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陳忠鵠用錢的地方,正好有專業人才。每家商行的夥計,剛入行的時候,第一件要學會的事就是識彆偽鈔,包括假銀元、假法幣、假軍票,現在又多了一種,假中儲券。
陳忠鵠使用特券的地方是在玄樂樓,這裡的人更是特彆注意假中儲券。況且,陳忠鵠懷裡揣著大把特券,根本沒把這當成錢,而是一種任務。他到古星刺探軍情的同時,也有使用特券的責任。
對他們這些臨時潛入古星的特工來說,使用特券沒有限製。再加上他與陳長官的關係,這種對重慶幾乎就是廢紙的特券,隻要他願意,想要多少就可以。
陳忠鵠到古星,打探日軍情報是假,混個資曆是真。隻要他進了古星,以後的功勞薄上,就一定會有他濃密的一筆。
隻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錢上麵栽個跟頭。早知道的話,應該用真鈔。如果真鈔,也不會玄樂樓了。那個地方的,消費可不低。
在玄樂樓發現他使用的是偽鈔後,馬上給憲兵隊打了電話。幸好,陳忠鵠在玄樂樓隻為玩樂,並沒有刻意向那些姑娘打探日軍的情況,否則的話,他現在可就是被關押,已經要受刑了。
朱慕雲讓尹有海向憲兵隊申請,同時又讓大澤穀次郎去活動一下。朱慕雲雖然有“北野哲也”這個身份,但這隻是臨時客串。正式場合,還是大澤穀次郎的身份管用。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李邦藩。憲兵隊在警察局和各個分局,以及很多中國人機構裡,都是有顧問的,指導和監督他們的工作。可是,在政保局除了派駐一個憲兵小隊外,並沒有駐特彆的顧問。
在薑天明時代,李邦藩和張百朋,就是暗藏的顧問。現在李邦藩直接擔任了局長,是真正的日本人,憲兵隊更加不會派顧問。
朱慕雲之前向李邦藩彙報工作,幾乎都是真實的想法,幾乎不說假話。等他為了某種目的,而說謊的時候,李邦藩自然不會懷疑他的用意。
李邦藩覺得,朱慕雲還是想乾點事情了。儘可能的多找到一些使用偽鈔者,從中發現更多的線索,這確實是一種破案的手段。朱慕雲也確實是這麼做的,隻是,他把其中之一的陳忠鵠剔出來。
百分之九十九的真話,插入百分之一的謊言,偶爾用一次,這百分之一會被忽略。對朱慕雲來說,他隻需要偶爾用一次就夠了。
政保局的申請報告、大澤穀次郎的側麵助攻,再加上李邦藩的私下溝通,憲兵隊這段時間抓到了十幾名使用偽鈔者,很多都是無辜百姓。這些人,原本在憲兵隊,會被關押很長一段時間。如果沒人給他們疏通關係的話,甚至還會送去當勞工。
他們很快被轉移到了六水洲,在碼頭登船時,朱慕雲也看到了化名趙國強的陳忠鵠。西裝革履,一表人才,隻是在憲兵隊關了這麼久,顯得有些憔悴。
朱慕雲自然不會跟他打招呼,隻是寫了一份情報,在下班的時候傳給了鄧湘濤。人到了六水洲,至少安全方麵不會有問題。剩下的,就是如何讓陳忠鵠合理的離開了。從六水洲上離開,花錢是免不了的。
朱慕雲相信,鄧湘濤為了救陳忠鵠離開,願意支付一筆錢的。除了陳忠鵠外,其他人想要離開,也可以出錢。隻要能產生收益,很多人都會配合的。
鄧湘濤為了營救陳忠鵠,確實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在他向第六戰區彙報後,他幾乎每隔幾個小時,就會收到第六戰區發來的緊急電報。
“你這個情報處長是怎麼當的?這麼多人,連陳忠鵠的行蹤都找不到!”鄧湘濤連陳忠鵠在哪裡都不知道,營救自然無從說起。他隻好把鄧陽春叫來,好一頓訓斥。
“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到目前為止,確實沒有任何消息。”鄧陽春無奈的說。他是情報處長沒錯,但並不是說,情報處就是萬能的。
“我就不信了,難道他能上天入地不成?”鄧湘濤氣憤的說,軍統雖然是地下組織,但在古星也還有點能量的。如果連一個大活人都找不到,他如何回複第六戰區?而且,就在剛才,他又收到了總部的來電,催促他尋找陳忠鵠。
這讓鄧湘濤更覺得壓力巨大,原本陳忠鵠到古星時,就已經向軍統通報。第六戰區也正式發涵,請求軍統古星區的支持和配合。當時情報處是派人配合陳忠鵠,結果,那人也沒有回來。
第六戰區一直催促,可能覺得鄧湘濤不重視,又通過軍統局本部給古星區發文。他們也不奢求陳忠鵠能打探到什麼有用的情報,隻要他能平安無事就行。
“會不會自行回恩施了?”鄧陽春突然說。
“陳忠鵠回去了恩施,你的手下呢?難道被他拐跑了?豬腦子!”鄧湘濤罵道,看來,井山走後,情報處的工作,鄧陽春還沒有完全拿起來。
將鄧陽春訓斥了一頓,鄧湘濤餘怒未消。他猜想,陳忠鵠一定是落在了日本人手裡。要不然,早應該傳回消息了。可是,朱慕雲在日本人那裡,還是有點關係的,為何也沒有消息傳來呢?
