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大區遠在星海之外,雖然該大區與都星圈之間的距離,並不比東林大區更遠,但因為千世鐘家、那頭老虎的存在,而一直顯得與聯邦政斧若即若離,隱隱抗拒。遍布宇宙的憲章光輝,能夠保證整個聯邦永遠處於團結之中,卻無法抹除人心深處對事態最險惡的推測、聯邦對西林人的暗中警惕和隱隱不悅。
都星圈與西林之間有情有義、有恩有怨有故事,這種曆史傳統太久,久到誰都對誰不怎麼放心。雖說西林那頭老虎怎麼也不可能背叛聯邦,正麵對抗憲章光輝,但聯邦政斧仍然對那片近乎讀力的王國,近乎無人能製的“軍閥頭子”——這是席格總統幾年前私下的評語——感到棘手頭痛和憤怒。
這是曆史傳統,聯邦政斧也在遵循一個並不怎麼美好的曆史傳統:就像無比久遠之前的皇朝時代一樣,西林鐘家的繼承人,必須留在都星圈成長。
政斧領袖們可以美其名曰為,這種安排是讓西林鐘家的繼承人自幼接受聯邦教育,培養某種親近都星圈的精神氣質,政治家們可以自我道德安慰為,這是一種溫和的潛移默化的薰陶,但往骨子裡麵看去,誰都清楚,這隻不過是要求西林鐘家放一個人質在都星圈罷了。
在一個明煮憲章的宇宙時代,聯邦政斧依然要采取這樣封建而無趣的手段,不能不說是一種深沉的悲哀。所以關於這個問題,總統官邸會議沒有記錄,議會山閉關討論裡沒有文字,媒體和網絡上沒有隻言片語的報道,人們隻是按照曆史傳統,尊重並且難堪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將一個小女孩兒帶離了她的父親,來到了遙遠的他鄉。
三年前,許樂在古鐘號上碰見逃跑的小西瓜時,正是聯邦現代社會中最重要的一次人質事件展。西林鐘家麵對著整個聯邦的意誌,在這種久遠的曆史傳統之中,也隻有默然接受。
西林鐘家小公主鐘煙花,在都星圈所扮演的角色是沒有人知道的質子,當然,她的生活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麻煩,享受著同齡人絕對享受不到的安全措施和尊敬,聯邦為了安撫西林鐘家那頭老虎,議會甚至還專門通過了一份隱密的特彆條例。
特彆條例的相關內容便是,在極端嚴格控製槍械的今天,聯邦政斧依然允許西林軍區特彆派遣一支特戰部隊,合法攜帶重型槍械,充當這位小公主的安全部隊。
此刻從木穀莊園的樹後花下石畔走出的持槍軍人們,正是這支小型安全部隊裡的一個分隊。而那位滿臉笑容,一身陰冷,三分狂妄的田胖子,則是這支安全部長的幕後最高長官,對於他們來說,鐘煙花的安危,是絕對的重中之重,無論是誰試圖傷害到她,都是不能允許的事情。
……
……
聯邦政斧給了青龍山代表團極高的禮遇,允許青龍山特衛營的戰士攜帶槍械,然而在西林鐘家獲得隱密條款的安全部隊麵前,在那些冰冷的卡宴輕機槍管麵前,他們的火力頓時顯得有些寒酸。
青龍山的戰士們緊張地將南明秀圍在了人群之中,手中的槍管微微抬起,沒有與突然出現的這些武裝分子對峙。他們是職業的軍人,隻是緊惕地保持著隨時端槍開火的姿式,卻不願意在敵眾我寡的環境下,將場麵拖入更加緊張的階段。
林鬥海一臉陰沉,看著麵前這群闖進自家產業的軍人,因為憤怒,而有些微地失去理智,竟沒有判斷出這些軍人的身份,正準備飆的時候,他的衣袖卻被人輕輕地拉了拉。
拉衣袖是一個很隱秘且小心翼翼的動作,所以顯得有些女人氣,此時拉動林鬥海衣袖的,卻是一位孔武有力的男人——他叫孔武,是林家老太爺子的貼身保鏢。
這樣一位人物做出如此女姓化的動作,其間自有深意。林鬥海雖然一直把這個矮壯的近戰高手隻當成了老仆人,但更清楚孔武的眼光,下意識裡心頭微寒,閉上了嘴。
事情生之後,孔武一直沉默地站在林鬥海的身後,做為林家屈一指的近身保鏢,年逾四十的他,早已過了爭勇鬥狠的年齡,尤其是當他看到許樂和那名姓白的秀氣男人時,孔武不自禁地便聯想起港都那夜的七月流火,自己大腿上的骨裂痕跡。
——在港都那個夜晚,許樂和白玉蘭聯手,隻用了一招,便將他擊倒在地,他當時淒惶地喊出許樂應該姓李,如今一年多的時間一晃即過,費城李家站到了許樂的身後,從某種意義上證明了他的判斷,他愈的小心謹慎……甚至有些畏懼。
當田胖子施施然,悄無聲息,全無征兆地從林間走出來後,孔武心中警機迸,竟壓過了對許樂和白玉蘭的警惕,毫不猶豫地拉了拉林鬥海的衣袖,阻止了他的說話。
“閣下貴姓?”孔武盯著田胖子那張有些眼熟的麵容,沙啞聲音問道:“我們是不是見過?”
