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朱慕雲,可謂滿頭霧水,李邦藩讓自己待在局裡,是不是憲佐班或經濟處發生了什麼事情?朱慕雲相信,李邦藩並非不信任自己,讓自己待在政保局,一定是對自己的保護。
朱慕雲突然想起,昨天李邦藩告訴自己,軍統準備再次暗殺自己。難道說,李邦藩早上的那個電話,是他的內線傳來了情報?
一定是這樣,羅澤謙這個蠢材,暗殺自己一次還不死心,竟然還要來第二次。他不知道,李邦藩在軍統安插了內線嗎?那二十一名被釋放的人員當中,一定有李邦藩新發展的臥底。
還有汪清海與新四軍所謂的私下休戰,這也是大事。這件事,無論是汪清海還是新四軍,都應該是機密才對。而孫明華竟然從“各方麵都收到了情報”,可見這件事,根本就沒有保密。不但沒保密,反倒是被人故意泄露的。
是汪清海身邊出了內鬼?還是新四軍那邊?朱慕雲沒有更多的信息,不好過多分析。但新四軍對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如果泄密的話,第六師的幾率要大得多。
快中午的時候,朱慕雲正準備去食堂用餐。他在經濟處時,都是食堂派人把飯菜送到他辦公室,那裡山高皇帝遠,沒人管他。但在政保局,不能這麼高調。至少,李邦藩和曾山都在局裡辦公。另外,還有其他一些處長,自己不能太過張揚。
朱慕雲剛走出辦公室,突然聽到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他在走廊,聽起來很悶,但他知道,爆炸的威力一定不小。之所以聽起來聲音好像不大,是因為距離比較遠。
朱慕雲馬上跑回辦公室,拿起望遠鏡,馬上跑到了樓頂。鎮南五金廠的三樓,雖然不算最高的建築,但站在上麵,也能看得很遠。很快,朱慕雲就發現,在自己的西南方向,冒出了一股煙柱,正在慢慢消散。
“何處長,這是什麼情況?”朱慕雲上樓的時候,陸續來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一處的處長何梁。
“我沒接到通知,會不會是走火?”何梁不解的說,看這煙柱,不像是手榴彈的爆炸,威力應該更大。
“肯定不是走火,局座沒回來,你趕緊去看看。”何梁建議道。
“你不一起去?”何梁拔腳就走,下樓的時候,突然問。
“我還有點事,暫時不能離開。”朱慕雲苦笑著說,李邦藩的命令,他必定要堅決執行。除非有特殊情況,現在的情況,可不像特殊。
何梁走後沒多久,就傳回來了消息,正是太古街與古江路的路口,發生了劇烈爆炸。朱慕雲聽後,心裡一驚。那個地方,正是自己去碼頭的必經之路。算算時間,平常自己要趕到碼頭吃飯,差不多是這個時候,經過那個路口呢。
朱慕雲馬上認定,這是軍統對自己的第二次暗殺。隻是他很奇怪,自己並沒有出現,為何軍統還會引爆炸彈呢?從手法上看,不用猜他都知道,這是沈雲浩的手筆。也隻有沈雲浩,才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陳則民一直在等著這聲爆炸,他在長塘街的一家茶樓等著消息。他特意坐到了窗戶口,當爆炸響起的時候,他感覺窗戶都被震得嗡嗡作響。
成功了!陳則民大喜過望,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他都看到了三輛汽車經過長塘街。可惜,不能親自去現場看,要不然,他會更有成就感。
等了一會,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茶樓,來的人二十多歲,一雙精明的眼睛四處轉動著。他叫蘇思明,是郊外組的行動員,負責此次的起爆。
“成功了,三輛車全炸毀了。”蘇思明壓抑著亢奮的聲音,低聲說。
“走,回去再說。”陳則民眼睛裡閃耀著興奮的光芒,能殺了朱慕雲,也是大功一件。
陳則民帶著蘇思明離開的時候,看到很多車子,載著軍警憲特往太古街與古江路的路口趕。看樣子,他們真是急了。陳則民帶著蘇思明,與他們擦肩而過,心裡特彆高興。事實證明,羅澤謙的能力,比鄧湘濤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思明是執行人,陳則民必須帶著當麵向羅澤謙彙報。這是程序,也是羅澤謙特意交待的。他希望成功之後,親自聽取行動人員的彙報。
走了一段距離後,陳則民與蘇思明叫了兩輛黃包車,去了府長路。羅澤謙已經在那裡急不可待的等著消息,雖然他也聽到了那些沉悶的爆炸聲,但具體是什麼結果,卻不得而知。他希望聽到行動人員的報告,再第一時間向總部彙報。
在府長路靠近長相伊的一家民居內,陳則民帶著蘇思明,見到羅澤謙。一見到陳則民和蘇思明,羅澤謙臉上就露出了微笑:“行動成功了吧?”