鄧湘濤再次去了死信箱的位置,如果朱慕雲再沒消息來,他就要直接打電話,通知朱慕雲來接頭了。他早就說過,要全力營救陳忠鵠,朱慕雲怎麼能不重視呢?
幸好,到死信箱後,發現了朱慕雲的暗記,鄧湘濤馬上取出最新情報。打開看了一眼,他緊繃的臉,馬上緩和了下來。
朱慕雲的情報,上麵第一句就是告訴鄧湘濤,陳忠鵠關在憲兵隊,問題不大,可以用錢疏通關係,把人轉到政保局。
在朱慕雲寫這份情報的時候,陳忠鵠其實已經到了碼頭。但是,朱慕雲並沒有告訴鄧湘濤。倒不是他想逗鄧湘濤,而是為了申請經費。同時,也是為了適當誇大任務的難度。如果幾個電話,就把陳忠鵠救出來了,鄧湘濤也沒有素材,上麵也不會覺得自己費了多大的力氣。
事實上,為了完成任務,朱慕雲早就鋪好了路,他每一次向李邦藩彙報工作,都是在這條路上鋪一塊石塊。每次向大澤穀次郎的母親和妹妹支付一筆生活費,與尹有海的每一次交流,都是在擴展這條道路。
現在,發現並且營救陳忠鵠,看似複雜異常,可實際上卻是水到渠成。這就像一個人參加考試,平常發憤努力,考試的時候下筆如有神。
得知朱慕雲找到了陳忠鵠,鄧湘濤馬上給局本部發了電報。至於第六戰區,鄧湘濤沒有回電。既然他們願意通過局本部溝通,那就遂他們的願吧。
看情報的時候,鄧湘濤對朱慕雲後麵的那段話視而不見。可是,他在向局裡的電報中,卻強調了,營救陳忠鵠必須分兩步走。首先,把陳忠鵠轉到政保局,這需要大筆資金。其次,把陳忠鵠從政保局買回來。
鄧湘濤用到了一個“買”字,這說明,要付出的代價不菲。雖然他手裡有大量特券,可現在的人都精明得很,這種麼底交易,都要以硬通貨結算。而且,最好是黃金或美元。至於銀元,因為數量過多,還未必會喜歡呢。
隻要能救出陳忠鵠,第六戰區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很快,第六戰區就發出電報,非常真誠的感謝古星區的所作所為,同時也答應古星區,需要多少經費,直接說話。古星有第六戰區的采購員,手裡有美元。並且給了鄧湘濤一個地址,可以直接過去拿錢。
鄧湘濤一見到這封電報,很是高興。他馬上把鄧陽春叫來,讓他去拿錢。這種錢不要白不要,自己沒有報價,那邊馬上答應了,如果換成朱慕雲,不知道會高興什麼什麼樣。
僅僅是拿錢,不足以給鄧湘濤帶來愉悅感。不但有大把的錢拿,還讓彆人欠自己的人情,同時也能得到局裡的嘉獎。這種事情,還真是有趣呢。鄧湘濤以前一直怪朱慕雲,不管什麼事情都鑽進錢眼裡了,可現在,當他遇到這種事,發現感覺還是不錯的。
“區座,拿多少錢?”鄧陽春原本擔心再挨罵,可是他很快發現,鄧湘濤似乎忘了之前的事。
“能拿多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我收到消息,陳忠鵠被送到了憲兵隊。想要救他,必須先轉到政保局。要做到這一點,需要大筆錢的。”鄧湘濤說。
“怎麼著也得三百美元吧?”鄧陽春說,進了憲兵隊的人很難救出來,哪怕就是沒什麼事情,也有可能被日本人送去當勞工,或者直接當成實驗品。
“人到了政保局,怎麼救出來?要不,你帶人攻進六水洲,把人搶出來?”鄧湘濤冷笑著說。
“政保局的那幫人,隻要有錢,肯定會放人的。”鄧陽春訕笑著說,六水洲現在幾乎沒有可能再攻上去了。
PS:月中了,還有月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