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正在猜測,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時,他突然在辦公室接到了李邦藩打來的電話。在電話裡,李邦藩的語氣很嚴肅,他鄭重其事的告訴朱慕雲:
“從現在開始,你不要與任何人聯係。馬上有陸軍醫院的車子來接你,對外宣稱受了重傷住院。”
“局座,我受了重傷?”朱慕雲一臉狐疑,他突然想到了太古街路口的爆炸,不出意外的話,那是軍統對自己的襲擊。
李邦藩早就得到了消息,不讓自己離開政保局。現在,又讓自己“受重傷”,而住進陸軍醫院。明顯就是有陰謀,而且這陰謀還是針對軍統的。
可是,這個時候朱慕雲能通知於心玉嗎?他暗暗後悔,剛剛爆炸的時候,應該跟於心玉打個電話的。現在可好,再打電話就會引起懷疑。
“不錯,你受了重傷,而且不能與外麵的人聯係。”李邦藩叮囑著說。
“可是,局裡這麼多人,都知道我還好好的啊。”朱慕雲為難的說。
“此事我會安排好,你的任務就是住進醫院醫院,多則三天,少則一天就能恢複正常工作。”李邦藩篤定的說,他已經掌握了關於軍統古星站的重要情報,馬上就能收網。
“好吧,我就當靜養兩天。”朱慕雲沒有再多說,他對李邦藩的命令,從來不打折扣。不管李邦藩要求他做什麼,一不提條件,二不問緣由。
“你馬上準備,很快就會來接你。”李邦藩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朱慕雲掛上話筒,心裡輕輕一歎,馬上就會有人來接自己。朱慕雲在辦公室不停的踱步,軍統危在旦夕,可是自己馬上就要去陸軍醫院,相當於變相被軟禁。如果軍統不知道消息,還以為自己死了,肯定會中李邦藩的計。
朱慕雲迅速理順思路,李邦藩要把自己藏起來,還要給外界一種假象,自己身受重傷,生死攸關。但是,如果軍統知道自己毫發無傷,馬上明白,他們所謂的襲擊,隻是一場鬨劇罷了。
怎麼樣才能讓軍統知道,自己沒有事呢?朱慕雲對羅澤謙很惱火,但並不代表,他就願意看到軍統被消滅。不管如何,軍統也是抗日隊伍中的一員。
朱慕雲仔細回起李邦藩的話,“不能與外麵的人聯係”,那是不是說,自己可以和內部的人聯係?朱慕雲靈機一動,突然有了主意。
朱慕雲告訴經濟處的內勤人員,晚上讓郭傳儒炒幾個拿手菜,送到陸軍醫院。在醫院不能隨意外出,總不能在吃方麵,再虧待自己吧。
軍統想要知道自己的情況,最好的方式是通過杜磯。實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與於心玉聯係。當然,知道於心玉身份的人不多。為了確定自己生死,讓於心玉來核實,也需要冒很大的危險。
杜磯是情報處的二科長,負責行動,哪怕李邦藩的防範措施再嚴,也不好阻止他。隻要自己留下活動的痕跡,以杜磯的精明,肯定會知道,自己中午還在政保局的。、
另外,對朱慕雲來說,於心玉也不算“外麵的人”之列吧。他吩咐手下的人,晚上去趟白石路173號,拿幾套換洗衣服。當然,朱慕雲特彆叮囑,去之前一定要請示李邦藩。隻有得到李邦藩的同意,才能去自己家裡。
如果杜磯沒猜到自己的行蹤,至少還有於心玉這條線。於心玉可以直接與總部聯係,一旦她知道自己沒事,總部會馬上轉告羅澤謙。
或許今天晚上,李邦藩未必會同意,經濟處的人去白石路173號拿衣服。但明天或者後天就不一定了,隻要李邦藩首肯,於心玉馬上就能知道。
陸軍醫院派來的車子,將朱慕雲接走後,很快政保局就傳出消息:朱慕雲病危,送陸軍醫院搶救。
隨著救護車離開的,還有朱慕雲的車子,以及他的十幾名手下。這些人,也都跟著救護車到了陸軍醫院。根據李邦藩的安排,朱慕雲的車子和手下,暫時都需要消失。
羅澤謙不能僅聽信蘇思明的一麵之詞,就向重慶彙報,製裁了朱慕雲。這是不負責任的做法,既是對自己,也是對總部。一旦朱慕雲沒死,豈不讓人笑話?
