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些方式都有一個缺點,時間來不及。打電話通知,或者上門,都可能驚動特務。這對於杜華山的潛伏,都是不利的。
“我估計,今天晚上張百朋就會動手。”朱慕雲緩緩的說。
張百朋絕對不想等到明天早上。本清正雄的那記耳光,讓他受儘了汙辱。現在,張百朋胸中,肯定被激起了滔天的怒火,隻想著快點把杜華山審出來。
鄧湘濤一怔,杜華山雖是軍統古星站的行動隊長,但他是叛變過一次的人了。再次受刑,能熬得住嗎?對此,鄧湘濤沒有信心。
“還好,咱們有個馮梓緣。請區座馬上聯係馮梓緣,隻要告訴他,老通道的情報站,是他早就掌握的一個點,張百朋就拿他沒有任何辦法。”朱慕雲說。
作為一處的副處長,杜華山又是從軍統過來的,他手裡掌握著軍統的一個情報站,實在再正常不過。到時候,不但可以理直氣壯的回應,還能反咬張百朋一口。告他破壞自己的行動,如果老通城的情報站被軍統察覺,一切後果均於張百朋承擔。
“也隻能如此。”鄧湘濤歎了口氣,讓馮梓緣傳遞情報,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之前,馮梓緣也給杜華山發過指令,隻是杜華山並不知道馮梓緣的身份。
“當然,我更傾向於讓杜華山撤離。”朱慕雲說,暴露杜華山的身份,讓張百朋找到合理的解釋。對上對下,都有了交待。
“情報處隻是懷疑,並沒有真憑實據,這個時候撤離,實在可惜了。”鄧湘濤想了想,有馮梓緣的配合,杜華山未必不能過關。
在他看來,杜華山的任務,就是盯在一處。如果杜華山不能發揮作用,回來又有什麼用?就算他曾經是軍統古星站的行動隊長,但他是賀田的人。
如果杜華山在一處,不能發揮該有的作用,他就沒有了作用。這一點,朱慕雲是無法理解的。
“區座,我有必要提醒你,杜華山一旦被審訊,很有可能熬不住。”朱慕雲說。
“這是對他的考驗。”鄧湘濤意味深長的說,如果杜華山能經受住這次考驗,或許以後,再遇到這樣的危險,他會第一時間將他撤回來。
但現在,鄧湘濤隻能說聽天由命。杜華山隻有經受住了這次考驗,才有機會成為古星區的人。
朱慕雲一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杜華山畢竟不是鄧湘濤的嫡係,這樣的命運,或許早注定了。既然鄧湘濤下了決心,朱慕雲也不好多勸。但是,自己得作好,杜華山隨時會叛變的準備。
雖然鄧湘濤要借機考驗杜華山,但該做的準備,他還是要做好。朱慕雲走後,鄧湘濤馬上去聯係馮梓緣,作為情報處一科的科長,馮梓緣的住處當然是安全的。隻是,鄧湘濤派人去聯係,發現馮梓緣不在家。
馮梓緣今天晚上,也參加了府長路12號的行動。隻不過,他提前得到了消息,行動的時候,也就不那麼積極。爆炸的時候,他距離房子至少有幾十米,而且還躲到了一堵牆後抽煙。結果爆炸的時候,他身上除了多了層灰,屁事沒有。
回到政保局,馮梓緣就接到了命令,審訊杜華山。對這個命令,馮梓緣也很是吃驚。他是知道杜華山身份的,之前,還給杜華山下過幾次命令。怎麼突然之間,杜華山的身份就暴露了?
