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華生也特意到憲佐班一趟。說是給憲佐班送器材,實際上,還是想跟朱慕雲見個麵。原本這種事,他隻要打發庶務科的人,就能做好。但華生還想親自跑一趟,畢竟,有些事情,不方便在電話裡說的。
“雲哥,情況基本清楚了。”華生說,核查史希俠報銷的單據,他是派其他人去的。
下麵的人,從醫院回來後,華生特意詢問了情況。他也不問王輝的情況,隻要求詳細彙報,三處單據的的情況。單據涉及到五名受傷人員,核查單據,實際上就是核查三處的人員。王輝暴露後,編製就到了三處。
“說說看。”朱慕雲輕聲問,他的辦公室環境一般,沒什麼豪華的家具,也沒有電器。但他相信,在這裡談話,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朱慕雲雖然很喜歡享受,可是在憲佐班,他儘量避免。畢竟,他是在憲兵分隊,到處都是日本人。如果日本人發現,他的工作環境,如此奢華,無形中會增加對他的惡意。
朱慕雲在鎮南五金廠和碼頭檢查場,都安放過竊聽器。所以,特彆防備,彆人也在他的辦公室裝竊聽器。辦公室越簡陋,能安裝竊聽器的幾率就越低。
竊聽器一般都需要連電線,所以,隻要跟電有關的東西,他都儘量不擺放。電燈和電話,是沒有辦法,必須要用的。可其他如台燈之類的東西,儘量不放。而且,沒事的時候,朱慕雲就在辦公室檢查。
他對這方麵,特彆的重視,自然也肯鑽研。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朱慕雲獨自摸索,在這方麵,還真是有些心得體會。
幸好,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任何發現任何竊聽設備。朱慕雲也相信,他無論是在政保局,還是憲兵分隊,身份還是安全的。畢竟,他的履曆完美無缺,又一直在古星工作,曆史清白,又是從日語專修學校出來的,日本人沒有確鑿的證據,根本不會懷疑他。
“三處和安清會的人,都在雅仁醫院住院部三樓。其中,王輝住著單間,在最東頭。三處在他房間,安排了一個人。另外四人,住在大病房,也有一人保護。”華生低聲說,他得到的情況,與楊誌差不多。
“你辛苦了,先回去吧。”朱慕雲說,既然華生與楊誌,提供的情況差不多,他也無需再向韋朝蓬求證。
朱慕雲準備出去的時候,接到通知,讓他去小野次郎的辦公室開會。朱慕雲很是奇怪,憲兵分隊又要辦什麼案子了?可是,自己並沒有聽到什麼風聲啊。
“接到線報,九頭山的匪首朱加和,已經潛入法租界。”小野次郎見到朱慕雲後,緩緩的說。既然朱加和來了法租界,當然不會讓他再逃掉。
“朱和尚到了法租界?好啊,他在哪裡?”朱慕雲“驚喜”的說,自己還沒找到朱加和,卻被法租界發現了行蹤。
如果之前沒有收到消息,朱慕雲對這個情報的真實性,是會持懷疑態度的。按照一般的邏輯,朱加和在這個時候,不可能出現在古星。就算九頭山要采購物資,也應該派其他人來。哪怕就是宋三來古星,都比朱加和來,更合適啊。
“情報是宮崎提供的,讓他介紹情況吧。”小野次郎說。他已經聽宮崎良一介紹過,但朱慕雲還不知道詳細的情況。
“小野隊長,我看就彆介紹了,直接安排任務吧。”宮崎良一說。
朱加和的線索,確實是他發現的。可朱慕雲隻是憲佐班長,又是低賤的中國人,讓他向朱慕雲介紹情況,那是對他的汙辱。雖然他被貶職,可在中國人麵前,他的優越感依然存在。哪怕就是省長、市長來了,他照樣不會放在眼裡。
“好吧。”小野次郎沒有再說什麼。
這個計劃,是小野次郎、大澤穀次郎和宮崎良一共同製訂的。宮崎良一對中國人,還是不太相信。他堅持認為,憲佐班的人,不能單獨執行任務。所有憲佐班執行任務的地方,都必須有日本憲兵。
朱慕雲沒有說什麼,他也不能說什麼。小野次郎如何安排,他就去做便是。但他心裡,卻不以為然。宮崎良一真是太小看他了。
憲兵分隊的行動,主要是特高班為主。而大澤穀次郎是特高班的隊長,朱慕雲真要想搞小動作,容易得很。
散會後,朱慕雲馬上將張光照、程吉路、諸峰、周誌堅等人叫來,給他們分配任務。憲佐班的主要任務,是封鎖法租界。加強所有進出法租界的關卡,絕對不允許朱加和逃出法租界。等晚上,法租界完全關閉後,再挨家挨戶的搜查,一定不能讓朱加和逃掉。
