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孫子,你哪位?(1 / 1)

榮慶堂。???

賈環挑起棉簾,滿臉笑容的走進。

無視滿堂麵帶悲戚的誥命,給賈母行禮道:“老祖宗,孫兒給您請安了。”

賈母麵色極好,看到賈環又堆起笑容,道:“怎地來的這樣早?”

賈環並沒說是你打人叫的,隻是笑道:“昨兒個孫兒有點子公務,忙了小半宿,又進宮和陛下打擂,回來後太晚了,在老祖宗庭院裡瞧了眼,見裡麵已經熄了燈,就沒再給老祖宗請晚安。

所以,今兒就早早的來了。”

賈母聞言,笑的麵上帶光,道:“都說了不知幾百回了,你外麵忙,晨昏定省哪裡就非要在乎這一天?大晚上回來還要過來一回,也不嫌累。”

一旁一衣冠齊整氣度不凡的老婦人插言道:“怪道外麵都說寧侯最是純孝,往日裡不知就裡,如今一看,果真不假!賈家以孝治家,當真好家風!”

賈母見賈環眼睛一眯,忙介紹道:“環哥兒,這是保寧侯府太夫人。”

保寧侯府,便是原與王子騰女兒結親的那家勳貴。

如今隻剩下一親貴爵位,便是這位太夫人的孫兒,身上掛著三等將軍爵。

不過,因為這位白蒼蒼的一等保寧侯太夫人尚在,所以門楣倒還支撐的起。

賈環微微躬身行禮道:“賈環見過太夫人。”

保寧侯太夫人楊氏見賈環竟像她行禮,一點不像傳言中跋扈的敢和隆正帝懟一架的模樣,頓時喜歡道:“寧侯好俊的相貌!”

賈環輕笑,這些年,還真沒幾個人誇讚他的相貌。

倒不是他生的醜,恰恰相反,他生的極好。

容貌肖母,再加上從武帶來的堅毅和英氣,相貌極佳。

當初贏杏兒能一眼相中他,交流之後,便托太上皇說親,除了賈環白手起家,確實出色外,不俗的相貌,絕對占了一半功勞。

隻是後來,隨著他地位名聲一步步如日中天。

再敢點評他相貌的人,就屈指可數了。

有資格的,沒這份閒心。

沒資格的,沒這份膽量。

卻不想,今日這位保寧侯太夫人會這樣說。

不過,她身為一品國候夫人,身份是夠了,說說也並不妨事。

賈環隻笑了笑沒有說話,賈母便在一旁笑道:“他生的隨他姨娘……”

眾人恍然,卻不好再接話下去了。

姨娘生的,在這個時代並不是好話。

賈環麵色淡淡,道:“老祖宗,若無事,孫兒就先回東邊兒去了。那邊還有人尋……對了,林姐姐她們呢?”

賈母道:“你林姐姐和雲兒一會兒去園子……環哥兒,今天太夫人和其她幾名誥命,是特意來尋你的,想尋你求個情。”

賈環眉尖一挑,笑道:“太夫人是來求孫兒的?不知所求何事……”

說著,他又看向保寧侯夫人。

這位白蒼蒼的老婦忽然紅了眼圈,落淚道:“寧侯,老身今年七十有六了,一生裡有二兒三女,如今除了一女外,都先老身一步走了……

就隻一女,嫁給了繕國公府,如今卻也守了寡。”

“太夫人所言,可是石守珠的母親?”

賈環眉頭微微皺起,問道。

楊氏點點頭,急道:“正是,不過她與石守珠並非親生母子。她一生命苦,生了兩個都未長成。石守珠是從一位姨娘房裡抱過來,養在膝下的。”

賈環聞言,道:“那太夫人想怎麼辦呢?”

楊氏愈落淚,道:“老身兒女都沒了,隻剩下這一個女兒,所以想跟寧侯求個情,看能否將她贖出來……”

賈環聞言,想了想,有些猶疑。

賈母在一旁歎息了聲,道:“環哥兒,外麵的事,我理應不該說話。可今天在家裡的,都是幾輩子交情的世交,還有的是老親。你若能幫一下,就幫一下吧。若實在幫不了,她們也不會怨你。”

賈環聞言,看向其她五六位誥命,多是白,道:“諸位老夫人,亦都是這般情況嗎?”

