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偽裝了,貧僧知道寧侯未死。
在見識到你的狠辣陰毒後,不見到寧侯頭顱離頸,貧僧又豈會再上當?
隻是貧僧萬萬沒想到,寧侯武功雖不精,但心智卻如此堅韌,一身煉體功夫,也可驚鬼神。
《白蓮金身經》不愧為天下煉體第一奇功。
更神奇的,卻是寧侯那一式天山折梅手。
不想我大雪山失傳百年的絕世奇法,竟會在寧侯手中展現……”
黃衣大喇嘛距離賈環十步之外站定,緩緩說道。
雖然音調古怪,但吐字清晰。
一雙老眼中,泛著無比貪婪炙熱的光芒。
能夠習武到他們這個境界,無不是用一生去浸淫。
除卻賈環這種莫名其妙升級者,非醉心武道者,絕難練到大喇嘛他們這種境界。
他們距離半步天象,也隻有一步之遙。
隻是這一步之遙,卻絕沒那麼好跨過。
千百年來,能跨過這一步者,屈指可數。
除了豐厚的財力以得天材地寶靈藥支持,及自身的根骨天賦外,最重要的,就是功法。
無論是青城道,還是娥眉尼,亦或是雪山大喇嘛,他們自身的功法對他們的支撐,已經到了極限。
寸步難進。
這也是他們答應此次出手的緣故之一。
此刻,對方才一擊極有信心的黃衣大喇嘛,自忖賈環雖然未死透,興許還有臨死一擊之力,但他內腑碎儘,必死無疑。
因此,完成任務後,見識過那一式天山折梅手恍若神跡的威力後,徹底難掩貪心。
顧不得先取了人頭,黃衣大喇嘛想要先從賈環口中,得到他所修練的兩種蓋世奇功。
《白蓮金身經》倒也罷,交了任務就能取得。
但那傳說中失傳數百年的天下第一奇功《天山折梅手》,大喇嘛無論如何都不想錯過。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是千古以來,顛之不破的至理……
賈環的確還未死,但也已經瀕臨滅亡,這點沒有出乎大喇嘛的預料。
隻是黃衣大喇嘛想不到的是,此時此刻,賈環體內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正在不斷的修複他破碎的內腑。
這股力量,連賈環自己都不知到底是什麼。
數年前,他被忠順王府豢養的高手擊傷,之後,再被準格爾國師擊傷,俱是垂死之傷。
換其他任何人,都必死無疑。
偏他吊著一口氣,極快的恢複了過來。
後來蛇娘說過,他體質極為特殊,是什麼不死之身,正好和她相配。
賈環當時聽著和前世看小說一般,將信將疑。
蛇娘說,這隻是一種恢複力極強的身體,就好似曆代蛇娘自幼沐浴白龍血,洗筋伐髓後,也能有此效一般。
還有人天生能吸引雷電,內勁中帶有一絲雷霆,被奉為雷公。
世上之大,無奇不有。
何況隻是恢複傷勢快一點而已。
隻要沒死絕,沒被砍了人頭,就能靠吃大補之物,快速恢複。
這個優勢,對普通人而言,幾乎無用。
因為普通人沒機會受這樣的傷,也吃不起五百年份的人參雪蓮。
而且這種體質若是不練武功,照樣會生老病死,頂多活的長久些,不算什麼……
可對賈環而言,卻已經數次救命。
他聽聞黃衣大喇嘛之言,巴不得他再多說下去,好多爭取些時間……
賈環緩緩睜開眼,目光衰弱怨恨,看著大喇嘛那雙充滿貪婪的眼睛,恨聲道:“本侯知你隻是受人所托,隻是一把刀子,本侯不怪你。
隻要你告訴本侯是何人要殺我,本侯便將《白蓮金身經》告訴你。
你若能以佛祖的名義發誓,將要殺我之人殺死,本侯甚至可以將《天山折梅手》,一並給你。”
那黃衣大喇嘛聞言,眼神愈發炙熱,不過到底活了一大把歲數,沒那麼容易上當,他看著奄奄一息的賈環,道:“這倒沒什麼難處,讓寧侯做個明白鬼往生,亦是慈悲事。
隻是,寧侯可否先念一段《白蓮金身經》的經文與貧僧?”
賈環心中冷笑一聲,根本沒有任何猶豫,艱難的張口,吐出一段經文。
那黃衣大喇嘛細細聽之後,麵色大喜,又忍不住上前一步。
賈環氣息依舊在迅速衰弱中,卻好似死不瞑目的死死看著黃衣大喇嘛,道:“本侯知道,你們是受贏曆和傅恒的指派,但是,誰是你們在京中的接應人?
沒有京營的人做內應,你們如何……運八牛弩入城?
隻要你說出來,本侯,本侯就將兩段功法,全……全都給你。”
黃衣大喇嘛眼神愈發大亮,他唯恐賈環忽然斷氣,又往前走近了些,道:“貧僧也不知到底是哪個,但我聽大將軍說過一個人,此人為京營遊擊,叫張勇。”
賈環聞言,瞳孔猛然收縮。
張勇!
