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良一回來的時候,朱慕雲是看到了的。為了配合宮崎良一的行動,憲兵分隊的日本憲兵,幾乎全部出動。但是,憲佐班的人,宮崎良一一個也沒用。他對中國人並不信任,對他來說,這麼重要的行動,絕對不能讓中國人壞了事。
對此,朱慕雲心知肚明。他不能刻意去改變宮崎良一的看法,隻要宮崎良一沒來特高班,他對這種日本人,隻要敬而遠之就可以。
“從早上五點開始,所有出現在勝利街99號周圍的人,全部秘密逮捕。因為人數太多,他們撤回來前,全部集中關在勝利街99號。”大澤穀次郎解釋著說。這件事,朱慕雲知道得並不詳細。
“好吧。”朱慕雲被嚇了一跳,宮崎良一行事太周密,如果讓這樣的人負責情報工作,真的是抗日力量的災難。他打定主意,絕對不能讓宮崎良一有出頭之日。
“朱君,辛苦了。”小野次郎突然朝朱慕雲鞠了一躬,誠懇的說。
“小野隊長,你可是折煞我了。”朱慕雲被嚇了一跳,連忙讓開了身子。
“本清課長,對我的建議,非常滿意。憲兵隊本部,已經采納了。大澤穀君,你馬上親自押送嶽履鼇去特高課。此次的葉明澤案,我們憲兵分隊行動果斷,處置迅速,美座聡太少將,特彆提出表揚。”小野次郎微笑著說。
要不是大澤穀次郎的情報,再加上朱慕雲的建議,他不可能得到這樣的殊榮。特彆是能得到美座聡太的誇獎,這對提升他的軍銜,有著決定性的作用。他相信,到年底,自己這個大尉,就要變成少佐了。
這次,憲兵分隊沒能抓到鄧陽春,確實令人遺憾。可是,在案發後的第二天,憲兵分隊就抓到了二號嫌犯。這比政保局的動作更快,讓美座聡太,對小野次郎刮目相看。
“恭喜小野隊長。”朱慕雲恭敬的說。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小野隊長,既然葉明澤案,已經告一段落。憲佐班的搜捕工作,是不是可以結束?”
“當然,憲佐班這兩天辛苦了,你替我轉達對他們的問候。”小野次郎客氣的說,這次的行動,憲佐班可以說,相當的賣力。今天上午,又開始大搜捕。如果所有的中國人,都能像他們這樣賣力,何愁不能實現東亞共榮?
“一定轉達,一定轉達。我想,他們會非常感動。”朱慕雲微笑著說。
去勝利街99號放人,朱慕雲並沒有帶上張光照。這些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如果讓張光照去的話,恐怕又得被扒層皮。張光照在這方麵,確實很有經驗。他的花樣百出,有的時候,連朱慕雲都歎為觀止。
雖然大澤穀次郎已經提前打了預防針,說人比較多。可當他到那裡後,才發現,整個99號,被塞得滿滿的。包括二樓和院子,全部擠滿了人。原本,朱慕雲還打算,對每一個人,進行一次簡單的審訊,看來不可能了。
宮崎良一接到命令,要撤走後,就將所有人,全部集中到了99號。宮崎良一隻留了兩名日本憲兵守在那裡。可是,裡麵的人,都很安靜,整個99號鴉雀無聲。朱慕雲走進去後,才發現,院子裡躺著一個年輕人,已經被揍得滿臉是血。而憲兵的槍托上,隱約能看到鮮血的痕跡。
“兩位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可以了。”朱慕雲朝著日本憲兵鞠了一躬,將小野次郎的命令,轉達給了他們。
日本憲兵一走,裡麵的人群,傳出一陣騷動。剛才的日本兵,實在太凶狠了。隻是想去上個廁所,結果就被打得昏倒在地。
“大家不用急,帶了證件在身上了,登記好之後,就能離開了。”朱慕雲讓人將地上的傷者,送到了附近的診所。他站在一張桌子上,大聲說。
朱慕雲帶了幾名常務憲佐過來,隻是會寫字的不多,速度實在有些慢。不得已,朱慕雲隻能親自出馬。朱慕雲是巡警出身,對安居證也很熟悉。他也經常與普通老百姓批交道,是不是本地人,隻要聊幾天,就能確定。
登記了一會後,朱慕雲覺得還是太慢。畢竟要登記姓名、住址,還得查驗證件,放一個出去,至少是兩分鐘。他隨後又命令,隻檢查證件,不再登記。畢竟,這樣的事,做得太詳細也不好。除非是沒帶證件的,或者證件有問題的,才需要重點排查。