再說了,府長路的事情,與杜華山也沒有關係。情報處以前的幾次行動,都是馮梓緣將情報傳出去的。但此次府長路12號的事,他並不知情。就連鐵道破壞隊“猴子”的事情,要不是鄧湘濤告訴他,他也一直以為,與自己聯係的,就是鐵道破壞隊的內奸。
不管如何,張百朋的命令,他必須執行,還得堅決執行。在執行之前,張百朋跟他談了話,說起了杜華山在老通城,可能傳遞情報的事。雖然沒有十足的證據,但張百朋要求,馮梓緣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證據。
董有初的事情,曾山都找李邦藩理論。杜華山是副處長,被情報處調查,要是沒有實證,曾山豈不要找本清正雄告狀?張百朋提醒馮梓緣,爭取在明天上班之前,把杜華山的嘴撬開。
馮梓緣心領神會,隻是,這個時候他再聯係鄧湘濤不可能。帶著情報的人,衝到杜華山家裡,將被窩裡的杜華山帶走。
“馮科長,你們情報處是不是搞錯了?”杜華山坐進車裡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
“不會錯,你仔細想想,今天早上乾什麼了?”馮梓緣冷冷的說,他以前也是軍統的人,審訊杜華山的任務,張百朋自然也交給了他。
“今天早上?”杜華山猛然一驚,自己去了趟老通城,難道說,這也被跟蹤了?昨天晚上在政保局,忙到後半夜,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困了。起來的又早,將情報準備好,根本沒注意到,被人盯了梢。
“老杜,咱們都是從那邊過來的。局裡的情況你也知道,如果想說,現在開口還來得及。要不是,進了審訊室,彆怪兄弟下手太狠。”馮梓緣緩緩的說。
“馮科長,我真是冤枉,不就是吃了點豆皮麼?這也值得調查?”杜華山說,他當然不能因為馮梓緣的幾句話,就將底漏出來。
“吃豆皮不犯法,但那張桌子,犯法了。”馮梓緣說,他希望在路上,杜華山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情報處並沒有掌握杜華山的真憑實據。隻要杜華山能熬過去,被動的就是張百朋了。隻是,杜華山能領會自己的意思嗎?他又能堅持不渝嗎?馮梓緣心裡沒有底。
“桌子犯什麼法了?”杜華山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馮梓緣的說法,好像真的掌握了他的一切。隻是,放情報的時候,他特彆觀察過,周圍根本就沒有人。
“桌子下麵有情報,你給軍統的情報!”馮梓緣厲聲說。
“馮科長,你可不能血口噴人。”杜華山反駁著說。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行,咱們走著瞧。”馮梓緣冷冷的說,他能跟杜華山說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然而,把杜華山押到政保局,還沒進政保局,他們一行人就遇到了孫明華。而且,孫明華身邊,還聚攏著一群人,他們都是一處的。
孫明華之所以能趕在他們之前,是因為他接到了朱慕雲的電話。調查杜華山的事情,朱慕雲既然不好插手,但給張百朋添點亂,還是很容易做得到的。而朱慕雲能做到的,也隻有這麼多了。再乾涉的話,會引起彆人的懷疑。
“孫處長,你怎麼在這裡?”馮梓緣見到孫明華很是意外,同時,他又很欣喜。孫明華出現在這裡,說明杜華山還有希望。
“你帶走一處的人,也不跟我打個招呼,這不太好吧?”孫明華淡淡的說,現在,他能明白,當初杜華山把左澤路帶走時,朱慕雲的心情了。
朱慕雲不計前嫌,告之自己此事,孫明華還是很感激的。不管杜華山是不是抗日分子,情報處審訊杜華山,竟然不打個招呼,都是不合規矩的。
來之前,孫明華還去了趟曾山家。隻是,事情沒有明朗之前,曾山也不好出麵。但曾山摞了句話,如果杜華山是清白的,絕對不允許彆人誣陷。有了這句話,孫明華心裡就有底了。
曾山在政保局當副局長,情報處其實也歸他分管。隻是,對情報處的事情,曾山從來不過問。他知道,情報處是李邦藩的心頭肉。當然,張百朋對情報處的工作,也從來沒向他彙報過。
“我是奉局座命令。”馮梓緣說。
“少拿局座唬人,你們不懂規矩,局座也不懂?”孫明華嗤之以鼻的說。
“孫處長,小心說話。”馮梓緣提醒著說,孫明華表麵上是講李邦藩會守規矩,實際上卻是暗諷李邦藩不講規矩。
“我隻問一句,有沒有證據?”孫明華問。
“當然有,但此事涉及機密,暫時不便透露。”馮梓緣說。
“處座,我是冤枉的,你得救救我。情報處行動失敗,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們這是要拿我當替罪羊。”杜華山大喊著說。
最終,這件事驚動了李邦藩。因為張百朋隻是副處長,他在孫明華麵前也低半級。孫明華真要擺著處長的架子,張百朋會很尷尬。
“孫明華,如果杜華山沒有問題,說清楚就可以了嘛。如果他真有問題,現在你這麼替他出頭,想過後果沒有?”李邦藩淡淡的說。
“杜華山是一處的副處長,如果沒有證據就抓人的話,一處不服。”孫明華說。
“杜華山在老通城傳遞情報,這是千真萬確的事,還不算證據?”張百朋冷冷的說。
“杜華山,這是真的?”孫明華問,如果情報處真的拿到了證據,自己又替杜華山出頭,是很容易惹火燒身的。
“處座,我是冤枉的。今天早上,我就是去老通城吃了份豆皮,這也算傳遞情報了?”杜華山大叫著說,這個時候再不喊冤,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