他是武威侯府親兵出身,秦梁自幼的伴當,秦風都要喚他一張張叔。
積功張掖子。
原本是要分在西北獨當一麵,執掌一方大軍的。
可是張勇“死腦筋”,認死要當秦梁“親兵”,秦梁到哪他去哪。
這才被秦梁帶進了京營掌兵。
好,很好!
“寧侯,《白蓮金身經》倒也罷了,貧僧並不貪心。但《天山折梅手》,實屬我大雪山轉輪寺的失傳絕學。還望寧侯能還與貧僧……”
黃衣大喇嘛見賈環似已神誌不清,嘴裡喃喃不斷的念著“張勇”的名字,心中焦急,再上前一步急道。
賈環艱難的點點頭,道:“我賈環一生,頂天立地,從不失信於人。既然已經知道誰是內賊,那麼,那麼就給你……”
說著,顫巍著手,緩緩伸向懷中,在黃衣大喇嘛的略略防備中,取出一個奇形怪狀之物。
賈環艱難舉起手,對著黃衣大喇嘛,道:“天山折梅手,就在這銅管中藏著,大和尚,幫我報仇……”
黃衣大喇嘛聞言差點沒笑出來,以為賈環徹底糊塗了,伸手朝那怪物拿去。
可眼見就要接觸到,忽地心頭一跳,一股大危機湧上心頭,全身皮膚一緊,瞳孔猛然收縮,想也不想就往後急避而去。
然而還未離開數步,就見賈環手中那個小小怪物,竟發出一道雷霆般的巨響。
隨著一道火花炸現,黃衣大喇嘛覺得心口被一巨錘轟中。
一口心頭血噴出,已然受了重創。
若非他擅修煉體功夫,胸前肌肉將那暗器緊緊夾入,沒讓其進入心臟,隻這一下,他就得斃命。
“這都轟不死你個老雜.種?”
賈環麵色慘白的站起身來,手中“掌心雷”猶自在冒煙兒,他麵色嘲諷的看著黃衣大喇嘛,說道。
大喇嘛聞言大怒,再看賈環站起身來,愈發震怒,雖忌憚他手中的暗器,可到底老江湖,轉眼想出了對策。
他一跺腳,腳下青石板登時碎裂飛起,僧衣猛然一揮,無數碎石飛舞,射向賈環。
人則緊隨著碎石,欺身而上。
此次他發誓,再不聽賈環的花言巧語,定要擊殺他於掌下。
賈環看到黃衣大喇嘛的動作後,當即舉起手中“掌心雷”,扣動扳機……
縱然前方有無數碎石攔路,可黃衣大喇嘛一朝被蛇咬,心有餘悸,見到賈環動作後,到底還是住了身。
人越老,越惜命。
可是,在他全力防備中,那掌心雷卻沒響。
而賈環,轉身飛奔,一騎絕塵……
“混帳!”
發現被騙後,黃衣大喇嘛怒吼一聲,猛一跺地,極速追上前去。
賈環到底受了太重內傷,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法好利索,速度遠不及全盛時的三成。
雖然利用黃衣大喇嘛的大意,搶得先機,拉開了一些距離。
可這點距離,並未能維持多久。
這還不是最危險的,最危險的是,街道的儘頭,忽然出現了一隊京營士卒阻截。
八牛弩和強弓陣位列兩旁,封死了街道所有死角。
隊伍為首,坐於馬上,身著遊擊將服的那人,不是張勇,又是何人?
……
“砰!”
大明宮,紫宸書房的大門,第一次被粗暴撞開。
當隆正帝看到進來的竟是趙師道後,見他一臉的驚慌,心裡先是一沉,感覺到不妙,才寒聲問道:“趙師道,發生了什麼事?”
趙師道嘴唇都在顫抖,急道:“陛下,黑冰台番子急報,寧侯……寧侯賈環,在金城坊正仁街,遭遇伏擊。
對方出動了八牛弩和強弓,還有三大武宗高手合擊。
寧侯隻帶了十個親兵,已經全部戰死,寧侯正在被追殺,此刻怕是已經凶多吉少……”
“轟!”
一道驚雷突然炸響在紫宸書房上方。
隆正帝如同在聽天書一般,細眸圓睜,看著趙師道,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麼?”
一旁贏祥亦是霍然起身,厲聲道:“趙師道,你的人為何不前去救援?”
趙師道臉色驚駭,沉聲道:“王爺,臣手下的人手,都被京營阻絕在外!敢強闖者,皆被射殺了!”
贏祥麵色都猛然大變,不敢置信道:“京營?!秦梁他,想乾什麼?!”
一個恐怖的想法陡然浮現在腦中,贏祥大聲道:“皇上,快命禦林軍集結,封鎖皇城戒備!
京營有變!”
隆正帝猶自在震驚中,眼神激蕩,麵色因憤怒而一片潮紅,他咬牙嘶吼道:“秦梁,朕要將你,碎屍萬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