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藩將人交給二處審訊,朱慕雲就更加理直氣壯。但是,他是個不喜歡用刑的人,就算真正動刑,也會交給馮梓緣。以馮梓緣的身份,他對情報處的人,絕對可以下狠手。
“朱處長,我是情報處的人,你們沒權力審訊我。”陽金曲振振有詞的說。
“現在不是審訊你,而是調查此次事件的原因。我已經向局座請示,此事交由二處調查。你身為政保局的老人,應該會配合我們的調查吧?”朱慕雲和顏悅色的說。
朱慕雲讓人給陽金曲換了套乾的衣服,又給他準備了一盒煙。因為,今天晚上,陽金曲會很難熬。這種調查方式,雖然不暴力。但是,隻要陽金曲開始配合,就一發不可收拾。最終顯現在朱慕雲麵前的,隻會是真相。
“你限製我的自由,又讓我寫這樣的材料,不是審訊是什麼?”陽金曲不滿的說。
“如果是審訊,會在宿舍嗎?如果是審訊,能給你換衣服,我還親自給你送煙來?陽金曲,你彆不知好歹!”朱慕雲冷冷的說。
“朱處長,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也沒辦法。”陽金曲無奈的說。
“我勸你說實話,早說實話早點解脫。事故就是事故,如果你還妄想掩蓋自己的失職,就太可笑了。我就問你一件事,你說車子衝進江裡,車廂裡的人,就果斷的開槍,將李、劉二人擊斃。請問,他們開了幾槍?分彆是誰開的槍?你身在駕駛室,差點就出不來了,又是如何得知的?”朱慕雲問。
“我聽到槍聲了。”陽金曲篤定的說。他心裡很是緊張,朱慕雲什麼時候,關注這些細節了?
“你們的配槍,都已經收了起來。如果真開了槍,一驗槍就知道。”朱慕雲緩緩的說。至少,他沒有聽到槍聲。如果真要是開了槍,在碼頭是能聽見的。就算碼頭聽不到,周圍的居民,總會有聽到的。寂靜的夜晚,一聲槍響,是能傳很遠的。
“那倒不用了。”陽金曲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他全身顫抖著,情報處的人,是他的老部下。是他命令,按照自己的說辭,統一口徑的。如果上麵不追究,或許能蒙混過關。可是哪想到,他連朱慕雲都騙不過。
“你知道現在江上和岸邊,有多少人在搜查嗎?如果因為你,而讓他們白忙了一夜,那你的罪過就大了。”朱慕雲緩緩的說。
“我們確實沒有處決他們,但是,他們也有可能死在江裡。”陽金曲依然抱有幻想。
“你的人都沒死,他們會死在江裡?”朱慕雲冷笑著說,李玉清和劉慎之,可是在古江邊上大的,水性極好。再加上晚上這麼黑,此時恐怕早就上岸了。
“他們手腳都銬著,入水必死。”陽金曲說。
“古星周圍都是水,這裡的人,從小就在水裡長大的。李玉清和劉慎之,都是正宗的古星人吧?”朱慕雲淡淡的說。
“朱處長,這次你可一定要救救我。”陽金曲突然跪在朱慕雲麵前,他在政保局已經沒有了靠山,此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故,好不容易保住的副處長,恐怕又得被擼。
“陽金曲,說句心裡話,你到底是不是抗日分子?”朱慕雲歎了口氣,問。陽金曲裝的再可憐,他也不會有一絲憐憫。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陽金曲也肩負起抗日分子的“大名”。
“我怎麼可能是抗日分子呢?”陽金曲大驚失色,如果朱慕雲把這頂帽子扣在自己頭上,恐怕就是保不保得住職務的問題,而是能否保住腦袋的問題了。
“今天晚上的事,原本我可以援手,你卻拒不接受。原本可以等天亮後,再執行槍決,你偏偏選擇,這麼一個漆黑的雨天。就算我不懷疑你是抗日分子,恐怕其他人,心裡也會有這樣的疑惑吧?”朱慕雲分析著說。
“我隻是想快點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罷了,真的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啊。”陽金曲越想心越寒,越想越覺得害怕。他在政保局,一向不得人緣。所謂牆倒眾人推,他這麵牆如果倒了,整個政保局的人,至少有一半人以上,會加油努力地推。
“現在,將情況如實寫出來,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則的話,誰都救不了你。”朱慕雲說完,轉身離開了。
馮梓緣來了後,朱慕雲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得知要審訊情報處的人,馮梓緣也顯得很興奮。他是軍統的臥底,能在政保局,對情報處的人動刑,這種感覺太爽了。
