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夢北說朱慕雲經驗豐富,不是沒有道理的。資產階級的這一套,還是朱慕雲摸得更透徹。當初安清會綁架周明,朱慕雲曾極力反對,花二十根金條去贖人。可是,為了迅速營救周明同誌,他當時堅持用二十根金條放人。
可是周明放回來後,便引起了安清會的高度懷疑。而隨後采取的補救措施,雖然一時奏了效,可是最終,卻導致惱羞成怒的武尚天,派阿大暗殺了周明。周明的犧牲,是新四軍不可估量的損失。
周明作為新四軍的物資采購員,化妝成古星的商人,在朱慕雲有意無意的配合下,他都很成功。但他犧牲後,想要重新接手周明的任務,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此次,在克勒滿沙街88號,新成立的恒昌源商行,就是接替周明的工作。可是,在昨天晚上的大搜捕中,恒昌源的職員,出了問題。這次,胡夢北自然不敢再自專。
上次的教訓,讓他明白一件事,這種跟資產階級打交道的任務,還是朱慕雲專業些。朱慕雲成天與他們在一起,對他們的行事習慣,早就一清二楚。
“不是我經驗豐富,而是你太公正廉明了。這是我們所有的共產黨人的優秀品質,也是我們,能取得最後勝利的根本原因。”朱慕雲謙遜的說。
有的時候,胡夢北批評他,身上沾染了一些腐朽思想,他隻是一笑了之。但實際上,朱慕雲很清楚,他跟胡夢北相比,確實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這一點,你說得很對。”胡夢北緩緩的說,共產黨人正是因為有著優良作風,鋼鐵一般的紀律,才能在與敵人的交鋒中,取得節節勝利。
“那就按我說的辦,這件事,也不用來找我。你讓恒昌源的人,直接找張光照就是。至於其他門衛,看守什麼人,稍微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朱慕雲說,這件事,他不好直接出麵。恒昌源那邊,處理得越是輕描淡寫,就越容易把人撈出去。
“我會讓地下黨去處理的。”胡夢北說。這件事,最終還是要由朱慕雲點頭。用朱慕雲的辦法,絕對不會再出意外。
回到憲兵分隊後,朱慕雲將大澤穀次郎約出來喝茶。他告訴大澤穀次郎,在勝利街,發現了一名嫌疑人。勝利街從法租界一直通到華界,正好位於法租界的邊緣。將嶽履鼇安排在那裡,算是燈下黑。
如果不是鄧湘濤,提前告訴了朱慕雲,他也想不到,刺殺葉明澤的凶手,竟然堂而皇之的,住在勝利街。要知道,勝利街距離南京路,並沒有多遠。
“那還等什麼,一起去抓人啊。”大澤穀次郎馬上說。他不知道朱慕雲是什麼意思,但對朱慕雲的提議,他曆來都是讚同的。隻是他心裡也很奇怪,以朱慕雲以前的行事準則,他應該是會同情抗日分子才對。怎麼現在,發現這麼重要的線索,卻要主動告訴自己呢。
大澤穀次郎突然想到,朱慕雲既然主動將情報告訴自己,必定是有了想法。他與朱慕雲在一起,隻需要聽他的安排就可以了。自從認識朱慕雲以來,他的很多事情,都是由朱慕雲安排的。
這種事,說出去,可能不會有人相信。可是,一直以來,大澤穀次郎都是這樣做的。很多事情,他都要依靠朱慕雲,幫他決斷。
“此次,我就不去了。要不然,抓到人手,不好交待啊。這個情報,我也當作不知道。你就權當是,通過自己的線人,搞到了情報。”朱慕雲擺了擺手,想要不得罪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彆想著立功。
否則的話,抓到了人,他交給政保局,就會得罪小野次郎。如果交給憲兵分隊,必然會讓小野次郎不滿意。讓大澤穀次郎抓捕,跟朱慕雲一點關係也沒有。到時候,就算有人追究,也不能怪到他頭上。
“那怎麼好意思呢?”大澤穀次郎說,朱慕雲這是將到手的功勞,送到他手裡。本清正雄可是說過,隻要能抓到凶手,一定大大有賞。
“你剛到特高班,如果不乾點成績,彆人還以為你就是個擺設。正好,借著抓捕這次的軍統分子,讓彆人知道,你的手段。”朱慕雲微笑著說。立不立功,對他來說,並不重視。如果立的功勞太大,反而會成為眾矢之的。
而特高班的人,對大澤穀次郎,確實還沒有口服心服。隻不過,他們的軍銜比大澤穀次郎低,不得不聽從他的命令。
