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奇跡

分裂？從一開始就沒有團結到一起，談什麼分裂。

作為一個法師，追求的永遠是無儘的真理，對同是大法師的存在保持一定的尊重和友好，這是因為彼此都是追求真理的同道，對神祗表示明麵上的尊重，僅僅是尊重強大的力量和避免惹上麻煩。

一個純粹的法師，是不會真心向任何強大存在的真心低頭的，對手的強大隻會引來他們的興趣和好奇心，解析、分析、模仿學習對方的強大之源，然後變得比對方更加強大。

“一位真正的法師，是不可能虔誠的信仰神祗之類的請打的存在的，因為他隻會好奇神祗的力量之源，並堅信隻要解析清楚，就能變得比神祗更加強大，然後把對方送上自己的解剖台，來驗證自己的研究成果——真理議會大法師‘褻瀆者’雷文”

這一點，最過分的應該是賢者文明吧，即使時光倒裝，探索輪回和靈魂奧秘的他們，最終還是會走上這條路，而亡靈之國的塔力共和國，不是一樣因此走進了絕路。

因此，法師們的組織往往是鬆散的聯合，這是他們本質決定的，向皇權和強權獻上自己身心的研究者，已經很難再走的更遠。

原因？在法術的世界之中，知識就等於力量，研究和探索的基礎就是懷疑和分析，失去了質疑一切的本質，怎麼可能衝破迷霧，探索新知的大陸。

而這鬆散的聯盟，也不可能產生嚴格的上下級關係，最多隻是憑借某個前輩的聲望和人脈聚集，而這樣的聯盟，顯然是經不起考驗的。

埃索的提前退場，讓這場聯合失去了最重要聯係人核心，亡靈大帝們都知道各行其是隻是時間問題，才選擇了這讓人無奈的全家老小一波流。

而一旦受阻，也就是他們各行其是的一天。

那麼，我所能做的，也擺在了麵前。

“……即使親眼目睹，依舊讓人不敢置信。”

我們現在，隻是從皇宮偷偷溜出去，披著厚重的白狼皮頭蓬，在街上閒逛。

讓這位亡靈大帝驚詫的不是什麼高精尖的魔導科技造物，而是街上攤販的買賣，賣家是個高階亡靈骷髏，他正在推銷自己的骨頭風格飾品和小孩玩具，而買家卻是沒有力量的普通市民。

兩邊討價還價到對噴口水的情況，明明那高階骷髏一巴掌就能拍死對方，卻陪著笑臉和她們解釋自己的設計思路和成本價格。

而那些買家明明很是心動了，卻依舊嘗試著磨下點價格。

這實際上是很常見的商品買賣場景，但生者和死者這樣做生意，大概其他的地區是看不到的。

“……怎麼可能，那個骷髏將軍是真的在討好那些女人，明明他可以輕鬆擊殺對方。而那些女人居然一點都不怕！”

我能夠理解山德魯的心態，對我們這樣的家夥來說，不管情報和探子說的多麼天花亂墜，在自己親身看到前，始終會抱有懷疑的態度，而很多時候，就是自己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也不會當真。

但這次，他是突然拜訪的，而憑借亡靈大帝對靈魂波動的了解，眼前靈魂的感情真假都欺騙不了他，這看似簡單的買賣場景，卻說明了一個東西——在迪芬德，生者和亡者都是普通的市民，在他們各自的觀念之中，這並沒有本質的區彆。

在這個力量代表一切的時代，在這個亡靈等於邪惡的世界，這樣的場景比禁咒更讓山德魯無法理解。

我相信，這樣的場景是獨一無二的，也是前無古人的。

之前也有亡靈和生者共處一國的情況出現，但不管是古代的塔力共和國，還是我們的西羅帝國，亡者和生者卻始終不是同等的，亡者和生者雖然同出一國，卻是兩條互不乾涉的平行線。

在西羅，生者大部分是奴隸和下等階級，高層全部是亡靈。

在塔力共和國時期，大部分人選擇修行亡靈法術，政權和高階官員也失蹤在亡靈大師中轉移，轉換成高階亡靈居然是生者出人頭地的途徑。

可以說，兩國之中，還是亡靈對生者的奴役和掌控，亡者和生者的天生差距，讓和平共處變得極其不可想象。

“……你是怎麼做到的？”

依舊是見麵時的問話，我卻陷入了沉默，畢竟，能走到這一步，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奇跡，是諸多必然和偶然同時造就的奇跡，是不可能複製的。

“邊走邊說吧……”

順著商業區往裡麵走，即使已經下了幾場雪，這裡依舊很是繁華。

溫度早就到了零下，連騾馬行都停了聲音，但街上打貨、賣貨的車輛卻絡繹不絕，往昔到了這個時候，商業區早就該歇業了，畢竟緊靠人力很多交易都沒法做了，運不出去的貨物隻是累贅，也稱不上商品。

