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藩找薑天明,確實是為了陸冠峰的事。對三科走私軍用物資,以及陸冠峰貪汙受賄的事情,李邦藩一句都沒有提。他拿出幾張“蔣國仁”的照片,請薑天明欣賞。
“這個人有點麵熟。”薑天明仔細端詳著照片上的這個人,穿著打扮很洋派,臉上的胡須和眼鏡,應該是裝飾品。透過現象看本質,正是他的專長。
“他是古星站原來的情報處長,現在的情報科長井山,外號井神仙。自從賀田投誠後,他就銷聲匿跡,我還以為他跑回了重慶。沒想到,竟然在我們眼皮底下活動。”李邦藩介紹著說。
“是他?”薑天明馬上認出來了。
“他化名蔣國仁,堂而皇之的從緝查三科運貨。包括豬鬃、棉紗、無縫鋼管,甚至還有藥品。這些物質從三科的檢查站出城後,轉向南,在古江下遊過江,最後都到了管沙嶺。”李邦藩介紹著說。
“陸冠峰真是膽大包天。”薑天明說,這麼多物質,都被送到了忠義救國軍,這不但是資敵,而且是通敵。
“陸冠峰確實無法無天,他還誣陷局座,簡直像一條瘋狗,四處咬人。”李邦藩緩緩的說,剛開始調查陸冠峰,隻是為了抓到他的把柄,讓薑天明難堪。
可發現井山之後,李邦藩的想法就變了。一切都以抓捕井山為上,隻可惜,井山不知道從哪裡聞到了異常,行動的那天,一直沒有出現。
“這件事,你準備怎麼處理?”薑天明若無其事的說,李邦藩向自己彙報工作是假,跟自己提條件才是真。
陸冠峰是薑天明提拔的,特意在局裡的會議上,宣布的任命。薑天明當時,還在會上,高度讚揚了陸冠峰的工作能力,以及他“清正廉潔”的工作作風。
那些話,猶如在耳,但陸冠峰已經成為階下囚。薑天明暗罵,陸冠峰實在太不爭氣了。擔任緝查三科的科長,才多長時間?雖然自己也收受了他一些錢,但現在他被李邦藩抓到把柄,薑天明寧願從來沒有收過這些錢。
“陸冠峰是局座提拔的,所以我想聽聽局座的意見。”李邦藩淡淡的說,雖然沒有抓到井山,也確實很遺憾。但能看到薑天明,被自己慢慢逼到牆角,他心裡還是很爽。至少,最初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要因為他是我提拔的,就徇私枉法!”薑天明一臉“正氣”,但心裡還是有些尷尬的。手下的人不爭氣,就算他想保了保,也是不好說出口的。這個時候,全看李邦藩。
“陸冠峰與軍統分子井山勾結,中飽私囊,損害國家利益,嚴重瀆職,必須嚴懲不貸。我的建議是,槍斃!”李邦藩說,槍斃陸冠峰,不但能解心頭之氣,更能打擊薑天明的威信。同時,也順便把三科的科長之位拿回來。
“槍斃?好吧。最近局裡的風氣越來越差,我建議迅速執行,以儆效尤。”薑天明沉吟了一會,馬上說道。既然要槍斃,那就快點執行,免得讓陸冠峰亂咬人。
“好。”李邦藩微微詫異,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薑天明的意思。如果陸冠峰是自己的手下,他也恨不得陸冠峰能早點死。對薑天明來說,陸冠峰並非他的真正親信,這樣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但是,在執行槍斃之前,陸冠峰還得由情報處審訊一次。”薑天明說,他現在擔心的是那條“鯽魚”,陸冠峰與井山頻繁接觸,一點察覺也沒有,說不定陸冠峰就是軍統的人呢?