“如果不想被張百朋記恨的話,還是彆動刑為好。我們的任務,是還原事實真相。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楚,這些人當中,有沒有抗日分子。”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是。”馮梓緣忙不迭的說,朱慕雲不說的話,他還真的沒考慮到這一點。
“明天早上七點前,到碼頭來找我。上班前,我會向局座彙報。”朱慕雲看了一下時間,現在已經三點多了,留給馮梓緣的時間,隻有三個小時多一點。
第二天一早,馮梓緣就向朱慕雲彙報,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事情發生後,情報處的人都懵了。每個人都隻想逃生,哪裡還顧得上犯人?李玉清和劉慎之,怎麼逃走的,誰也沒有注意。
陽金曲雖然與抗日分子無關,但是,他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是跑不脫的。朱慕雲向李邦藩彙報時,將陽金曲寫的材料,以及給他做的筆錄,都擺了出來。
“局座,情況就是這樣。陽金曲剛開始,為了避免責任,故意欺瞞。導致浪費了最佳追捕時機,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發現李玉清和劉慎之的蹤跡。”朱慕雲說。
“真是個可惡的家夥!”李邦藩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的說。
“局座,你可彆氣壞了身子。陽金曲驕橫慣了,他這欺上瞞下的本事,在薑天明時期,就已經有了。”朱慕雲安慰著說。雖然是勸導李邦藩,實則是在告狀。
“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陽金曲?”李邦藩問,朱慕雲對中國的官場,確實有研究。有些事情,考慮得比自己還周到。
“撤職查辦。能否再恢複原職,看他的態度,以及張處長的看法。”朱慕雲緩緩的說。
如果要問朱慕雲的真實想法,他恨不得槍斃了陽金曲。但是,如果真的這樣說,反而達不到目的。陽金曲畢竟對抗日人員,是下過黑手的。就算他犯了錯,但確實是日本人的一條忠實走狗。特彆是在薑天明死後,陽金曲沒了靠山,隻能巴結張百朋。
“你先回去吧。”李邦藩點了點頭,但他心裡,卻不痛快。陽金曲犯了錯,還要看張百朋的看法?難道說,張百朋要保陽金曲,自己就不能處分他不成?真是豈有此理。
朱慕雲回了家趟,順便把金條放進了中共的死信箱。同時,也給鄧湘濤留了份情報。他讓馮梓緣調查昨晚之事,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要證實,李玉清和劉慎之的逃脫,是突發事件,並非情報處的策劃。
在情報爭奪中,策反對方的人員,迅速反派回去,給己方當臥底的情況,是很常見的。比如說馮梓緣、宋鵬、邢健、孔祥宇等人,都屬於這一類。這種人就算叛變,也不會引起太大的懷疑。
而昨天晚上的李玉清和劉慎之,雖然在審訊室招供,可是他們提供的情報,並不是最全麵的。至少,關於第三分隊的情況,就還有相當一部分,沒被掌握。再加上馮梓緣的審訊,朱慕雲斷定,李玉清和劉慎之,是正常逃脫。
此時的李玉清和劉慎之,確實已經逃了回去。隻是,鄧湘濤早就宰斷了與他們的一切聯係。兩人沒有辦法,隻能去還沒有暴露的,濟南路宋記茶館,這個聯絡站。
鄧湘濤得知他們竟然去了宋記茶館,馬上令人,將他們接了出來。宋鵬的身份,知道的人並不多。如果讓他把情報傳回去,剛逃出來的李、劉二人,恐怕又得被抓回去。
等鄧湘濤接到朱慕雲的情報,終於確定,他們是僥幸逃回來的。為此,鄧湘濤親自接見了他們。對他們在政保局的英勇行為,進行了高度評價。
“區座,您知道我們在政保局的情況?”李玉清詫異的問。
“難道我不能知道麼?告訴你們吧,咱們的人,無處不在。”鄧湘濤得意的說。朱慕雲就是他手裡的王牌,李邦藩放了個屁,是香的還是臭的,他都能知道。
“區座神通廣大,怪不得咱們的行動屢屢得手。”劉慎之奉承的說。
“你們先休息一段時間,不要與任何人聯係。你們的家人,已經轉到了十七支隊,他們現在非常安全。”鄧湘濤叮囑著說。
聽到家人已經安全,李玉清和劉慎之終於鬆了口氣。情報處對他們是密捕,並沒有驚動家人。看來鄧湘濤在政保局,確實有內線。要不然,這麼秘密的事情,他不可能知道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