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查科的人,最不用朱慕雲擔心的,就是日本憲兵。當然,他們也不屬於緝查科。在緝查科,他們隻負責監督。有他們盯著,餘國輝的士兵,想不認真都難。
“朱君,他們都有分工,我的人呢?”大澤穀次郎今天也正式調到了經濟處,他帶著一個小隊的士兵,負責監督整個經濟處的工作。
日本憲兵的作用,其實更多的是震懾。有他們在,中國人就不敢偷奸耍滑。
“你的人,我怎麼敢調遣。”朱慕雲笑了笑,給大澤穀次郎倒了杯茶。
朱慕雲與大澤穀次郎,雖然是師生關係,但兩人年紀相差不大。經曆了李家廟兵營的嘩變事件後,兩人其實已經成了朋友。更準確的說,是盟友。
“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開口就是,我們,是朋友,真正的朋友。”大澤穀次郎說。
在特高課,大澤穀次郎隻能算個邊緣人。真正的特高課情報人員,對他有著很深的戒備。但到經濟處後,他就成了太上皇。一名普通的日本憲兵,就能騎在經濟處的任何人頭上,拉屎拉尿。而他作為憲兵小隊長,更是可以為所欲為。
“那我就不客氣了。”朱慕雲笑眯眯的說,有大澤穀次郎給他撐腰,他這個緝查一科的副科長,肯定是經濟處的二號人物。
陽金曲、馬興標、賈曉天這些人,雖然是特工總部派過來的。但跟特高課的憲兵相比,什麼都不是。當然,朱慕雲隻想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內,借助日本憲兵的力量。
“跟我,你無需客氣。”大澤穀次郎說。
“渡口那邊的路榮豐,驕陽跋扈,你讓人好好教訓一頓。”朱慕雲說。
“小菜一碟。”大澤穀次郎說,他知道,朱慕雲現在威望不足,想要坐穩副科長的位子,自然就得立威。而立威的最好方式,莫過於借日本憲兵之手,懲處那些不聽話的手下了。
渡口和碼頭,有電話相連。大澤穀次郎一個電話打過去,渡口的憲兵得到指示,傳來了一陣哈哈大笑聲。顯然,他們很喜歡這樣的命令。
“我還得去其他科轉轉,先走了。”大澤穀次郎說,他常駐經濟處,以後有的是時間,跟朱慕雲交談。
今天的事情很多,而緝查科的人,又都是第一次檢查貨物,出點小錯,在所難免。彆人或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今天,路榮豐哪怕出一丁點錯,都會倒大黴。
所有經過自衛軍檢查完的貨物,都會將通關條送到朱慕雲那裡蓋章。隻有蓋好章後,才算真正檢查完。以前蓋章很方便,檢查完後,馬上就可以蓋章。有些關卡,甚至都不用這道手續。
路榮豐或許是忘記了還要蓋章,在旁邊盯著自衛軍檢查了一車貨物後,竟然就要放行。這下,日本憲兵抓了個現行。
“朱科長,路榮豐被日本人吊起來,已經打得血肉模糊了。”王超的電話,很快打了過來,驚慌失措的說。
“怎麼回事?”朱慕雲佯裝不知。
“路榮豐沒仔細看通關條,上麵沒蓋章,他就要放行,結果被日本人發現了。”王超說。
“沒蓋章就要放行?這段時間的培訓,他是怎麼結業的?”朱慕雲皺著眉頭。
“朱科長,你趕緊過來吧,要不然的話,路榮豐非被活活打死不可。”王超急切的說。
“讓他長點記性也好。”朱慕雲放下了電話,自然不會急著過去,等他見到路榮豐的時候,整個路榮豐,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雖然路榮豐也算“自己人”,可那些憲兵,根本就沒有憐憫之心。雖然日本軍隊,時有反抗上級之事發生,但一般情況下,他們對上級的命令,執行得非常到位。
大澤穀次郎已經提前打了招呼,朱慕雲又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他到了之後,日本憲兵,自然就放過了路榮豐。但此時的路榮豐,已經人事不醒。朱慕雲隻能讓自衛軍,將他送到雅仁醫院。
“王超,以後渡口這邊,暫時由你負責。一定要按照規章製度,越不能越權,也不能失職。”朱慕雲叮囑著說。
“請科長放心,有任何事情,我會隨時向你請示報告。”王超被路榮豐的慘狀嚇壞了。