“局座不相信緝私辦的結論?”李邦藩說,這次突擊檢查緝查三科,就是以緝私的名義。雖然對陸冠峰動了刑,但是,供詞還是拿到了。
“那倒不是,我隻擔心,陸冠峰會涉及到另外一件案子。”薑天明搖了搖頭,關於“鯽魚”的情報,他暫時還不能告訴李邦藩。
“好吧。”李邦藩點了點頭,不管如何,自己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緝查三科現在由王強主持工作,這是朱慕雲提拔起來的。以前在三科,就乾得不錯,現在讓他再次以副科長主持工作,隻要井山再敢去三科,馬上把人先抓了再說。
李邦藩一走,薑天明就給陽金曲打電話,讓他馬上去六水洲,提審陸冠峰。對陸冠峰在三科的情況,陽金曲無需再問。陽金曲要做的,隻有一件事情:查明陸冠峰,是否是軍統的“鯽魚”。
“局座,陸冠峰接觸不到算盤的情報。”陽金曲提醒著說。
“你難道忘記了,上次集中學習,他也在局裡。而且,他在學習期間,數次來我辦公室。可見此人,居心叵測,用心不良。”薑天明說道。
任何人都值得懷疑,陸冠峰更是重點懷疑對象。與軍統有過接觸的,或許未必是算盤,但也有可能被軍統策反。況且,陸冠峰馬上就要被槍決,如果再不抓緊時間去查,等他一死,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李邦藩下手,可是快得很。賈曉天突然被槍決,事先薑天明都不知道。
“我馬上過去。”陽金曲馬上說,那天正是準備在巴黎飯店秘捕鄧湘濤。但鄧湘濤因為接到重慶命令,臨時取消了見麵。隨後,唐新又被安排去重慶,再與算盤見麵,都改成了臨時見麵。
“陸冠峰可能在幾天後執行槍決,你要儘快查明。”薑天明叮囑著說。
“槍決?局座,陸冠峰隻是無心之失,罪不至死吧?”陽金曲詫異的說。
“與軍統的情報科長,稱兄道弟,大肆走私軍用物資,光憑這一條,就夠槍斃他三回了。你的動作要快,如果讓彆人提前把人槍決,到時候哭都來不及。”薑天明說,他所說的彆人自然是指李邦藩,想必,陽金曲也能聽得懂。
“局座,沒打擾吧?”曾山突然敲開了薑天明辦公室的門,謙恭的問。
“沒有,坐吧。”薑天明有些意外,自己剛回來,李邦藩馬上就找上門,開口就要槍斃陸冠峰。現在,曾山又來了,不會又是一處出了什麼事吧?
“局座,一處從孔祥宇那裡,搞到了一個情報。”曾山知道薑天明忙,直截了當的說。
“什麼情報?”薑天明一愣,一處的主要人員,是原軍統古星站的。而且,一處在軍統,安排了兩名臥底,級彆都不低。特彆是孔祥宇,是古星站機要室主任。他心裡一動,興許,這個鯽魚的情況,可以從孔祥宇那裡打探到一些蛛絲馬跡。
“據孔祥宇的情報,在我局隱藏著一個代號為‘鯽魚’的軍統特工。此人潛入我局多時,從來沒有被懷疑過,為古星站立下過汗馬功勞。”曾山緩緩的說,這個情報,可是孫明華花了十根金條,買回來的。
但是,聽到“鯽魚”這個代號後,曾山馬上覺得,這個情報很值。雖然孔祥宇還不知道“鯽魚”的真正身份,但他讓孫明華轉告,如果能查到“鯽魚”是誰,五十根金條奉上。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孔祥宇哪怕膽小如鼠,但在五十根金條的誘惑下,肯定會奮勇當先的。
“‘鯽魚’?!”薑天明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沒錯,代號‘鯽魚’。可惜的是,暫時還沒有更多的資料。但是,我已經讓孔祥宇密切注意鯽魚的情報。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也要把鯽魚挖出來。”曾山堅定的說,身邊有軍統的人,誰晚上能睡得著?
“沒錯,不管付出再大的代價,隻要能挖出這條鯽魚,都是值得的。”薑天明馬上說道。
“局座,你早就知道‘鯽魚’的存在?”曾山驚訝的說,他是什麼人,從薑天明的神態,馬上就猜到,薑天明的驚訝,並不是因為自己說出了“鯽魚”這個代號,而是從自己嘴裡說出這個代號。
“我也是剛知道不久,鯽魚是隱藏在我局的一名軍統特工,多次向軍統提供了重要情報。”薑天明沒有再隱瞞,麵對曾山這樣的老特務,他如果繼續隱瞞的話,就顯得小氣了。
“可惜了。”曾山一拍大腿,孫明華可是花了十根金條,才從孔祥宇那裡換來這個情報。可是哪想到,薑天明早就知道了。
“怎麼?”薑天明問。
“孫明華為了這個情報,給了孔祥宇十根金條。這筆錢,還是借經濟處的呢。”曾山苦笑著說。
“雖然這次的情報過時了,但未必下次還會過時。這種情報,無論花多大的代價,都不要心疼。”薑天明說,這種內奸的情報值萬金,區區十根金條算什麼?
“局座英明。”曾山說,他拿到情報,馬上來彙報,除了因為情況緊急外,也是想報銷這十根金條。否則的話,一處的這個窟窿就補不上。
“你答應孔祥宇,下次給多少?”薑天明自然不會卡這十根金條,能用錢買到情報,還是這種保密級的情報,他覺得很劃算。
“五十根金條。”曾山說。
“咣光。”薑天明手裡的茶蓋,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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