朱慕雲更是親自守在,進出法租界最重要的一個關卡:位於車站路的鐵柵門關卡。此時,鐵柵門中間的大門緊閉,兩側的小門,也都有憲佐人員看守。一個側門隻能進來,另外一個側門,隻能出去。
進入法租界的檢查,檢查得不算嚴。但如果想出法租界,隻要是男的,不管老少,都得仔細搜身。特彆是成年男子,更是重點檢查。
朱慕雲身為憲佐班長,自然不用親自動手。他讓人搬了把椅子,再抬來張桌子,擺上一壺茶,放上一盤瓜子、花生,他則優哉遊哉的坐在那裡。
憲兵分隊這麼大的陣仗,朱加和哪怕膽子再大,也不敢闖關卡的。每個關卡,差不多人十幾人,個個帶槍。就算是朱慕雲,也帶了把勃朗寧。朱加和如果敢闖關,或許有可能衝出去,但一定會付出代價。
再說了,他闖得出法租界,還能逃出古星?隨著憲佐班將任務布置下去,整個政保局,也都知道了此事。朱慕雲第一個向李邦藩彙報,而三科的人,也各自會向他們的主子稟報。此刻,政保局的其他人員,有一部分直接進了法租界。剩下的人,恐怕也在法租界外麵虎視眈眈,等著朱加和闖關呢。
朱慕雲對憲佐班的任務,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可是,在特高班分配人手的時候,他向大澤穀次郎提出,要親自來車站路。大澤穀次郎會意,將朱慕雲相熟的幾位憲兵,都安排到了車站路。比如說田梅次郎和西田倉,此時都在車站路的鐵柵門。
田梅次郎與朱慕雲,關係不錯。哪怕就是朱慕雲要搞點特殊,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違反規定,其他事情可以靈活安排。
朱慕雲雖然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望著進出法租界的人。可是,他心裡,卻很擔憂。他與朱加和沒聯係上,生怕朱加和會一頭撞上來。另外,他手裡關於王輝的情報,還沒有傳出去。
朱慕雲在憲兵分隊,布置了任務後,一直沒機會單獨外出。他與鄧湘濤,雖然有緊急聯係方式,可王輝的情報,他覺得,還不需要啟用緊急聯絡方式。
但現在看憲兵分隊的陣勢,如果政保局也被朱加和吸引過來,軍統正好可以行動。而軍統的行動,又能配合朱加和,讓他有機會逃出古星。
今天,法租界肯定會提前關閉。到時候,就是大搜捕。相信到了晚上,朱加和隻要在法租界的話,很難再藏得住。朱加和的特征很明顯,又長得牛高馬大,很容易辨認的。
因為聶大輝的叛變,九頭山在古星的聯絡點,基本上全部被清除了。朱加和想在法租界,長時間隱蔽的話,難度非常大。
朱慕雲的舒服時刻,沒待多久,就因為宮崎良一的到來,不得不停止。見朱慕雲在執行重要任務時,竟然還在享樂,宮崎良一很是不滿。
“朱隊長,你是不是太過分了?自己舒服也就罷了,還要擺在大街上。”宮崎良一氣急敗壞的說。
“中國有句古話,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朱慕雲微笑著說。
“你如果真想休息,回去便是。”宮崎良一說,他讓人,將朱慕雲的桌子和椅子撤走。
也就是中國人,如果日本士兵,敢如此享樂,早就受到了軍法製裁。如果換成其他中國人,宮崎良一也早就一巴掌過去了。但小野次郎對朱慕雲很是信任,大澤穀次郎與叮囑過他,要與朱慕雲處好關係。否則,特高班容不得他。
“宮崎小隊長,我們這麼多人守著關卡,加和尚絕對不敢闖關。”朱慕雲說,宮崎良一將他的桌子和椅子撤走,他隻能靠著牆站著。能坐著絕對不站著,這是朱慕雲的原則。
“如果他狗急跳牆呢?”宮崎良一冷冷的說。
“真要是狗急跳牆,咱們這點人,恐怕也攔不住他。”朱慕雲故意說。
“中國的土匪,在大日本皇軍麵前,隻需要一顆子彈就可以了。”宮崎良一冷冷的說。
“我有點犯困,能去休息一會麼?”朱慕雲突然說,前麵不遠,有家鐵路飯店,那裡有他與鄧湘濤的聯絡信箱。
“你……好吧。”宮崎良一無奈的說,他真不敢相信,朱慕雲竟然敢當麵提這樣的要求。
宮崎良一與朱慕雲,並無統屬關係,朱慕雲要去休息,他還真的不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