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擔心,任務自然會有人負責,不會耽誤事。”陳溪橋幫餘驚鵲推掉這一次任務,不是心血來潮,是深思熟慮過的。
餘驚鵲明白陳溪橋的好心,可是他覺得會不會有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在很多組織之中,上麵交代的任務,那就是死命令。
陳溪橋解釋說道:“放心吧,沒有那麼嚴重。”
“那就好。”餘驚鵲看到陳溪橋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也放心下來。
“你現在的第一任務,就是等到軍統的人聯係你,在這個過程中,你如果有其他任務在身上,我擔心被軍統的人察覺。”
這就是陳溪橋推掉任務的關鍵點,等軍統的人聯係,對餘驚鵲執行任務沒有什麼影響,可是你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要聯係你的人是誰,在什麼地方,會不會在你身邊?
這種情況下,你去執行任務,很可能會被他發現。
陳溪橋不想冒險,他寧願推掉任務,讓組織換一個人去完成,也不願意讓餘驚鵲鋌而走險。
“等到軍統的人聯係你之後,你就可以確定他的身份,知道他的住所,這樣你就可以該做什麼做什麼。”陳溪橋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這個人聯係餘驚鵲之後,他就沒有了餘驚鵲在明處,他在暗處的優勢。
大家互相知道,餘驚鵲做組織任務的時候,也可以避開他,便不會存在這麼大的影響。
看到陳溪橋這麼小心謹慎,餘驚鵲沒有多言語,點頭說道:“我明白。”
低頭看了看手表,還早。
這幾天餘驚鵲不忙,下班基本上就回家,往常加班,回家都半夜,現在確實還早。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餘驚鵲問道。
陳溪橋陷入了一種糾結的境地,他不知道剩下的東西,還要不要說。
餘驚鵲和陳溪橋算是熟悉,陳溪橋糾結,他自然可以感受出來。
“說吧,我受得了。”餘驚鵲說道。
“這不是你受得了受不了的問題。”陳溪橋瞪了餘驚鵲一眼,什麼時候,還開玩笑。
“那是什麼?”餘驚鵲問道。
陳溪橋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說道:“如果你暴露,被特務科或者是任何人懷疑身份,當他們找到證據的時候,你怎麼辦?”
怎麼辦?
這一點餘驚鵲從來沒有想過,他不敢想,現在陳溪橋突然問,讓他措手不及。
“我會堅守信仰的,直麵死亡。”餘驚鵲沒有過多的考慮。
這就是他的想法,文殊死在這群人手裡,你還指望餘驚鵲做叛徒嗎?
聽到餘驚鵲的話,陳溪橋沒有什麼開心的,他反而是說道:“你要背叛。”
“什麼?”餘驚鵲以為自己聽錯了,陳溪橋居然是讓自己背叛。
看到餘驚鵲這吃驚的樣子,陳溪橋就知道,這件事情說起來很難。
“你瘋了?”餘驚鵲問道。
陳溪橋搖頭說道:“我沒瘋,我反而很清醒,我現在對你說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記在心裡就行。”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餘驚鵲有點著急,陳溪橋現在很奇怪。
“如果你暴露,你就背叛,背叛軍統,出賣軍統的消息,讓自己活下來。”陳溪橋這句話說的餘驚鵲通體發寒。
餘驚鵲不可思議的說道:“你是打算讓我用軍統人的命,換我自己的命?”
“嗯。”陳溪橋點頭。
“你瘋了,你怎麼不讓我用組織人的命,來換我自己的命呢?”餘驚鵲覺得自己不能接受。
這不是成熟不成熟,理智不理智,幼稚不幼稚的問題。
誰的命不是命,你出賣軍統多少人的命,才能在特務科手裡活下來?
你讓餘驚鵲背負那麼多人的性命,換取自己活著,心理這一關能過嗎?
這不是任務,不是為了大義,這就是單純的為了自己的性命,是私自的選擇。
餘驚鵲的激動,在陳溪橋的料想之中。
陳溪橋平靜的說道:“如果你出賣我,可以讓你活下來,我願意你到時候讓特務科來抓我。”
“可是你出賣我,組織就會認為你真的叛變,軍統知道了你地下黨的身份,軍統也不會再信任你,你到時候就是一個真正的漢奸,你翻不了身的。”
“如果你出賣軍統,組織這裡知道你的身份,你不會變成真正的漢奸。”
“夠了,你說的那些和變成真正的漢奸又有什麼區彆。”餘驚鵲不耐煩的打斷。
為了組織,為了民族,餘驚鵲可以親手殺死反滿抗日分子,他可以做好自己的心理建設,和自己的心理暗示。
但是你要餘驚鵲為了自己的性命,去出賣無辜的人,這他做不到。
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如果連底線都沒有,你還做什麼反滿抗日的戰士。
陳溪橋料想到了這一幕,所以他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告訴餘驚鵲這些。
他不想說,可是又想要讓餘驚鵲心裡有準備,他很矛盾。
“陳溪橋,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出賣軍統以求活命嗎?”餘驚鵲認真的問道。
“我不會。”陳溪橋說道。
“廢話,你都不會,你讓我來。”餘驚鵲更加氣憤。
“可是我不想看著你死。”陳溪橋這一刻的這一句話,讓餘驚鵲的怒火都發泄不出來。
張嘴卻出不了聲,餘驚鵲良久之後,出言說道:“放心,我會小心,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那就是我的命。”
“說不說是我的事情,做不做是你的事情。”陳溪橋他一定要說,如果他不說,哪一天餘驚鵲死了,他會自責到沒有辦法接受。
現在說了,做不做就是餘驚鵲的事情了,陳溪橋沒有辦法乾預。
“我不是好人,也不想做一個壞人,能做一個人,我就很開心了。”餘驚鵲的笑容,帶著自嘲。
在這樣一個吃人的時代,你想要做一個人,都變得極其困難起來。
有些人窮極一生,到死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一個人。
這個人,指的是他內心深處對自己的認知,而不是通常意義上的人。
“不要想著做人,我們現在就是在做狗。”陳溪橋難得來一句冷笑話。
餘驚鵲笑起來說道:“是啊,我們現在就是在做狗,日本人的狗,滿洲帝國的狗。”
“可是要做,我們也要做一條瘋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陳溪橋的嘴裡,很少聽到這麼殘暴的話。
“瘋狗。”餘驚鵲嘴裡念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