劃直接成為泡影，也讓亡靈大帝們各懷鬼胎的各謀生路，而眼前的枯萎者，找上了我。

“你是怎麼看待塔力共和國的？你所要的複興，是文明的傳承，還是那個國名和亡靈執政官的回歸，這直接關係到我們未來合作的可能。”

實際上我問的是廢話，若是後者的話，他根本不會來找我，更不會亡靈和生者平等相處的景象驚喜、震撼，他想要的，更是文明、文化的傳承。

但這個時候，隻要他說出口了，等於提前在談判中提出自己的目的，那麼，就輪到我隨意開價了。

枯萎者山德魯嘴皮子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出口，當我正在納悶他是打算硬撐還是新的談判技巧的，他猛地手一招，那個木乃伊翻譯又跳出來了，然後他就卡主脖子大口喘氣。

然後我懂了，說話的次數太少聲道都不知道怎麼用了，這一激動就不會說話了……

往日，他大概已經習慣用靈魂之語下命令了，但對我們這樣本體就是靈魂的存在來說，隨意開放自己的靈魂既是一種挑釁，危險度也極高，能夠避免自然避免。

“陛下渴望的，是文明的傳承，至少要讓塔力共和國的曆史、文化在這片大地上再度繁衍起來……”

總算這個木乃伊嘴皮子還是利索，這補充還是很及時的、

我能夠理解這種心態，因為這也是埃索原定的目標，他原本打算等亡靈控製拜爾之後，就在新生兒那裡強製推行塔力古代語，強製推廣亡靈魔法、塔力共和國曆史等課程的學習，再延伸到政治、哲學、藝術都人文學科，然後逐步實現整個文明的複蘇。

而這，對其他國家來說必須以征服為前提，但對我們來說，實現起來難度並不大。

西羅帝國本來就有亡靈和人類的混居，而且他們也沒什麼文化和傳承，引入西羅帝國就可以達成一部分目標了。

嵐盟已經讓亡靈魔法的修習公開化和正常化了，連精靈大帝國都可以複蘇，再複蘇一個塔力共和國也不無不可，隻需要從西羅帝國那邊讓出部分資源，相比能夠獲得的巨額利益，真不是一個事。

而且，等到戰後，嵐盟若能夠笑到最後，那時候空地也多的去，本身對亡靈沒有抵觸和敵對，複蘇一個生者居多的亡靈共和國又有什麼不可以。

“……嵐盟是唯一能夠接受你們的大陸國家，你也看到了亡靈和亡靈魔法在這裡受歡迎的程度，但你們最後能夠獲得多少，就要看你們的付出了。”

我們這邊的籌碼夠多，而需要付出的卻不多，這怎麼看，都是一筆值得期待的生意。

說句實在話，我覺得隻要眼前的山德魯願意出力，就已經值得票價了，彆的不提，至少在戰力之上，這位在亡靈大帝中也是最頂峰的。

當然，我不會實話實說的，複蘇一個國家，這玩意也不可能是一檔子買賣。

我們這次是不可能簽訂書麵協議的，明麵上亡靈大帝們還在進攻拜爾，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傳出去後，不僅對動搖亡靈們的軍心、士氣，更會讓嵐盟背上勾結侵略者的汙名。

那時，彆說國際上的孤立，聖堂教會都有理由進行北伐了。

“有些事，隻能做，不能說……”

既然塔力共和國打算在北地重生，那麼，之後肯定會送來人員、魔法資料、曆史文獻等等珍貴的寶庫，而北地會準備空間和人員接受這些資材，安排孤兒、少年學習共和國的問候，當共和國複蘇的進度擺在亡靈大帝麵前，就已經水到渠成。

若他們覺得滿意的話，也就等於他們認可了新生的塔力共和國，誰動北地就等於動他們的命根子。

至於其他的亡靈大帝如何，我們是不會管的，和我結盟的，隻有眼前的山德魯。

當然，這些事情絕對不能留下文字和證據，至於情報外泄可能導致的謠言……這年頭謠言多的去，我咬死不認不就完了。

超級大國的特權，不就是專業的外交流氓嗎，僅僅隻是空口說白話否定一些流言，隻要不被抓住鐵證，對嵐盟的宣傳口徑和外交人員，簡直太容易。

終於，山德魯睜開了雙瞳，其中卻是空白，但那伸出來的手臂和硬擠出來的笑容，無疑是代表“成交”的表示。

當亡者和生者的右手握在一起，這陰影下的盟約，就算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