“非常成功,三輛汽車全部炸毀,具體過程讓蘇思明彙報吧。”陳則民點了點頭,一路上,他都很興奮,這聲爆炸驚擾了整個古星。回來的路上,不時可以看到軍警憲特,有如無頭蒼蠅一樣,四處忙亂著。
“三輛汽車在拐彎的時候,確實放慢了速度。在中間那輛車子經過炸藥埋放點時,我果斷的按下了起爆器。一聲巨響,中間那輛汽車就被炸上天了。爆炸的餘波,將前後兩輛車也掀翻,整個現場頓時化成一片廢墟,中間那輛汽車都炸散了。”蘇思明在路上,就在想著要如何彙報,才能顯得自己英勇,早就在醞釀用詞。
“能確定朱慕雲死了麼?”羅澤謙焦急的問。
“中間那輛肯定沒有生還者,因為整個汽車變成了一團火球,裡麵的人都被燒得麵目全非,怕是變成了焦炭。”蘇思明篤定的說。
“根據朱慕雲的習慣,他一定是在中間的車上。”陳則民見羅澤謙又將目光望向自己,非常肯定的說道。
“這麼說,可以向重慶請功了?”羅澤謙喃喃的說。此時的他,完全被勝利衝昏了頭腦,到古星後,一直在整頓軍統的人員,這次終於有了實打實的成績。
“多謝站長。”陳則民和蘇思明異口同聲的說,一旦向重慶請功,他們兩人都會榜上有名。特彆是蘇思明,他是具體的行動人員,要論功勞當是首功。
“等一等吧,等確定了朱慕雲的死訊後,我一定親自擬定請功的電文。”羅澤謙最後強壓下激動的心情,緩緩的說。
“不管朱慕雲有沒有死,政保局死傷慘重,這已經是事實。”陳則民提醒著說,就算朱慕雲沒死,隻要爆炸了,就已經是大功一件。
“我代表總部,先給蘇兄弟發筆獎金。等上麵的獎勵下來後,再另行論功行賞。”羅澤謙拿出一遝錢,整整五百元中儲券,遞給了蘇思明。
“多謝站長,我隻是因緣際會,真要是論功行賞的話,站長和陳組長才該是首功。”蘇思明拿了錢,忙不迭的說。
沈雲浩也一直在注意著太古街路口的爆炸,當爆炸聲傳來,他知道軍統成功了。隻是不知道,這次倒黴的會是什麼人。他對羅澤謙不感冒,明明是自己種的樹,羅澤謙卻來摘桃子。可以想像,向總部彙報的電文中,隻字不會提自己的行動。
“老沈,是不是你乾的?”
沈雲浩突然聽到敲門聲,打開門後,見是鄧陽春。還沒開口,鄧陽春就急不可耐的問。
“什麼是我乾的?”沈雲浩莫明其妙。
“爆炸,是不是你乾的?”鄧陽春問,如果這是針對日本人的行動,必定是軍統所為。地下黨既沒有實力,也沒有能力搞出這樣的動靜。而古星站,沈雲浩可以說是爆破大王。
“昨天晚上羅澤謙讓我太古街和古江路的路口,埋了十公斤的炸藥。但起爆行動,肯定不是行動處的人所為。”沈雲浩說。
“太古街與古江路?”鄧陽春驚叫著說,他一聽就明白,這是針對朱慕雲的。羅澤謙還真是死性不改,跟他說了,不能對朱慕雲動手,為什麼就是不聽招呼呢。
“怎麼,你知道他想乾什麼?”沈雲浩詫異的說,他隻負責行動,來古星的時間又不長,自然不知道朱慕雲的身邊,還潛伏著軍統的於心玉。
“除了殺朱慕雲,還能乾什麼?”鄧陽春苦笑著說,這個時候,已經無法再改變什麼。他隻能乞求,朱慕雲不在車上。要不然,於心玉很快會暴露。到時候,他怎麼跟鄧湘濤彙報?
“朱慕雲死了,你這麼急乾什麼?”沈雲浩詫異的說。
“朱慕雲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如果要殺,應該對李邦藩、曾山這樣的人物下手嘛。”鄧陽春掩飾著說。
鄧陽春對羅澤謙的行動很是不滿,自己作為情報處長,事前一點消息也不知道。要不是這聲爆炸,恐怕還被蒙在鼓裡。
“不管朱慕雲重不重要,隻要是政保局的人,都死有餘辜。”沈雲浩咬牙切齒的說。
鄧陽春重重的歎了口氣,他倒不擔心朱慕雲的死活。可是,於心玉那邊怎麼辦?朱慕雲死了,於心玉潛伏的任務,怕是要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