路榮豐的這頓毒打,效果很快就顯現出來了。下麵的人,聽到這件事後,遇到問題,再也不敢擅自作主。碼頭的檢查,自衛軍檢查通過後,由班長拿著憑條,找朱慕雲蓋章。渡口那邊,每隔兩個小時,或者滿十張憑條,就會送至朱慕雲的辦公室蓋章。
雖然這樣很麻煩,但各司其職,互相監督,而最終的權力,又掌握在朱慕雲手中。隻要是他蓋了章的貨物,無論是碼頭還是渡口,都必須放行。路榮豐被毒打,固然有他犯錯的地方,但更重要的是,他得罪了朱慕雲。
如果不明白這一點,以後在緝查一科,就沒辦法乾好事。那些日本憲兵,個個如狼似虎,除了朱慕雲外,其他人都無法與之交流。況且,憲兵小隊長,大澤穀次郎,還是朱慕雲的老師。有這層關係在,誰也不能挑戰朱慕雲的權威。
朱慕雲發現,這種手握權力的滋味,感覺很美妙。當然,剛立威是不夠的。孫明華說得好,恩威並重。立了威,接下來就要施恩了。
下午,朱慕雲去了李邦藩的辦公室。他雖然很享受權力的滋味,但隨時都在提醒自己,這隻是表象。況且,自己隻是副科長,李邦藩一定會在背後,默默的觀察著。
“朱君,你跟大澤穀次郎熟悉,以後要儘可能跟他搞好關係。經濟處的事情,儘量不要讓憲兵插手。”李邦藩說。
他並沒有意識到,朱慕雲與大澤穀次郎,關係已經很特殊。今天的事情,在他看來,更像是大澤穀次郎要立威。要不是朱慕雲與大澤穀次郎有師生之情,恐怕得他出麵,事情才能解決。
“我儘力吧。”朱慕雲說。
“不是儘力,而是必須做到。不但要跟大澤穀次郎搞好關係,還要跟那些憲兵也搞好關係。”李邦藩叮囑著說。
雖然日本憲兵很高傲,瞧不起中國人,可朱慕雲身份特殊。接受過日本教育,又為大日本帝國服務,按照中國人的說法,算是“漢奸”。這樣的人,是帝國的朋友。
“是。”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下班後,朱慕雲故意去好相聚吃飯。朱加和已經送了回去,也不知道情況如何。韓之風一見到朱慕雲,親自引著他到了二樓的包廂。一進去,韓之風就朝著朱慕雲深深地躬了躬身,感激的說:“朱科長,謝謝你救了大當家一命。”
“韓四,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咱還是來點實際的吧。先把好酒好菜端上來。”朱慕雲擺了擺手。
“好,我馬上去安排。”韓之風忙不迭的說。
“對了,你們自己會換藥吧?”朱慕雲問,把人送回來時,韋朝蓬留下了傷藥和繃帶之類的東西。
“知道,剛換過一次。大哥已經醒來了,還說想見見你呢。”韓之風說。
“見就不必了,隻是韓四,你的誠意不夠啊。”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
“朱科長,先不說這個,我給你把酒菜端上來。”韓之風暗暗叫苦,朱慕雲還真是貪得無厭。救了大當家,他自然萬分感激。但自己已經送了兩百大洋,還有五根小黃魚,這麼大一筆錢,還嫌沒誠意,這是要把九頭山的財寶,一次性掏空吧。
“有些人,就喜歡做那些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事情,你們九頭山的人,不是這樣的人吧?”朱慕雲說,現在的硬通貨,他最是喜歡不過。
經過了朱加和的事情後,朱慕雲覺得,自己在古星,還應該多設置一些房產才行。哪怕不是買,租也應該多租一些。不但在市區,租界也至少得有兩處安全屋。他已經讓三公子去打聽。
那些地方,雖然要花錢養著。可閒時備著,急著用。一旦真的需要時,就能救命的。他的要求不高,房子要安靜、安全,不引人注目。至於價格,貴一點也沒關係。如果能買下來當然好,就算是租,至少也要一次性付半年以上的房租。
“大哥發話了,隻要你去見個麵,一切都好說。”韓之風笑容可掬的說,但心裡,卻巴不得給朱慕雲一腳。
上次,朱慕雲以好相聚的身份要挾,將好不容易搶到的三車貨,退回去兩車。三輛馬車,也全部歸還。而且,百裡車馬行的貨,以後在九頭山地區,都能暢通無阻。九頭山吃了大虧,卻救活了百裡車馬行。
這次,朱慕雲救治九頭山的大當家,雖然救人有功,但一次次的張嘴,這樣下去,九頭山會被他幾次就弄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