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反對的事,田島拓真一向都很支持。上次抓捕戴曉陽失敗,是政保局最大的恥辱。現在,李邦藩走了,他到了政保組,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再發生。
隻是,朱慕雲不支持田島拓真的行動,他想調動人手,就有些麻煩了。政保組的人,除了張斕和呂世友外,田島拓真就隻能出動憲兵隊。其他人,都被朱慕雲調到了其他地方,實在沒有人手可派。
“田島先生,是不是先盯幾天?”張斕發現,朱慕雲看自己的眼光都不對了,自己跟著田島拓真,真的隻能一條道走到黑嗎?
“不必,先抓。戴曉陽一直在古星,隻要能撬開他的嘴,就能掌握軍統古星組的機密。”田島拓真說,哪怕撬不開戴曉陽的嘴,至少也消滅了一名軍統人員。
“可是照相館的情況還沒有偵查清楚……”張斕擔憂的說,照相館看著不大,可誰知道裡麵會有多少人呢?
“難道說,我們這些人還不夠?”田島拓真冷哼著說,除了張斕和呂世友外,還有一個班的憲兵,這麼多人,不要說一個戴曉陽,哪怕就是他有一個情報小組,也不用擔心。
“有皇軍出麵,當然是夠了的。”張斕哪怕說個不字。
隻是,在府長路戴曉陽的照相館外麵,他就有些猶豫了。呂世友一直在照相館外麵蹲守,據他所言,照相館自戴曉陽回來後,除了幾個來取相片的顧客外,沒有其他人出入過。
為了慎重,田島拓真親自在前後偵察了一次,發現照相館有個後門。他命令張斕守在後門,自己親自從前門進入。
“田島太君,我來吧。”呂世友難得有討好田島拓真的機會,掏出槍一副勇往直前的模樣。這麼多人抓一個軍統,還不是十拿出九穩?
“你去敲開門,進去偵察一下情況。如果沒有意外,拍張照片就出來。如果出了事,我們會馬上衝進來。”田島拓真說,張斕守在後門,也隻有呂世友合適。
“老板,在嗎?”呂世友將槍藏在身後,走到照相館門口,用力的敲了敲門。
他才不想去偵察什麼情況,隻要戴曉陽開門,馬上抓住他。根據政保組的規定,誰抓到人,功勞就是誰的。隻要他抓到了戴曉陽,今天晚上的張斕、田島拓真,以及其他日本憲兵,就都成了他的陪襯。
“誰啊?”裡麵傳來戴曉陽的聲音,他是故意暴露身份,早在法租界的時候,就發現張斕和呂世友。在克勒滿沙街,一路將他們引到府長路。
戴曉陽不知道政保組會如何行動,可是他已經做好了成全的準備。照相館除了前後門外,還可以從兩側翻到旁邊人的屋頂。他早就想好了退路,並且在照相館安排好炸藥,就等著政保組的人來了。
戴曉陽原本希望,朱慕雲能親自來。如果能把朱慕雲乾掉,也算對得住鄧湘濤了。朱慕雲還是巡警的時候,戴曉陽就認識他了,看著朱慕雲一步一步成為一個大漢奸大特務,他也很痛心。
隻是,上麵一次沒有下令暗殺,戴曉陽也沒有辦法。如果今天朱慕雲能來自己的照相館,就算不死,也要讓他脫層皮。
此時在照相館,除了戴曉陽外,還有沈雲浩,以及一個行動小分隊,加上戴曉陽一共八人。他們人手一把快慢機,哪怕麵對正麵進攻,也不會落於下風。
“老板,能不能拍張相片?”呂世友大聲說。
“已經關門了,明天再來吧。”戴曉陽一直在觀察著外麵的情況,佯裝說道。
在他說話的時候,沈雲浩也到了門後。後門出現了幾名日本兵,想必前麵來的這個人不簡單。不管是誰,隻要他敢進來,都是死路一條。
“明天還得去做工呢,老板幫個忙吧,拜托拜托。”呂世友央求著說。他一直生活在古星,講著本地方言,容易取得彆人的信任。
“好吧。”戴曉陽遲疑了一會,終於說道。
呂世友大喜過望,他右手的槍悄悄打開了保險,隻要門打開,自己進去用槍抵著戴曉陽,一切就都結束了。
田島拓真在遠處,默默的看著呂世友。在呂世友準備進去的時候,他手一揮,馬上有兩名憲兵,一左一右靠近照相館,準備接應呂世友。
門打開後,呂世友原本想衝進去,可是戴曉陽卻躲在了門後,他一愣。他不敢保證自己的槍,能讓戴曉陽乖乖就範。
“請進吧。”戴曉陽望著門外的呂世友,不動聲色的說。
“好。”呂世友背著後,抬步走了進去。