隻檢查證件的話,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來。朱慕雲凡事喜歡親曆親為,既然他來了,自然不會躲在一旁休息。隻是,他的目光,在整個人群內,不停的搜查著。被抓起來的人,絕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
但是,也有個彆渾水摸魚者。隻要他能提供證件,下麵的人,又沒有看出來,朱慕雲自然不會故意惹事。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古星的不少仿造安居證,正是出自他手。
當然,如果碰到了老熟人,朱慕雲自然不會介意,與之攀談幾句。隻是,這裡的人,或許認識他的不少。可是朱慕雲認識的,並不多。畢竟,勝利街不是他的巡邏範圍。如果放到太古街,或長塘街,朱慕雲能喊出至少一半人的名字。
朱慕雲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緩緩的掃過。驀然,他將目光,停在了一張,戴著眼鏡的中年人身上。當他看清那人後,微微一笑,分開人群,走了過去。
韓之風其實是化了妝的,他粘了假的胡須,還換了三件套的西裝,腳下是鋥亮的皮鞋。鼻梁上,架著一副小巧的金絲眼鏡。誰能想到,這會是九頭山的四當家呢。
韓之風其實也早就注意到了朱慕雲,他沒想到,今天這麼不走運。落在日本人手裡時,他已經覺得很背時。好不容易,有機會離開。沒想到,帶隊的,卻是朱慕雲。他跟朱慕雲,打的交道太多了。雖然朱慕雲對他,不會有惡意。可是隻要一見到朱慕雲,自己的錢袋子,怕是得受傷。
此時,院子裡的人,都已經走空了。在一樓,也專門滕了間房出來,關押那些證件有問題,或者沒帶證件的。房間雖然滕出來了,可實際上,裡麵還沒有關人。這年頭,敢不帶安居證出門的,還真的沒幾個。
“這位先生,請出示你的證件。”朱慕雲走到韓之風麵前,裝模作樣的說。
“沒帶。”韓之風沒好氣的說,他知道,朱慕雲已經認出了自己。既然如此,何必再裝腔作勢呢,完全可以省掉不必要的環節。
“沒帶?那就對不住了,請吧。”朱慕雲指了指那間角落裡的房間,說。
“長官,對不住,東家的安居證放在我身上。”宋三突然從旁邊竄了出來,他拿出兩張安居證,順便塞到了朱慕雲手裡。
朱慕雲打開安居證,裡麵夾著兩張法幣。他順手,就將法幣夾到了手心。雖然日本人禁止法幣流通,但實際上,法幣依然是老百姓最放心的貨幣。當然,美元、大洋更好。可現在,誰手裡能輕易拿得出這樣的硬通貨呢。
“先進去再說。”朱慕雲拿著安居證,在手裡晃了晃,率先走了進去。
韓之風看了宋三一眼,一臉的苦笑。顯然,朱慕雲並沒有將這兩張法幣,看在眼裡。他早就應該想到,朱慕雲的胃口,不是隨便能滿足的。
旁邊的人,紛紛讓出一條道來。有好奇者,在他們進了房間後,竟然趴在門縫旁觀。朱慕雲將門打開,冷聲說:“誰要是想進來,我不介意。你?還是你?”
看熱鬨是國人的天性,但膽小怕事,不敢出頭,更是他們生存的法則。朱慕雲一發怒,附近的人,全部跑開了。真要是被關了進去,就算有安居證,也未必能出來。
“朱長官。”宋三再次見到朱慕雲,陪著笑說。在城北樹林,他可沒給朱慕雲好臉色。此次進城,竟然又碰到他,看來,剛才的那點錢,並沒有打動朱慕雲。
“趕緊的。”朱慕雲不耐煩的說。宋三在城外,確實沒給他留下好印象。
宋三會意,將身上的布褡褳拿下來,從裡麵掏出了兩根金條。跟朱慕雲接觸的次數多了,他對朱慕雲的為人,也很是清楚。說一籮筐好話,不如塞兩根金條好使。
“外麵還有一大幫兄弟呢。”朱慕雲將金條收好後,好像突然想起似的,又說道。
宋三無奈,隻能又拿出一遝法幣。他知道,朱慕雲胃口大得很,如果第一次舍不得出血,他會直接給你放血。
“說吧,這次進城乾什麼?”朱慕雲看了一眼門口,斷定周圍沒什麼人後,問。
“探路。”韓之風緩緩的說。朱慕雲貪財,為了錢財,什麼情報都肯出賣。此次進城打探消息,倒是可以從朱慕雲身上,想想辦法。
“你們又想乾什麼?”朱慕雲問。
每次九頭山的人進城,都沒有好事。以前他們進法租界,日偽特務奈何不了,可現在法租界設立了憲兵分隊。現在,古星已經沒有了九頭山的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