除了一個哭訴道,是為了她被抓起來的兒子求情外,其她人都點頭,稱與楊氏類似,不過有的是女兒,有的是孫女。

賈環道:“這樣,諸位老夫人的府第,小子已經記下了。一會兒出去問問,能放出來的,一定爭取放出來。放不出來的,諸位也不要埋怨小子。

昨夜動手的雖是小子,但拿主意的,卻是宮裡的陛下。

否則,小子又豈能動一國公府?

除此外,還有幾家郡王府,縣主府。

宗人府宗正孝康親王已經得到旨意,此次但凡涉案的宗室,絕不可徇私枉法。

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

所以,小子隻能儘力而為。”

數位老婦人聞言,無不感激連連。

都不是小門小戶的,大多見過太多權謀鬥爭。

也知道些官麵上的語言。

賈環雖然這般說,但其實是有把握救出幾個的。

若是一個都救不出來,他現在就是另一種說法了。

當然,到底能救幾個,卻無人得知。

……

寧國府,寧安堂。

賈環在榮慶堂時,要給賈母麵子,所以得恭敬些。

可等入了寧安堂,一張臉上再沒一絲笑意。

眼神冷冷的看著黑壓壓一群起身行禮的武勳貴族,和身著戎裝的將軍。

最後,目光落在了神色有些尷尬的秦風麵上……

“風哥?”

賈環納悶喚了聲。

秦風搖頭苦笑,眼神往他身邊一個鐵甲大漢身上比了比。

賈環見之,目光一凝,看著那大漢道:“齊將軍?”

此人是秦梁麾下大將,原本黃沙軍團的八大金剛,幾次大戰後,隻剩下了三位。

這位齊戰,是後補起來的悍將。

秦梁帶了三萬大軍回京閱兵,齊戰便為掌二萬五千兵馬的都指揮使。

可見他在秦梁心中地位之高。

賈環與齊戰,也算舊識,因此認得。

齊戰見賈環認出他後,黝黑的臉色也有些尷尬。

他本就訥於言,此刻更是滿臉羞臊。

賈環見他不言語,又看向秦風。

秦風苦笑道:“齊叔叔的嶽丈,是京裡人。當初,還是我娘做的媒。”

說著,又用口型對賈環無聲道:“續弦嬌妻。”擠了個眼色……

再道:“齊叔叔的嶽丈,叫海聞。”

賈環聞言,眉頭頓時緊緊皺起,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秦風忙道:“是爹讓我帶齊叔叔來找環哥兒你的。”

賈環嗬嗬了聲,道:“風哥,你彆告訴義父讓你們來,是讓我幫你們解決難題的。”

秦風訕笑了下,道:“臭讓你解決……當然,你能為大,能解決最好。要是解決不了,也給齊叔叔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賈環聞言,看向齊戰,道:“齊將軍,風哥叫你一聲齊叔叔,我也得跟著叫一聲齊叔叔。

今天能站在這裡的,都不是外人。

關係要麼是世交,要麼是老親。

所以,我就不說方才在西府上說的那些客套話了。”

齊戰聞言,頓時直起胸膛,沉聲道:“寧侯,今日老齊厚著臉上門,實在是因為家裡老婆鬨的厲害,不得不走一趟。

寧侯拿我老齊當自己人,不說客套話,末將就滿意之極了。

您隻管說,什麼結果我老齊都能接受。”

其他人也都跟著附和起來。

賈環道:“外麵八成都在說,昨夜的行動,是因為朝廷沒銀子了,所以我賈環為了邀聖寵,行倒行逆施的勾當,搜刮民財。又或是我賈環就要起銀行了,怕競爭不過那些錢莊,所以先弄倒閉他們。

這些混帳話,我也就不去辯解了。

孰是孰非,再過兩日就都清楚了。

我隻給你們一個準信兒,凡是昨日抄家錢莊背後的東家,必殺!

凡是錢莊裡充作打手,沾過百姓血的,必殺!

凡是逼迫良家女子為娼,藏入平康坊青樓的,必殺!

隻這三種人,是不得不殺的。

其餘的,男丁往西域勞改……就是乾活改造。

女眷亦往西域,與西域流民成家落戶。

這是朝廷下的鐵政策,連幾家王府和縣主都一應這般處理。

孝康親王都沒請下寬恕的旨意,你們自己想想吧,你們為之求情的人,是不是比龍子鳳孫還貴重。”

說罷,也不理滿堂死寂,對麵色難看的齊戰道:“齊叔叔,我們也不算陌生了,當初我和風哥在西域與厄羅斯血戰時,就是你帶著兵馬在後麵壓陣的。

我隻問你一句,我等舍身忘死,拚死殺敵,阻異族於邊疆,所為何事?