“孔武?”田胖子眯著眼睛走到人群之中,根本不曾在意青龍山特衛營那些戰士對著地麵,時刻可能抬起的槍管,他看著孔武微笑說道:“離開修身館二十年了,沒想到還能看到當年的老人。”
孔武矮壯的身軀裡忽然傳過一絲冷意,從田胖子的回答中,他很自然地想起了當年在費城修身館裡看到的一名學徒,那個起始被所有人認為人畜無害,後來才現是個大禍害的學徒。
證實了這個胖子和這些軍人的身份,孔武再無二話,乾淨利落地說道:“你們查。”
林鬥海臉色頓變,準備訓斥孔武幾句的時候,卻覺自己的手腕上傳來一道火辣的感覺。孔武冷漠著一張臉,硬生生將自己家少爺拖到了一旁,讓開了攔在田胖子身前的路,同時用冰冷的目光看了林鬥海一眼,表達了強烈的警告。
田胖子微微一怔,旋即和藹可親地笑了笑,逕直走入了林家安全人員的隊伍之中,一如先前出現時那般施施然,極輕鬆,如同回到家鄉,見著許久不見的老人故人舊人。
人群外的許樂一直安靜地看著這一幕,明知道那名厲害的槍手就在田胖子的身邊,但他卻生不出太多擔心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對於田胖子這名西林軍區隱藏著的強者,他總有無窮的信心。
但為了給田胖子指路,他依然微微偏頭,看了那名穿著灰色工作服,右手捂在耳機的上林家安全人員一眼。
……
……
穿著灰色衣服的林家安全人員,就是那名厲害至極的槍手,似乎感受到了許樂凝視的目光,忽然間,他身形猛地一動,度奇快地向著右側方衝了過去,那邊有一個缺口,無論是許樂帶著的人,還是田胖子手下那些身經百戰的特種兵,都沒有注意到那一方靜泉所在的濕地。
槍手的反應度奇快,場間眾人根本反應不過來,自然也無法生出混亂,然而他卻一頭撞在了一堵棉花牆上。
棉花牆是田胖子厚實的胸腹。
誰也不知道先前還在左側的田胖子,是怎樣認出了這名槍手的身份,又是怎樣在電光火石間的一刻,橫移五米多的距離,堵住了槍手的退路。
槍手右手間寒光一現,一片鋒利的刀片滑向田胖子的咽喉,右手掌心被灼合的傷口終於崩裂,迸出血來。
田胖子左手抬起,乾淨利落地一掌拍在槍手的手腕上,刀片嗖的一聲沒入地麵。
槍手的左手上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把手槍,然而在他的手指根本來不及觸摸到冰冷的扳機時,腕關處卻被三根粗胖的手指輕輕拂過。
三根粗胖的手指格外溫柔,卻又格外可怕,槍手手腕一麻,如遭電擊,再也握不住他最厲害的槍。
噗噗噗噗,場間一陣密集亂嘈的響起,就像是無數根棒子敲打在棉花牆上,然後安靜。
槍手臉色蒼白,容貌普通,泛白的嘴唇內不停地流淌著鮮血,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胖胖的可親的臉,忍不住牽動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沙聲說道:
“厲害,請動手。”
……
……
在先前幾秒鐘間,這名槍手將自己所有壓箱底的搏命功夫全部施展了出來,但對麵這個可惡而恐怖的胖子,卻隻是動了動手,便讓他所有凶狠的進攻,變成了徒勞無功——就連槍也落到了對方的手中。
田胖子的右手有些笨拙地握著那把奪過來的手槍,對準了這名槍手的咽喉,聞言後沉默地想了想,然後說道:“許樂。”
許樂瞪大了眼睛,雖有些不可置信,卻依然地向右跨了一步,用身體擋住了鐘煙花小朋友好奇的目光。
啪的一聲脆響,聲音並不大,槍手的咽喉處血花一飆,頸椎碎斷,喀喇一聲便倒了下去。
田胖子低頭看著身下這具屍體,寬厚的右掌笨拙地抓著手槍,似乎在研究什麼。
場間眾人早已被這一幕震的無法言語,除了震驚於這個胖子真的就敢當場開槍殺人,更震驚於先前他攔截槍手時,所展現出來的恐怖以近於平淡的強實力。
林鬥海臉色蒼白地看著田胖子,終於猜到了對方的身份,這才知道為什麼先前孔叔甚至不顧尊卑之彆,也要把自己拉開。
利家七少爺望著走過身邊的田胖子,微微低頭行禮,十分禮貌地問道:“請問閣下可是田大棒上校?”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