呂世友的身子剛走進去,門馬上就被戴曉陽關上。呂世友正要舉槍,可他發現,腦袋後麵已經多了根冰冷的槍管。呂世友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骨躥到後腦勺,全身的寒毛全部豎了起來。
“你是呂世友吧?”沈雲浩將呂世友的手槍奪了過來,淡淡的說。
“你是誰?”呂世友不敢動,更加不敢回頭,隻是聽到另外一個聲音,讓他魂飛魄散。自己在照相館外麵守了一個下午,每一個進來的人,最後都離開了。這個陌生的聲音,是什麼時候進來的?還是根本就一直在裡麵呢。
“我隻問你一句,想死還是想活?”沈雲浩推了呂世友一把,讓他走進了裡。
在照相館的屋子中央,有一把大椅子,沈雲浩熟練的將他綁在椅子上。任何一名職業特工,都學習過專業的打繩結。有的時候,隻需要通過看彆人打結的手法,就能知道他是哪方的特工。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外麵都是日本人,逃不掉的。聰明的話,就降了吧,大家以後還是兄弟。”呂世友勸導著說。
“我們為什麼要逃?說說計劃吧。”沈雲浩走到呂世友正麵,淡淡的說。
“你是沈雲浩?”呂世友借著屋內的燈光,看清了沈雲浩的相貌。
“看來你是來聊天的。”沈雲浩不再理會呂世友,從旁邊拿出一塊炸藥,塞到了呂世友的椅子下麵。
“你要乾什麼?”呂世友太清楚沈雲浩的舉動了,他也看清了那塊炸藥,足以把自己炸上天。
“當然是炸死你啊。”戴曉陽笑了笑,他也幫忙從旁邊牽了根線過來。
“兩位,我與你們無怨無仇,何必要致呂某於死地呢。”呂世友戰戰兢兢的說。
“誰讓你當漢奸呢。”沈雲浩冷冷的說。
“說,外麵的人是怎麼安排的?”戴曉陽突然一伸手,啪的給了呂世友一記重重的耳光。
“我說了,你們能放了我嗎?”呂世友說。
“到這個時候了,還跟我們講條件?”沈雲浩淡淡的說,他嘴裡說著話,但手裡一點也沒有停。
“外麵是田島拓真負責,帶了一個班的憲兵,後麵是張斕,帶了兩名憲兵。”呂世友說,來之前,他覺得這麼多人,足夠拿出下戴曉陽了。可他剛才注意到,除了戴曉陽和沈雲浩外,屋裡還有幾個人。
所有人都拿著德國造的快慢機,這種槍在近戰時,相當於衝鋒槍,日本人的步槍,根本就不是對手。隻有在野外,步槍才有優勢。
“田島拓真麼?就是原來政保局的情報處長張百朋吧?”沈雲浩說,這些日本的真是狡詐,竟然取個中國名字,假裝是中國人。
“是他。”呂世友說。
“今天總算沒有白來。”沈雲浩看了戴曉陽一眼,臉上終於浮現一絲微笑。
田島拓真在外麵,一直等著呂世友的消息。呂世友進去的時候,他以為馬上會行動,結果門被關上了。而且,這麼長時間,裡麵並沒有動靜。
突然,照相館傳來“啪啪”兩聲槍響,田島拓真不再猶豫,馬上率人衝了進去。可是,迎接他們的,是一波槍雨。當先的兩名憲兵,身上中了七八個槍眼,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著,身下的鮮血蔓延開來。
田島拓真氣得哇哇大叫,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遇到如此頑強的抵抗。從槍聲中,他也聽出來了,裡麵絕對不止一個人。他暗罵呂世友這個蠢材,心想,中國人果然都是不能信任的。
軍統顯然無心戀戰,第一槍進攻後,馬上就撤退了。後麵的張斕,聽到槍聲後,心裡一驚,他馬上與兩名日本憲兵踹開了門。隻是,他留了一個心眼,沒有馬上跟著進去。
這樣的抓捕,不應該開槍。就算要開槍,也不會如此密集。前麵的槍聲就像炒豆子似的,隻能說明一件事,抓捕不順利,而且照相館內,肯定不止戴曉陽一個人。
張斕的小心機,救了他一命,兩個日本兵進去後,他卻躲到旁邊的院牆後。他暗中觀察著周圍,一點聲響也不敢發出來。
直到,他突然感覺地動山搖,嚇得他馬上趴到了地上。然後,他就看到,照相館的房子被炸得四分五裂,後麵的院牆也倒塌了。
張斕嚇得臉如白紙,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也跟著進去了,會是什麼結果?恐怕要到一堆瓦礫裡,尋找自己那具已經變成一堆爛肉的屍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