就是為了讓那些烏龜王八蛋們,在後麵造下重重血債瘋狂斂財的嗎?

海聞,是我昨晚親自抓的。

他的罪證……大哥,去向索先生要一份四海錢莊的案宗過來。”

門口處的韓大聞言出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交給了賈環一卷紙。

賈環打開後,遞給齊戰,道:“海聞在士林中享有盛譽,頗有名望。近二十年來,進京趕考的寒門舉子,不知有多少受過他的恩惠。

可是,他施恩德所用的銀子上,卻沾滿了普通百姓和普通商人的血淚。

四海錢莊和黃家的君子錢莊,每年往平康坊的青樓裡,輸送過百名良家女子,都是因為還不上他們放的印子錢被強迫賣去的。

有些女子剛烈,進了平康坊,不出三天就會自殺。

一年到頭來,隻他們送去的,就有一二十個自殺的。

齊叔叔若是不信,一會兒我可派人送你去平康坊逸雲閣的後花園裡看看,昨夜才挖出的屍骨,足足有十七八具。

這樣的人若是都不殺,齊叔叔,我們當初在西域的舍身忘死,還有什麼意義呢?”

齊戰聞言,一張臉漲的黑紅,眼睛都微微充血,拳頭攥緊。

儘管明知此人就算難也絕不會奈何的了賈環,可韓大還是往後比劃了個手勢,不一會兒,道成真人就出現在門口,隨時以防不測。

烏遠守在城南莊子後,道成真人就負責在賈府護衛周全。

秦風看了眼韓大的動作後,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黃沙係的將軍哪怕殺自己,也不可能對賈環不利。

果不其然,齊戰悶聲低吼一聲,道:“卻不想,齊某這等清白之人,卻娶了惡賊之女!!”

秦風聞言無奈,道:“齊叔叔,誰能想到海聞竟是這樣的人?他以前是都中出了名的大善人,名望之好,滿大秦都找不出第二個。我娘也是上了彆的誥命的當,才……”

齊戰一擺手,道:“風哥兒,我齊戰又豈是是非不明之人?焉敢錯怪夫人!齊某隻恨造化弄人……

罷了,正如寧侯所言,若這等惡賊都不殺,天下何人還可殺?

春娘若是……那賤婦若還是尋死覓活,那就……那就去死吧!”

“齊叔叔,先彆急……”

聽齊戰說的決絕,秦風忙勸了句,然後看向賈環,道:“環哥兒,當真沒一點法子?”

賈環笑道:“昨夜在上書房,吏部尚書張程、戶部尚書李謙給黃理求情,因為黃理是儒教大家,壞了他的名聲,對整個儒家都不利。

張程和李謙是拉上滿天下的讀書人給黃理求情,結果,一個大秦天官,一個大秦計相,一個去職回家,一個乾脆被打入了天牢。

環哥兒,你難道還看不出朝廷和陛下的決心嗎?”

“風哥兒,不要再說了,否則,就真的裡外不是人了……

寧侯,末將多謝寧侯直言相告,告辭!”

說罷,齊戰對賈環行一軍禮,然後大步離去。

秦風見之,忙喚了聲“齊叔叔”,然後在賈環肩頭捶了拳後,追了出去。

其他人也都聽出這件事的棘手性,不再心存僥幸,紛紛告辭。

最後,卻留下角落裡一個身著士子服的年輕人。

一派風輕雲淡的高人模樣,坐在那裡喝茶……

賈環見之一怔,看向韓大。

韓大細細瞅了瞅那人,眉頭皺起,對賈環搖了搖頭。

賈環頓時樂了,韓大身為賈環第一家將,儘忠職守,平日裡對都中數得上號的衙內都熟知。

竟看出這個,還堂而皇之的坐在角落裡。

最荒唐的是,他穿的居然是士子服!

滿神京衙內圈裡,誰不知賈環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這身衣裳。

這身誰啊?

“孫子,你哪位啊?”

“噗!”

正做遺世而獨立之絕代高人的年輕人,一口茶噴出,還嗆入鼻腔,一時間,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我……我乃李元,乃……乃禮部侍郎李崢之子,今為寧侯獻銀行大計而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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