而如今，從我們身邊走過的，卻是來去匆匆的車隊，對他們來說，年底/年初大特賣才剛剛開始。

他們有的騎著雪地版的雪橇鐵馬（摩托），有的開始履帶性的貨車，但更多的，卻用的是幽靈車馬行的暢銷商品。

骷髏馬、幽靈馬、僵屍馬，這些往日生者眼中的噩夢，現在卻拖著雪橇、貨車、馬車，不知疲倦的前行。

在迪芬德，魔導科技的造物和亡靈魔法的造物，在代步工具上的競爭可是越演越烈，若是平日，普通的車馬行也能夠參與一下他們的競爭，但在這寒冷的冬季，馬匹還是躲在溫暖的馬廄中過冬比較好，凍傷處理起來可是很浪費藥材的。

依靠魔力而行的鐵馬可沒有冬季熄火的毛病，它們也有了很多雪地變種，善於賺錢的地精們早就趁機推出了冬季特賣款，但較為昂貴的造價讓其在民用市場上很是吃虧。

而一個亡靈學徒操控的骷髏馬車（附帶兩個僵屍勞工），隻需要三個金幣就能夠雇傭一天，比賣價至少500金幣的鐵馬便宜不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占據了七成以上的冬運市場。

而由於亡靈魔法對天賦要求低，學習成本也低，還能賺錢，在亡靈魔法修習合法的迪芬德，這樣的“民用亡靈法師”已經越來越多，雇傭價格還有降低的趨向，聽說他們最近還在商量是不是要成立行會，規範一下價格……

我一路沉默行進，卻開了小差，倒是山德魯看到眼前的場景，若有所悟。

“……將亡靈魔法和民眾的利益掛鉤，消除他們的不安嗎？的確是好主意，但當年共和國也做到了，似乎效果差的不少。”

我搖了搖頭，共同利益並不是關鍵和源頭，而隻是亡靈被世人接受的結果，若是因為眼前的場景而混雜因果，我反而要頭痛了。

“……該怎麼說了，這應該是無法複製的偶然，也是一種必然吧……”

我的思緒回到了往昔，一切應該是那一天開始的吧，殘兵敗將的亡者騎士們舉著破舊的戰旗，猶猶豫豫的回歸自己的故園，卻被那些依舊牢記嵐之意誌的迪芬德居民所接受、歡迎。

這是契機，也是奇跡，對故國的懷念和曆史英雄的敬佩，對這隻亡靈騎士的尊敬，還有嵐之王室的擔保和我本人的回歸，讓嵐國人接受了這隻亡靈軍團。

亡者騎士們都曾經是嵐國皇家騎士團的一員，他們深沉的愛著這片大地，懺悔過去沒有守護自己的國民，又怎麼會傷害生者。

而對生者來說，這些亡靈騎士卻是過去守護國家的英雄，在蕾妮公主的引導下，和羅蘭王子一起回歸的英雄騎士，他們知道敬佩和信任。

信任需要雙方的努力，偶然的回歸卻達成了最佳的選擇，死者開始被生者接受。

而僅僅是這樣，還是不夠的，隨著亡靈騎士團的活躍，皇家騎士們分散到了嵐國各個行業的核心，煉金、軍事、冬獵，甚至包括建築業，這些守護騎士們的活躍，極大的改善了國民的生活，也極大拉近了生者和死者的關係。

以此為契機，亡靈常識的傳播，先祖騎士們依舊在守護自己的現實，消除了嵐國人對亡靈的偏見，並讓迪芬德成為了亡靈法師夢中的聖地，無數的亡靈法師不遠千裡前來這裡。

而之所以說是奇跡，就是因為之後的發展遇到了奇跡，那無罪之城的建立，讓陌生的亡靈也能被證明其無罪，當世人沒有了偏見之後，友誼和信任才有可能被建立。

而之後，才是亡靈魔法大發展帶來的利益，還有亡靈法師修行的公開化，到了這個時候，才有了眼前生者、死者平等相處的土壤。

可以說，說起來簡單，眼前的一幕，是無數巧合聚集的結果，甚至包括無眠者的神跡，但又有其必然性，沒有我的騎士們的回歸，沒有這些接受先祖騎士的可愛民眾，沒有那守護了這片土地千百年的嵐之戰旗，奇跡也沒有發生的可能。

這些東西，我並沒有隱瞞的打算，隨著我的陳述，山德魯也陷入了沉默，他在思考，在回憶，內心也在做重要的決定。

“在其他地方複製這樣的場景？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但這片土地並不拒絕亡靈，你也看到了……那麼，你是怎麼看待塔力共和國的，這直接關係到我們未來的選擇。若你覺得塔力共和國就是那些老人的國，打下一片死者之國才算複興的話，我們沒啥好談的，若你認為過去的文明是一種文化傳承，或許，我們就很有交流的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