驗證朱慕雲生死的任務,羅澤謙並沒有交給鄧陽春,而是交給了“黃鼠狼”。杜磯就在政保局,讓他查證朱慕雲是否死了,再方便不過。
隻是,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想要聯係黃鼠狼比較困難。杜磯可不像朱慕雲,一旦出了事故,他得迅速出動。接頭的暗號發出去後,一直到晚上,杜磯都沒有出現在接頭地點。但羅澤謙並不擔心,杜磯不出現,說明政保局已經亂了陣腳。
“站長,會不會出事了?”熊秉厚擔心的說。
“恰恰相反,黃鼠狼不出現,說明我們的行動很成功。”羅澤謙篤定的說,想必,政保局此時正在全力搜捕軍統的人。可是,行動一結束,蘇思明就撤了回來。政保局想要抓到他,根本不可能。
“恭喜站長。”熊秉厚奉承的說。
“沒有得到朱慕雲死訊之前,不敢妄言。”羅澤謙搖了搖頭,可是嘴角浮現的笑容出賣了他。此事他還是很得意的,第一次讓朱慕雲跑掉了,他不可能永遠有這樣的好運氣。
“今天是朱慕雲,下次就輪到李邦藩。政保局殺了我們幾十名兄弟,這個仇一定會報。”熊秉厚鄭重其事的說。
“醫院那邊,有什麼情況?”羅澤謙說,雖然他沒讓鄧陽春去打探消息,但卻給熊秉厚布置了任務。熊秉厚和汪永華,是他從重慶帶來的,是他最信得過的手下。
“我安排了人在雅仁醫院,但這次政保局的人,直接送到了陸軍醫院。我們的人進不去,隻知道送了不少人。”熊秉厚說,以前陸軍醫院隻接收日本籍病人,他讓人守在雅仁醫院門口,也可以從側麵推斷政保局的傷亡情況。
可哪想到,此次受傷的人,竟然直接送到了陸軍醫院。等他收到消息,受傷的人早就送進了醫院。
“走吧,黃鼠狼看樣子不會來了。”羅澤謙看了看時間,已經超過接頭時間半個小時了,按照接頭原則,此次接頭取消。
政保局的人將傷者,直接送往陸軍醫院,羅澤謙估計,蘇思明彙報的情況,還是比較準確的。回去之後,羅澤謙還在想,是不是應該先向總部彙報。不管朱慕雲是生是死,至少第一階段還是勝利了。
然而,當他剛回到古星站的機關所在地,汪永華就給他送一份總部的電報。這份電報的內容,讓羅澤謙目瞪口呆。這是一份措詞嚴厲的電文,質問他為何要對朱慕雲下手,而且依然不請示報告。
“站長,總部是怎麼知道我們行動內容的?”熊秉厚站在旁邊,也看到了電文內容。
中午才發生的事情,總部這麼快就知道了。這說明總部在古星,還有其他的情報渠道。或者,古星站有人直接向總部彙報了今天的行動內容。
讓熊秉厚吃驚的,不是總部知道得這麼快,而是電文的語氣。古星站襲擊朱慕雲的行動,並沒有得到局本部的支持。
“當然是有人擅自向總部彙報了。”羅澤謙將電文揉搓成一個紙團,狠狠地摔在地上。
羅澤謙指的“有人”,自然是指鄧陽春,或者沈雲浩。這兩人都是原來鄧湘濤的乾將,生怕自己在古星乾出成績似的。
“站長,既然人家跟我們不是一條心,是不是該采取措施了?”熊秉厚說,他當然明白羅澤謙的心意。
其實,這件事羅澤謙還真錯怪了鄧陽春。此事與他沒一點關係,是於心玉向總部彙報的。下午,於心玉突然接到了政保局的“正式”通知,朱慕雲在中午的襲擊中“喪生”,請她節哀順變。
於心玉當時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呢,朱慕雲是如此惜命,有點風吹草動,就想把自己藏起來。然而,中午巨大的爆炸聲,她也聽到了。據政保局的人說起,朱慕雲死的很慘,屍骨無存。
於心玉聽到消息後,當然要第一時間向總部彙報。而戴老板得知,朱慕雲竟然死了,很是生氣。這才有了發給古星的那封措詞嚴厲的電文,要不是隔著這麼遠,戴老板真想給羅澤謙幾耳光。
跟他說得這麼明白了,羅澤謙竟然還是陽奉陰違。得到朱慕雲的死訊,戴老板心裡一痛。這可是軍統在古星最優秀的特工啊,就這麼死在自己人手裡,他能想得通麼?早知如此,應該將朱慕雲的身份及時告之羅澤謙。
朱慕雲也沒有猜到,李邦藩竟然還會來這麼一手。李邦藩並非懷疑於心玉,他隻是覺得,做戲要做全套。所以,當朱慕雲的手下來請示,要去白石路173號,給朱慕雲拿換洗衣服的時候,李邦藩自然沒有同意。他隻是讓人去買了幾套衣服,給朱慕雲送到了陸軍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