“朱君,多謝了。”大澤穀次郎深深地鞠了一躬,誠懇的說。隻有朱慕雲,才跟他是誌同道合,真正為他著想。
“隻有坐穩這個位子,你才能做更多的事情。其實,這也是為我自己著想。”朱慕雲微笑著說。
“我應該向小野先彙報嗎?”大澤穀次郎又問。他相信,朱慕雲已經考慮好了細節,自己隻需要執行就可以了。
“先抓人,就地審訊,有結果後,再彙報。”朱慕雲想了想,說。如果先彙報,這次的行動,恐怕就是小野次郎親自出馬了。到時候,論功行賞,就沒大澤穀次郎什麼事了。
朱慕雲跟大澤穀次郎,詳細討論了具體的操作過程。這件事,朱慕雲已經考慮得很清楚。對情報來源,大澤穀次郎必須保持一定的神秘感,讓人無法知道他的底細。這樣,彆人才會發現,他其實還是有能力的。
中午在回勝利街合作路的時候,朱慕雲特意從勝利街進入的法租界。順便,觀察了一下勝利街99號的那棟房子,也就是嶽履鼇所住的房子。那是一棟二層的磚瓦建築,嶽履鼇就住在二樓靠東的房間。
鄧湘濤給朱慕雲的情報裡,已經詳細標明了,嶽履鼇所住的房間。而且,在明天早上六點之前,嶽履鼇都不能離開。隻要布置得當,嶽履鼇無處可逃。
在大澤穀次郎帶著特高班的日本憲兵,離開法租界憲兵分隊後,朱慕雲馬上給李邦藩去了個電話。
“局座,剛才大澤穀次郎帶了一個班的憲兵出去了,神色匆匆,怕是有什麼重要行動。”朱慕雲說,他在這個時候,給李邦藩打電話,絕對是儘職儘責的。
不管李邦藩信,還是不信,大澤穀次郎的事情,與他都沒有了關係。他不但儘到了一個聯絡官的義務,也儘到了二處處長的職責。
“他能有什麼行動?”李邦藩嗤之以鼻的說,大澤穀次郎在他眼裡,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個軍官。這個日本的師範學校畢業生,隻能當一名小學教師。到中國後,雖然當了軍官,但並沒有受正統的軍官訓練。現在,大澤穀次郎當了特高班副隊長,他覺得也是不合適的。
隻是,這是小野次郎的請求,或許,小野次郎就喜歡,他的手下,顯得無能吧。如果大澤穀次郎在自己手下,他隻會讓他擔任小隊長,不會讓他負責特高班。
“我想跟上去看看。”朱慕雲提議道。李邦藩的態度,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用了,你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李邦藩說。大澤穀次郎的所謂行動,或許根本就不是行動。朱慕雲草木皆兵,自己可不能被他打亂思路。
朱慕雲對這次抓捕,是花了很多心思的。他的風格,曆來是殺雞用牛刀。雖然隻是抓捕一名軍統剛訓練出來的行動人員,但是,所有的前後門,以及周圍的路口,全部放了憲兵。一旦布置好,嶽履鼇就注定無處可逃。
事實上,抓捕嶽履鼇的行動,也很順利。嶽履鼇一直待在房間內,鄧陽春跟他說過,這裡很安全,讓他安心住著。明天清晨六點,就會有人準時來接他。到時候,他隻要跟著那人走,就可以離開古星。
可是,天還沒黑,他就被憲兵包圍了。這個時候,任何反抗,都是徒勞的。日本憲兵的軍事素質,還是很不錯的。他們拿著嶽履鼇的畫像,很快就確定了嶽履鼇住的房間。
大澤穀次郎沒有采用敲門的方式,而是直接破門而入。當他們衝進去的時候,嶽履鼇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發呆。
勝利街99號的住戶,被全部驅離。所以,嶽履鼇的房間,就當成臨時的審訊室。嶽履鼇被吊在橫梁上,隻用了不到十分鐘,就招供了。日本憲兵,對中國人下手,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嶽履鼇交待,昨天,鄧陽春動手時,他確實就在旁邊。但是,他同時交待,他不是軍統的人。他真正的身份,要見到憲兵分隊的小野次郎,才會說出來。
大澤穀次郎一聽,有些明白,為何朱慕雲要讓自己來抓人了。他找了部電話,給朱慕雲去了個電話。得知嶽履鼇,果然承認,不是軍統的人,朱慕雲也終於放下了心中的石頭。
嶽履鼇如此輕易就開了口,必定不是共產黨。他告訴大澤穀次郎,拿出憲兵隊的手段,讓嶽履鼇見識一下。還要見小野次郎,如果不招的話,讓他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